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看她如此過激的表現,白亦非眼神閃爍,似在欣賞,
焰靈姬的美眸中飽含著殺意,褪去了以往冷豔絕倫的偽裝。
從帶刺的玫瑰,徹底變為鋒芒畢露的槍劍。
“想不到……竟能從你臉上看到這樣一副緊張和恐懼的模樣,當真是意外之喜。”
“如此一來,更加令我好奇裡面的東西了。”
血衣侯一抬手,身後騎兵方陣中,走出十數位黑袍人。
皆是跪在地上,並從懷中取出卷軸,在身前鋪開。
十數道卷軸拼接在一起,其上書寫著種種複雜紋路,構成一幅扭曲的陰陽太極圖。
焰靈姬看在眼裡,心下一凜。
“這是……陰陽家的,是方才攻擊結界的手段麼?”
那扭曲的陰陽魚開始發出湛藍色微光,光線垂直向上,照徹的空間隱隱出現漣漪。
一股磅礴偉力,似乎正在凝聚。
“我感興趣的東西,沒人能夠阻攔。”
血衣侯說著向焰靈姬伸出手去,要將她帶離結界入口的區域。
“你試試看!”
焰靈姬粉臉生煞,將火靈簪抵在雪白的下顎。
簪子尖銳處深深入肉,彷彿稍一用力,就會迸出殷紅。
“你敢破這結界,我保管你什麼都得不到!”
血衣侯面無表情,但周遭卻是捲起霧濛濛的寒氣,他一字一頓:
“你,在玩火。”
焰靈姬冷笑,
“那不正是我該做的麼?”
“……”
血衣侯此刻是動了真火的,
只不過他的喜怒向來不形於色。
焰靈姬以自身性命和百越寶藏的秘密相要挾,卻是令他投鼠忌器。
看她那樣子又不像是虛張聲勢,他也怕逼迫太甚,最後雞飛蛋打。
至於這處秘境麼……且留幾人看守,日後再來琢磨也無妨。
只是,焰靈姬如此在意這處秘境,卻是令他更加好奇了。
裡面到底有什麼?
疑惑也只能按下。
…………
那三十二駕車輦緩緩前行,來到焰靈姬身前。
血衣侯下馬,用紳士般溫柔的語氣:
“天澤不配掌控你,你的美麗,只有屬於我才不算埋沒,來……”
向她伸出手去,邊欣賞著她的美貌,倏而感嘆:
“帝子降兮北渚,目眇眇兮愁予……你真該與我一起,沉淪在那美妙的幻夢中。”
焰靈姬低著頭,默不作聲。
此刻她心頭只剩恥辱,同時,也做好了自戕的準備。
只待……某人的處境相對安全之後。
沒有理會血衣侯伸出的手,她獨自向著那車輦走去。
臨了,忍不住又回頭看了一眼。
只不過結界入口不可視,除了一片空白的虛無,她又能看出什麼呢?
心裡卻倍覺苦澀,暗歎道:
“你可要機靈些,趁早逃離才是……”
既如此,
血衣侯對著騎兵矩陣下達指令,
“回宮。”
蹄聲隆隆,勝過密集的鼓點。
大軍如一頭吞吐塵埃的巨獸,調轉頭尾,捲起濁浪滔天。
就在焰靈姬,即將被血衣侯帶走的這一時刻。
“啊——————!”
一聲老長的哈欠。
這聲音厚重凝拙,初聽時音量並不震耳,但隨著數個彈指的持續,聲量卻呈指數級的向上倍增。
轉眼間,彷彿上古的洪荒巨獸吞吐著蒼穹,在虛空中捲起聲波陣陣。
嘶律律!
驚動得戰馬嘶鳴,不知多少飽經戰陣的駿馬被嚇得高高揚起前蹄,掀翻了朝夕與共的騎手。
使得騎兵軍陣一時大亂,潰不成軍。
血衣侯猛地揚起韁繩,先是將胯下戰馬牢牢控制著。
周身氣機鋪展,龐大且陰寒的氣血波動充塞虛空。
類似於雷達回聲定位的技巧手段,將方圓十數里的範圍,眨眼間掃了一遍。
然而, 一無所獲。
“怎麼回事?”
很快,他的目光鎖定了那結界的入口處。
聲音,是從那裡發出的麼?
焰靈姬瞳孔一抖,似有所想。
莫非……
這時,
一個蒼老且極不耐煩的老頭聲音,罵罵咧咧的喊了出來:
“欸?那玩火的毛丫頭哪去了,快滾回來給老夫捶背!”
聲音野蠻,但氣勢驚人。
焰靈姬聽得一顫,美眸中異彩連連。
是了!
“何方賊人,在此故弄玄虛?”
