焰靈姬只覺得像在做夢。
本來已經身處絕境,除了就範再無它路。
詎料,
事情的變化,竟然像話本小說一般,
偏在她最絕望的時刻,來了個峰迴路轉,攻守易型。
同時,心裡又跟著升起了一個疑問——這血衣侯,會被他震懾住麼?
答案是顯而易見的,
“不知前輩,打算護這女人多久?”
血衣侯的站位很有講究,說話的時候,身體重心暗暗放在前腳。
只待稍有異變,馬上就能後撤步閃退出百丈之外。
“怎麼,捨不得你娘啊?”
結界中,許飛熊捏著一副公鴨嗓子,嘴皮子更比黃四郎的腿還硬:
“我知道你這小輩心裡不服,老夫也不欺負你,這麼著……”
“且等老夫哪天高興了,傳她幾手神通,下次見面,便把你當狗來擺弄!”
血衣侯額角青筋凸起,嘴上卻帶著彆扭的僵笑:
“呵呵,前輩神通蓋世,晚輩歎服,不敢在此叨擾,這就告退了。”
“遠點滾。”
“……”
大軍撤的那叫一個快。
只待人走乾淨了,焰靈姬仍有些精神恍惚。
如夢方醒,連忙踏過入口,衝入結界中。
她衝入結界,外面卻沒見到人。
推開竹屋,見許飛熊正盤坐在榻上。
焰靈姬嘴唇張了張,卻一時不知該說些什麼。
許飛熊靜靜看著她,蒼白的嘴角,慢慢扯出一個微笑。
像邀功似的,他問:
“演的像麼?”
說話之間,殷紅的血絲,順著微笑一起溢位唇角。
身子一歪,就要倒下。
“啊!”
焰靈姬驚呼,忙衝過來抱住,先為他擦拭血跡,然後運功為他療理傷勢。
放出自身真元,在許飛熊體內走了一圈,便摸清了情況。
“你這是運功過度導致的丹田枯竭!”
她臉色慘白,急的團團轉:
“可我這身火巫功法,與你身上的道家真元並不相通,如何渡補給你?這……這可如何是好?”
許飛熊苦笑著安慰她:
“別擔心,我沒什麼大事兒。”
看著焰靈姬關心則亂的驚惶模樣 ,他心裡五味雜陳。
手撫上她的臉頰,眼神迷離:
“現在,你明知道我不是你弟弟了,何苦還要……還要在心底把我當成他?”
焰靈姬被問得怔住了,
但她沒有回答,只是將許飛熊摟得更緊了。
他嘆息,忽的眉頭一擰,又是一縷血絲從唇邊擠了出來。
方才,他以天劍劍心,勉強撐起一副高人殼子。
但光靠氣勢和嘴皮子自然唬不住血衣侯,
關鍵是那一招劍氣,對他損耗過大。
以他現在的真元基數,強行施展便受了內傷。
以焰靈姬的能力,當下根本做不了什麼。
只能用盡量輕柔的語氣,哄著:
“別怕,阿姐給你唱首童謠,你聽了就睡著了,睡醒了就不疼了。”
許苦笑,“你呀,真是執迷不悟……”徹底拿她沒了辦法。
焰靈姬也不理會,她的眼底已蓄滿晶瑩的淚珠。
輕啟粉唇,操著記憶中百越的方言腔調,咿咿呀呀的為他淺唱了起來:
“今夕何夕兮,搴舟中流~”
“今日何日兮,得與王子同舟~”
“蒙羞被好兮,不訾詬恥……”
………………
回軍的路上,
血衣侯一直保持著沉默,冷的像冰。
臉蛋子被人當成鞋墊子踩,直可謂有生以來的奇恥大辱。
他手底下人也不是傻子,自然不敢在這時候觸他的黴頭。
也不知他在思忖些什麼,直到醞釀權衡了不知多久,他忽的召來手底下的情報人員。
下令:
“立刻派人與羅網接觸,並將關於發現名劍掩日的訊息告知,讓他們透露給中車府令。”
“侯爺此舉是想?”
一直以來冷酷寡言的人設,因為這次尊嚴麵皮的創傷,似乎都有些繃不住了。
他話說個不停:
“它山之石或可攻玉,我此番就是要借羅網的勢,再探一探這個老東西是真是假!”
他頓了頓,又道:
“光憑此還不夠,我看那老東西的劍道如此強絕,不如再給他再加上一碼,替他招惹一些善爭此道虛名的莽夫,供我坐山觀虎鬥!”
“侯爺是指?”
“農家、道家、兵家、陰陽家、鬼谷雙劍……但凡是《劍譜》上有名的劍道高手,越多越好!”
“你們務必要在江湖上放出訊息,就說:此處有位橫空出世的劍聖 ,手握蒼龍七宿之秘,邀戰天下豪強!”
“未免那些莽夫們來的過於分散,反被他逐個擊破,我且替那老東西定個具體時限。”
血衣侯臉上扯出笑容。
“依我看,一個月後的初五正合適!”
他掐指推算著月曆:
“屆時正值天盤甲申、地盤丙奇、所謂“太白入熒,萬事皆兇”,宜送他上路。”
“妙啊!”
底下人拍著馬屁:
“待得他們狗咬狗碰的頭破血流,侯爺就能坐收漁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