“怎麼換路了？”洛其蘊皺眉。

隊伍的並沒有富足到隨心所欲的地步，大家出任務都是根據路程和時間具體安排，還要留下一部分給留守的夥伴和家屬消耗。

這張新的路線圖比原先那份要複雜很多，路上繞了五六個圈子，像是要避開什麼危險，或者甩開某些尾巴。這也就意味著路上的危險更多，消耗的物資更多，不確定因素也更多了。

沈見橋臉上沒有絲毫歉意：“抱歉，為了讓我們都平安到目的地，兜圈子是最保險的方法。圖上我標了序號的地點，需要你分出去一些人去鬧出一點動靜。”

洛其蘊越聽越困惑，已經開始考慮毀約的選項了。

“報酬加倍。”沈見橋及時出聲，“我聯絡了我的朋友，他會在前面留三輛裝滿物資的卡車，是我提前支付的定金。”

她之所以會同意跟沈見橋合作，便是他手裡的物資除了正常的日常用品，還有大量的藥劑和武器，想來那三輛卡車裡的物資也是十分珍貴的。

“……行。”洛其蘊拿出對講機開始分組、安排新路線。

時間緊迫，車隊幾乎是風馳電掣，消耗大量槍炮彈藥和異能，一刻不停地趕路。

經過一天一夜的行程，氣溫驟降，異能者們幾乎都穿了兩件羽絨服，全身上下就連眼睛也包在防風鏡下，他們終於抵達了目標山腳。

有人憋了一肚子，一下車就問洛其蘊：“老大，我們到底來這破地方找什麼的？”

“這冰天雪地的，連喪屍都見不到，沈教授到這兒來幹嘛？”

“是啊，這裡太冷了，喪屍都不在這裡待，難道還藏著生命秘密武器不成？”

……

洛其蘊也將好奇的眼神投向沈見橋。

沈見橋撥出一口霧氣，霧氣凝結成小水珠被凍在口罩上，又在他下一次呼吸時融化，迴圈往復。

他望向月色中愈加巍峨的雪山，說：“答案就在山上，比起我言語匱乏的解釋，你們也許會更喜歡親眼見到奇觀。”

神秘兮兮，神神叨叨……

眾人吃飽喝足，將能用的武器裝備到身上，在四肢、前胸和後背都貼上暖寶寶，又將車子物資藏好，才深一腳淺一腳地往山上走。

潔白的雪反射清冷的月光，照亮了眾人腳下的路，伴隨著嘎吱嘎吱的踩雪聲，隊伍裡的呼吸聲也逐漸加重——雪山實在太難走了！

一群異能者輸出搶眼，然而沒有一個身體素質得到進化的，在這種情況下跟普通人沒有什麼兩樣。

自從知道鍾煦是強化者，香梨在感染之前也極有可能是強化者之後，各大基地就想弄明白他們強大的原因。

然而他們留下的樣本太少了，尤其是香梨的樣本受到了病毒的汙染，實驗資料並不普適。而鍾煦只在戰鬥時留下極少量的面板組織，能提取到的有用資訊有限。

其他的強化者沒法像香梨和鍾煦那樣一個打一群，也沒法像變異異能者那樣有範圍攻擊，每天渾身有使不完的牛勁，更不甘心同普通異能者一起做後勤，因此在各基地裡的地位都比較尷尬。

洛其蘊和沈見橋都知道這次的任務帶上幾名強化者更為保險，但臨時招募的風險太大了，他們只能轉而籌備更多保暖物資。

“小心！”

走在洛其蘊側後方的一人忽然踩空，洛其蘊下意識伸手拉住對方，結果反被帶了下去。

千鈞一髮之際，沈見橋一隻手死死扣住冰層的凸起，另一隻手抓住她的手腕，兩人才避免滾落下去。

其他人也反應過來，紛紛搭手幫忙，將兩人拉了起來。

沈見橋揉了揉手腕，眉心微擰後放下。為了不耽誤行程，簽名的人已經拉開了距離，他們趕緊跟上。

走了兩步，他的手心被塞了一張緩解肌肉拉傷的膏藥。

“謝謝。”洛其蘊路過他往前走去。

沈見橋低頭看著膏藥，眼中有笑意閃過。

他們走了一晚上，中間短暫地休息了三次，終於在天色熹微時抬頭就見山頂。

“最後一段是最難的。”洛其蘊佩戴好登山裝置，長舒一口氣，“三個三個一起攀，沒有輪到的人互相檢查裝置。”