血衣侯目光鎖定了前方的結界入口處,一身氣血凝聚,向著那處傾瀉,妄圖一窺究竟。
然而,他這氣血探查的粗陋手段,畢竟比不上許飛熊的觀力來的好用。
理所當然,還是抓瞎。
那老者聲音再度響起,卻是帶著冷笑:
“我?我是你大爹。”
“唔……不對,那豈不長了你這小崽子的輩分?嗯對,我是你十八輩祖宗的野爹!”
“我問你,剛才可是你在撼動這結界?”
“……剛才就聽見你在那逼逼賴賴的沒完,吵了老夫的清夢,你不想活了!?”
這邊喋喋不休的開噴,幾乎就等同於指著血衣侯鼻子罵娘!
反觀血衣侯呢?
那張好似亙古不變的冷麵孔,被噴的似乎有點繃不住了。
殺意凜冽,氣息外洩,使得方圓十數丈的地面,都結起厚厚的冰層。
焰靈姬眼珠子轉了轉,然後,入戲的速度那tm叫一個快!
立馬用嘴皮子從旁打起了配合,
她轉而露出激動解恨的表情,顫著聲,一副小女兒哀怨撒嬌的腔調:
“前輩,您終於醒了,您老可要為我做主啊!”
“……”
若是一嚇唬就拉胯,那就不是血衣侯了。
不知不覺,他臉上已是青筋密佈,顯然怒極。
只見他一字一頓,咬牙切齒:
“我不管你是誰,但你說出這句話的代價,將會很昂貴!”
說罷,抬手一揮,
先前那十數個黑袍人,再度鋪展開卷軸,打算施展陰陽家的禁制,轟擊結界的入口。
隨後,他將率領大軍衝入秘境,將裡面那個故弄玄虛的鼠輩,揪出來碎屍萬段!
然而,
“嘿!”
一聲嗤笑,聽語氣,像是在欣賞一個蠢貨所發出的譏嘲。
“呵呵操你孃的……小崽子倒是有種,只盼你等會兒別尿了褲子。”
這句話剛落,
在場數千的騎兵軍陣,沒來由身子齊齊一抖。
胯下駿馬昂首嘶鳴,隨即,竟齊齊彎折前腿,朝前跪了下來。
緊接著,更奇怪的事發生。
焰靈姬詫異的低頭,發現火靈簪在手中振盪著,根本不受她的控制。
血衣侯看著腰間顫鳴不休的紅白雙劍,同樣一臉愕然。
“這是……”
他震驚的發現,以往隨自已無往不利、克敵無數的神兵夥伴。
此時竟是在恐懼,在發抖!
彷彿,一個無邊無際、且恐怖如斯的存在即將降臨,使得它們戰慄難安,不遑寧處。
嗡——
一陣鋒銳刺耳的嗡鳴,彷彿一朝覺醒的鳥群,在四面八方同時響徹。
結界深處,許飛熊唇齒開合,口中輕誦:
“此身,為世間刀兵之骨。”
本是低喃,然發出的聲音卻宏大無邊。
那聲音,那氣勢,彷彿是千千萬萬人在齊聲詠誦。
傳遞八方。
就在血衣侯心下驚駭,正竭力壓制著胯下失控的坐騎時。
鏘啷!
一道不知從何處發起的劍氣,突兀割裂他身前的大地,向著左右各延伸出去十丈。
留下一條筆直的深痕,黑漆漆的,不知向下多深。
無色無形的濤濤劍意,如淹沒過溝壑的洪水,從這深痕中逸散而出。
血衣侯內心警兆大升,立刻舍了失控的駿馬,向後飛身退避。
他的選擇是對的,
包括他那匹愛馬在內,數十位不小心受到波及的騎兵,皆被這股劍意拆成了零碎。
血漿拋灑,如暴雨般簇簇而落。
血衣侯駭然。
遠處,焰靈姬更是震驚不已。
她美眸顫抖的厲害,捂著粉唇,許久不能言語。
似乎是對震懾效果還算滿意, 結界中的聲音語氣轉而疏狂:
“唉……老夫不過是沉睡了八百年,結果連什麼樣的雜碎小丑都敢蹦出來了麼?”
血衣侯眼中光芒碰撞,似是飛速的分析著什麼。
果然,他的語氣慫了,但仍透著幾分懷疑:
“聽前輩之語,應當是某個不世出的高人,既然如此,為何又不肯現身一見?”
“哈!你這區區芻狗,也配拜謁老夫的真容?”
彷彿聽了什麼天大的笑話,那聲音更加狂妄:
“趕緊把人放了,然後滾,不然,你將和之前那個螻蟻一個死法。”
言語雖然平淡,但聽語氣已是耐心全無。
隨著結界的入口一陣可視的波動扭曲,
一柄劍被扔了出來。
血衣侯定睛一看,瞳孔不禁又是一縮!
那是,
“掩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