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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怪的樹,虛與委蛇

暫且停下休息時,傅元寶忍不住問道,“老朱,你怎麼傷成這樣?但凡我們來晚一步,你今天小命可就交代在這秘境裡了,回去想給你收屍都沒辦法。”

老朱嘆了口氣,方才與那人打鬥時便自知不敵,只想著趕緊逃才有可能保住一命,花掉了身上所有符籙法器,卻仍然沒能看清對方的臉。

“唉,我也不知道對方是誰,想我老朱平日不惹事不怕事,更不與人結仇,不知那人為何就是盯上我了,非要殺人滅口。

七絕蹙眉,“你可看清了他的招式路數?是同門之人?”

老朱有些猶豫,“感覺跟宗門教的不太一樣,但似乎也能看出些影來。就像是……像是……”

“就像是可以掩蓋一樣,他怕你發現是自己一邊的人。”小何接過話頭道。

“對!是這樣沒錯”,老朱摸了摸理順了的鬍子,“就是因為是我認得的招式,所以才要遮遮掩掩,怪不得我總感覺他施法時有些彆扭,當時光顧著跑了,沒想起來。”

“那他的穿著,攻擊習慣,或者有沒有什麼特殊的印記?”

“穿的,一身青衣,下襬繡了玄色雲紋圖樣,擅遠攻,可能是個法修,印記嘛,我瞥到他右手有道青黑色的月牙形圖案。”

細細回想起來,“那月牙中間有隻眼睛,對視的時候有種要窒息而死的感覺,怪滲人的。”

老朱在宋風禾幾人的詢問下將過程慢慢拼湊起來,終於發現了端倪。

“當時我看見一棵古怪的樹,正要走過去,就看見那人動作很著急,在附近低頭到處翻找,好像在找什麼東西。我叫住他正要說些什麼,他二話沒說就打過來,招招致命……”

宋風禾眼眸微闊,眸底劃過一抹驚訝。

古怪的樹,又是那棵古怪的樹。

老朱口中的這棵,跟牽機藤所找到的那棵,究竟是不是同一棵呢?

牽機藤與宋風禾神識傳音道,“是在千里開外,東邊那棵。”

宋風禾當即打斷道 “你說的那棵古怪的樹,是在哪個方位?”

“嗯……我逃的時候亂了幾次方向,不大能肯定,不過那地方是向陽坡,是朝東面的。”

七絕有些好奇了,“你既說那是棵古怪的樹,怪在哪?”

小何也一臉認真傾聽的模樣。

突然被人這麼期待地看著,還挺不好意思的,“那樹一半生一半死,一邊是比木靈精華還濃郁的瑩瑩生氣,一邊則是令人望之則哀的厚重死氣。生機那一面結了一個比地火更炙熱的果子,死氣那一面則是垂掛了一俱某種禽類的屍體。”

幾人這麼一聽,立刻對那棵“古怪的樹”提起興趣來。

傅元寶歪頭想了想,“我們一路走來危機也不少,但也沒摸到出去的路,說不準這棵樹就是提示呢?”

宋風禾卻是已有幾分瞭然,一個考核中,可不得有點不一樣的嘛。

這答案也太明顯了點吧。

見幾人若有所思,老朱略顯虛榮的話語響起,“要不,你們先去看看,我再調息一會兒,過後就去找你們。”

很明顯,老朱是怕自己有傷在身,萬一有點突發情況怕是會拖累他們。

要不怎麼說他憨厚老實呢,這麼蹩腳的藉口也能想得出來。

傅元寶攬過老朱的肩膀,一臉哥倆好,“說什麼呢,這地方還不知道藏著什麼,指不定我們一走妖獸聞到味兒過來把你吞了呢。”

“要走當然就一塊兒了,多省事。”

“一起去,先破了陣過了考核出去。”

老朱還想開口拒絕,宋風禾瞥他一眼,“我還不想浪費我的藥。”

剛要出口的話被宋·冷臉·大夫·風禾堵了回來,轉而立馬認慫,“那……那我也一起去吧,我應該還記得路。”

“沒事兒,你先歇著,還有飛行法器嗎?”