最後一段沒有路，全是七八十度的斜坡，有五六層樓那麼高，對他們的體力和臂力都是極大的考驗。

洛其蘊和沈見橋都在攀巖第一隊裡，三人確認裝置完好後，將冰爪鑿進高度合適的山壁中，借力往上爬。

所有人都緊張凝望著攀巖小隊，無人注意到山頂有兩顆腦袋悄悄冒了出來。

“終於來了，慢死了。”香梨打了個哈欠，“再不過來，我都打算睡一覺了。”

鍾煦在豪華的手織地毯上翻了個身，他的身體素質不如香梨，還不能做到無視寒冷，所以身下的大床上鋪了太陽能電熱毯，背陰面的山坡下還有喪屍在給他燒熱水、煮早餐。

他們去歐洲待了差不多一年的時間，期間收到過不少基地送的西式甜品，都進了鍾煦的胃裡，很長一段時間他身上都帶著一股香草奶油的氣味。

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香梨食慾漸長，鍾煦的唇色有些蒼白，流失的氣色讓他整個人的氣場都弱了幾分，看著就跟那什麼毀天滅地的大反派不沾邊了。

反倒是香梨，甜美的面容上增添了些煞氣，如同中式恐怖裡受人供奉的巫蠱娃娃，越是笑著越是讓人覺得不寒而慄。

她成功進化為了一隻陰氣girl，還是喪屍皇級別的。

鍾煦對接下來的事情不感興趣，甚至隱隱排斥再見到洛其蘊和沈見橋，因為他有預感，香梨這次回國是為了辦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事情做完後，很可能意味著某個他猜不到的階段結束了。

下一步香梨會去哪裡，會不會留在這個世界……都是他心中的未知數。

“下一站去哪裡？”他若無其事地問道。

香梨捏著他的下巴把他的腦袋轉回來，讓他看著自己：“你之前不是去哪裡都很無所謂嗎？怎麼突然感興趣了？”

“我不感興趣。”鍾煦口是心非地說：“隨口問問，不能說嗎？你之前都沒瞞著我。”

語氣是真無辜的。

綠茶洗衣液是真沒白給他用。

說著，他還扭頭把下巴收了回去，不給她捏。

香梨想起許多年前自己族裡長輩教導過她們，說“狐媚子也是要看天分的”，比如隔壁狐妖、桃花妖，一個賽一個會勾人，但她們梨花妖走的不是這條賽道，所以長輩們都讓她們清心淨神，讓她們少跟狐媚子一起玩耍。

香梨對鍾煦的純人族血統產生了質疑。

“沒什麼想去的地方了。”她故意這樣說，盯著少年的表情：“能去的地方都去了，我的進化也完成了，似乎可以結束旅行了。”

鍾煦抿唇：“……美洲大陸我們還沒去過。”

“沒船怎麼去？”

“有船。”他立刻說：“只要你說一聲，他們會很樂意送你一條船渡洋。”

“明天再說吧。”香梨表現得興致缺缺，似乎對大洋彼岸那邊的喪屍毫不在意。

“澳洲我們也沒去。”鍾煦補充道，“那邊相對封閉，有很多稀奇的動植物，喪屍也許也跟別的地方不同。”

香梨煞有介事地點頭：“好吧，我知道了。”

轉頭，又去關注山坡上的洛其蘊和沈見橋了。

鍾煦見她不上鉤，沉思還有什麼事情能吸引她。

他們誰都沒有在意接下來可能發生的戰鬥或者說衝突。

五分鐘後，一隻冰爪從下面伸出來，卡進邊緣的凍土層裡。緊接著，洛其蘊的腦袋緩緩探了出來。

在看到山頂有人且還是洛香梨後，她倒吸一口冷氣，手一軟差點沒掉下去！

她心臟 都被嚇得驟停了，滿腦子就一個念頭——怎麼又有你？！

不，是怎麼又有你倆？！

這倆跑出去一年，洛其蘊以為這輩子都不用再見了，以為自己可以安生地在末日發展勢力、安穩度日了，結果居然在這鳥不拉屎的地方又見到了他倆！

這怎麼不算一種緣分呢？孽緣。

隨後爬上來的沈見橋也看見了坐在山頂上的兩位，眉頭一皺後對身邊的女人說：“先上去再說。”

兩人戒備地爬上山頂，另一人也順利爬了上來。

沈見橋的視線略過香梨和鍾煦，將視線落到兩米開外的一塊銀黑色石頭上。

石頭形狀不規則，邊緣卻比較圓潤，表面有燃燒過的痕跡，外表被覆蓋了一層堅冰，反射出絢爛的光線，但這美感都被坑坑窪窪的表面破壞了。

這一刻，所有人的視線都集中在那塊大石頭上。

有震驚，有茫然，還有了然和平淡。

“這是……隕石嗎？”洛其蘊深吸了一口氣，心底忽然冒出一個不可思議的猜測。

沈見橋望著石頭底下的冰，點頭說：“是，這是一塊三年前落下來的隕石，軌跡和落點都記錄在冊。”

“三年前的隕石？”洛其蘊露出不解的神色：“那也就是喪屍病毒爆發的一年半前？”

喪屍病毒爆發的那天臨近暑期，往前推一年半的話，這顆隕石就是在冬末砸下來的。

期間有兩個春季，冰雪消融的季節，如果隕石上攜帶了什麼未知的東西，等冰融化後，那些東西就會被雪水裹挾著流下山，然後匯入河流或者滲透進地下河裡，接著……便能透過水迴圈抵達全球各個角落。

洛其蘊感覺自己全身都泛起一陣雞皮疙瘩，“……所以，這塊隕石上攜帶了喪屍病毒？”

沈見橋這次沒有立刻點頭，而是說：“這也是我的猜測，喪屍病毒的結構與地球上任何已知病毒的結構都不同，病毒裡可以定性為遺傳物質的物質結構既不是DNA也不是RNA，我們一直懷疑病毒並非地球產物，很有可能來自外太空。”

提出猜測後，沈見橋就透過朋友聯絡了航空局的人，花了很長時間鎖定了這顆三年前降落地球的隕石。

這個資訊被封鎖在小範圍內，調查也是秘密進行的，因為誰也不知道訊息洩露出去後會引起多少國家怎樣的舉動，尤其是靠近這一段邊境線的鄰國。

這就是沈見橋這次出門慎之又慎的主要原因。

另一個原因，自然就是防備有智慧的喪屍了，尤其是不知所蹤的香梨。

他認為香梨知道汙染源的存在後一定會把汙染源保護起來，以此來量產喪屍。

可他料不到，香梨壓根懶得做這種事。

她對於人類和喪屍的矛盾不感興趣，也不會干預這個世界最終的走向，她是來搞主要角色心態的。

沈見橋說話的時候並沒有掩飾，事已至此，他看得出來香梨已經知曉隕石的秘密，對於接下來的爭奪他沒有太大的把握。

但事關全人類的生存，他不會就這樣放棄的。

“隊長，要通知其他人上來嗎？”第三個爬上來的異能者靠近洛其蘊悄悄問。

洛其蘊收回視線，抬手製止：“等等再說。”

她還摸不準香梨和鍾煦的目的，擔心輕舉妄動會被攻擊。

不過，今天的事很大機率沒法善了了。

香梨笑眯眯地衝兩人招手，明知故問道：“真巧啊，看來申城的局勢很穩定，你們也有閒心思出來旅遊？”

“是啊，很巧。”洛其蘊揚起公式化的微笑：“看來還是強化者更適應這個時代，我們這群異能者為了禦寒要穿兩件羽絨服，還要貼暖寶寶，鍾少卻只穿著衛衣就行了。”

“你終於想明白為什麼你每次都打不過我了。”香梨接著她的話說：“就是因為你們花裡胡哨的異能只有裝飾作用。”

洛其蘊：“……”你這樣說話也太囂張了吧？！

沈見橋上前一步：“我想我們彼此都很清楚自己為什麼來到這裡，無聊的閒話就不用多說了。洛小姐，雖然我們的身份是對立的，但對立不意味著不能合作。”

“合作？”香梨挑眉：“繼續說。”

沈見橋略微鬆了一口氣，道：“喪屍很強大，但有智慧的喪屍數量只佔十萬分之一，它們的智商顯然無法對這顆隕石進行研究，而據我所知洛小姐和鍾先生都只是高中生，沒有接受過這方面的教育，但人類的倖存者中仍舊有許多專精於此的科研人士。

我們雙方可以合作，交由我方來研究隕石的秘密，成果雙方共享，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