“都炸燬了。”

老朱有些汗顏。當時跑得急,什麼法器都一股腦往後拋了炸開,這才求得一線生機。

宋風禾拿起新做的代步小玩意兒,放下幾塊靈石,一隻鶴狀的飛行法器搖搖晃晃地飛了起來。

“拿著用吧,可能有點晃,先忍忍。”

宋風禾沒想到的事情又發生了。

給小何煉器時剩了些材料,秉著浪費可恥的精神,宋風禾拼湊出了個短途小型代步飛行器,只要三顆靈石就能飛半天。省時省力,缺點就是僅限一人,還晃得厲害。

親身體驗過一次後,宋風禾決心不到萬不得已,絕不用它。

老朱哪裡知道這其中的艱難,這會兒還亮眼淚汪汪,感嘆道這世上還是好人多啊。

“走,我們去看看那棵樹。”

說時遲那時快,宋風禾拼命壓制修為後,對靈力的調動更加順暢,行進過程中不花什麼大力氣也能行如疾風閃電。

現在的實力,說一句半步築基也不為過。

傅元寶早就好奇心興起了,“是那棵!是有點怪,怎麼長成這個樣子呢?”

說著就要伸手去摸一摸樹幹。

就在此時,宋風禾忽地心口一跳,“別動”!

神識在探到樹心時猝然傳來一陣心悸,見傅元寶似是被蠱惑上前要去觸碰此樹時,宋風禾不由得大喝一聲。

只隱約看出是個孩童的輪廓,對於一個沐浴在二十四字核心價值觀光輝下成長的人來說,如此衝擊性的一幕還是有點嚇人。

就好像把一個人硬生生塞到罈子裡做成人彘那般。

這是修界,什麼怪事沒有,萬一這傢伙就是樹靈呢?

宋風禾定了定神想道。

老朱力弱,為防止意外,小何走在最後照顧一二。

警惕地打量四周時,還真叫他發現了些不對勁。

“風禾,你過來看看,這石上有畫。”

說是畫也不全對,乍一看像孩童幼年的塗鴉,畫面凌亂,雜亂無章。

宋風禾放棄盯著這棵怪樹,眼下還不知是什麼來路,還是小心為妙,提步朝小何走去時順帶捎上了傅元寶。

可不敢讓他近距離接觸那棵樹。

傅元寶也後知後覺,額上冷汗直流。

“我剛才……”

“沒事兒,離它遠些應該影響不大。”

宋風禾來到小何身邊,俯身瞧了眼這些被厚草覆蓋的青石板,地上的泥印顯示了被人挪過的痕跡。

七絕也看出來了,“泥還沒幹,說明人剛走不久。”

小何,“我們還是來晚一步,看這樣子,還真是在找東西。”

有些石板被搬開後胡亂堆放丟棄,甚至砸裂成了幾個小塊,石上的畫面破碎開了。

傅元寶為難道,“難不成還要把這些東西拼起來?”

宋風禾覺得有點像後世的拼圖遊戲,只是這時間順序有點難排。

不過幸好,之前的人走得匆忙,並沒有毀得太過,只按眼前整理好,興許也能得到條有用的線索。

神月海秘境三月後就要關閉,這地方還是儘早出去為好。

七絕眼尖,“那邊還有,我去挪過來。”

哪曾想,自詡煉體小成的七絕剛出了三層力竟搬不動一塊石板,又暗自加大力道至五層,紋絲不動。七層,石板離地面一寸,盡全力時,也只能搬開一小段距離。

七絕懵了,這什麼石頭,這麼沉!

扭頭就對宋風禾坦誠道,“我搬不動。”

嗯?搬不動?

見他神色認真不似開玩笑,宋風禾擼起袖子,嚴肅以待。

打算一開始就盡全力拿起石板,卻不想,差點讓自己倒了個背。

“很輕啊,你搬不動”?對七絕來說重如千鈞的石板,宋風禾卻能左手倒右手,拋來拋去似普通石頭那樣。

“傅元寶,你試試,喏,搬那塊小的。”

“小何,你來試試我手上這塊。”

宋風禾讓開位置,囑咐兩人都試試。

“不用一定要拿起來,盡力就好。”

傅元寶也奇怪,這石頭看不出什麼異樣,七絕修為紮實,不至於連塊石頭都搬不起吧。

一邊疑惑想著一邊使出吃奶的勁,畫面靜默。七絕好歹能搬起離地一寸高,傅元寶手下這塊最小的,倒是連位置都沒挪動過。

宋風禾挑眉,果真太不給面子了。

小何看宋風禾一臉輕鬆的樣子,可將石頭接過來時,雙手彷彿被一座大山壓倒,瞬間向下沉去,若不是宋風禾見狀出手快,小何這手今天非廢了不可。

老朱還想試試,宋風禾沒有阻攔。

結果還是一樣,除了宋風禾,其他人要麼拿得吃力,要麼根本提不起來。

怪不得先前那人沒在此地大行破壞之舉,原來是根本沒法毀去。

她轉身看了一眼怪樹,掃視四周零散的青石板畫,垂下眸子,好像想到了什麼。

無人作聲,宋風禾想要抓住腦海中一閃而過的畫面,她見過的,這情景她是見到過的!究竟是在哪裡?

七絕默默地把散落的石板拼好,毫無形象地坐下來大喘氣。

沒辦法,誰讓現在能挪動的,就只剩他了呢。

生門這邊進度陷入停滯,死門卻是劍拔弩張。

“承天,你答應過我,若是得了冰魄草,就找家裡長輩替我解咒,如今有了這枚神髓丹,即日起我便不用日日受神識撕裂之苦,你也不必為了我在家族裡受委屈,這不是一舉兩得的好事嗎?”

方依然淚眼婆娑望著承天,手裡攥緊了剛得到的丹藥。

輔一進門,方依然就發現了藏在藥架後的高階丹藥。

神髓丹,除惡咒,塑神識,築丹臺。

神髓丹入手那刻,方依然心口直跳,老天終於開眼了。

只是丹藥入手時,正巧被隨後趕來的承天撞見。

神髓丹,也是承天一直苦苦找尋的東西。

“阿然,你知道的,神髓丹能救家父一命,我一直不留餘力打聽這丹藥的下落,如今竟是你得到了,那可真是太好了。你先將神髓丹給我,等家父傷情緩解立馬為你除去咒術。”

承天兩眼放光,一瞬不落地盯緊方依然手中的丹藥,緩緩抬步向前靠近。

若是能得到神髓丹,妖王病情緩解,自己在父王和大臣心中的地位也會水高船漲,應對幾個兄長咄咄逼人的手段時,也能多幾分助力。

這枚丹藥,是必得不可了!

兒女情長,哪有權勢在身來得重要!

勸解無用,方依然情緒逐漸激動,“可你也說過,這丹藥不過能解其中一味毒,並不能全然康復。這六階丹藥不易得到,要是……沒用,我豈不是又得等上幾年?你口口聲聲說喜歡我愛我,難道你要我繼續受方家的折磨嗎?!”

“我並不是那個意思……”

承天語氣軟了幾分,還是沒有放棄。

方依然目光一凜,“這麼說今天這丹藥你是非拿不可了?”

承天抿了抿嘴,沒有作出回應。

不回答,就是已經回答了。

電光石火間,方依然閃身退後,順便將丹藥入口服下。

承天一驚直接出手想打斷她,一掌劈向方依然脖頸處,不巧落空。

而此時方依然已經祭出陣法拖延時間,搶先服下丹藥。

藥效瞬間化開,先前撕裂盡斷的神識得以續上,溫和的力量經過時,神識深處的毒咒被拔除,那種附帶的深入骨髓的冰冷刺痛也隨之消失。

自跟方依婷矛盾衝突爆發以來,她從未覺得現下這具身體如此舒服過。

咒術解除,遠在方家族裡的家主猝然吐出一口血來,顯然是被反噬了。

方依然原是家主花了大力氣請人下咒後,以方依婷的僕從為名帶入混元宗,不想這丫頭竟如此走運,被長老看上成了記名弟子,一步登天般入了內門。想要為方家弟子鋪路,吩咐她辦些事,光是傳訊都成了問題。

聽依婷傳來的訊息稱其有叛主意向,正要找機會給她個教訓。不曾想還沒來得及出手,就被她先行拔除了咒約。

方家家主氣得一把摔碎了桌子上的杯盞。

這邊,承天幾次破陣未能得手,見對方此般作態,明顯是對自己防備頗深,眼神愈發陰鬱。

意識到強搶這條路走不通,眼神又重新變幻起來,露出往日的柔情。

“阿然,剛才是我太心急了,丹藥對如今你來說當然更緊要,你放心吸收,我在這為你護法。”

雖不知外邊的承天心思轉了幾輪,暫且對自己沒有威脅,方依然心下稍定。

光憑方才承天出手的狠厲,她便清楚地意識到,自己這位所謂的“心上人”,情意總不會像他口中所說的那麼重。

哼,想踩著我往上爬,做夢去吧!

他既想要演一個深情專一的君子,陪他演這一遭又何妨?

從某種程度上說,兩人心思確實也是達成了一致。

虛與委蛇,一致的利己主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