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瀝川的分析非常的縝密,且客觀合理,展現出了相當高的專業性與邏輯性。
他那絲絲入扣的推理過程猶如一張精心編織的大網,將所有看似雜亂無章的細節都巧妙地串聯起來,形成了一個完整且嚴密的證據鏈,從而使得這個推斷具備了頗高的可信度。
同時,這也讓殷赤麟他們明白了該怎麼接近安允棠。
安允棠和雲淮王子不一樣,估計處理起來會比較棘手。
而且這個時候還不確定饕餮的碎片能不能拿到。
“雖說是跟你們合作,但你們先單獨支開了我,接下來要獲得他的信任就不會那麼容易,甚至他可能還會以為你們跟我原本就是一夥的。”
時瀝川的擔心不無道理,替他們想的特別周密,殷赤麟對此倒是並不在意,“這個你無需擔心,我們到時候自然有辦法!”
只要抓到饕餮那不聽話的玩意兒,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
“先去看看那些死者吧!檮杌,你去趟地府,問馬面要張陽城暴斃之人的名單上來,我一一對應。”
“遵命。”只見那檮杌微微頷首,表示應下之後,他的身形忽然開始模糊起來。
眨眼之間,其周身便湧起了滾滾黑霧,這黑霧如同一股洶湧澎湃的黑色洪流一般,迅速將檮杌的身軀完全吞沒其中。
待那黑霧漸漸散去之時,原本站在原地的檮杌已然不見了蹤影,彷彿從來沒有出現過一樣,就這樣憑空消失在了眾人的眼前,只留下一陣令人心悸的死寂和空氣中尚未消散的絲絲寒意。
對於他們這樣出神入化的變幻之術,時瀝川已經可以免疫了,不再像之前那般驚訝。
時瀝川帶著殷赤麟和墨清弦回到剛剛的街道上時,發現安允棠還在那等著。
安允棠見到殷赤麟和墨清弦時,眼神有些警惕,但很快又斂掉了眼中的異樣,朝時瀝川問道,“他們是?”
時瀝川笑了笑,主動解釋道:“他們說是四處遊歷的江湖術士,聽說了陽城的暴斃案,特來幫忙,我想著剛好也沒有投頭緒,不如試試。”
安允棠的面上勾帶起一絲笑意,眸中略微閃過一絲異色,“沒想到,偵破懸案無數的堂堂大理寺少卿也會信這些奇門異術。”
時瀝川笑了笑,語氣略微加重,目光卻一直在緊盯著安允棠,似乎想從他的表情變化中看出些什麼,
“只要能夠給案件帶來哪怕一絲我都不會放棄,哪怕是再離譜的東西,甚至鬼神志怪之說我都會相信。”
他緊緊盯著安允棠,一時間,時間似乎都停滯不前了,周圍的一切也都變得不再重要。
原本熱鬧非凡、人來人往的街道,此刻卻彷彿被按下了靜音鍵,那些嘈雜的人聲鼎沸逐漸遠去,最終完全消失不見。
就連那微風拂過樹葉所發出的沙沙聲,在此刻聽起來也是如此的微弱和遙遠。而他與安允棠之間的距離,則宛如一道無法跨越的鴻溝,將他們兩人牢牢地分隔開來。
整個世界彷彿只剩下了他們兩個。
一番對峙之後,時瀝川便帶著殷赤麟等人開始去停屍的地方,由於連環暴斃案太過蹊蹺,所以那些人都還沒有下葬,而且全部安置在了縣衙後院。
期間,安總督也收到了訊息,說暴斃案可能會有進展,趕往了往縣衙。
當一行人終於集結之後,時瀝川不緊不慢地走到了安總督面前。只見他微微躬身行禮,然後用一種沉穩而又簡潔明瞭的語氣開始介紹起身後的殷赤麟等人來。
站在一旁的安鴻志,這位位高權重的總督大人,此時正緊緊地盯著眼前這些陌生的面孔。
他的眼神犀利如鷹隼,似乎想要透過表面看穿每個人內心深處隱藏著的秘密。
隨著時瀝川的介紹,安鴻志臉上的表情沒有太多變化,但那微微皺起的眉頭卻顯示出他心中的疑慮並未消除。
果不其然,就如同他那個同樣謹慎多疑的兒子一般,對於殷赤麟他們這批人的來歷以及目的,安鴻志始終保持著一定程度的懷疑態度。
這種懷疑並非毫無根據,畢竟在這個風雲變幻、局勢錯綜複雜的時代裡,任何人都有可能心懷叵測。
因為從來沒有聽說過哪裡破案是需要玄門法術來弄的。
隨後他們很快就進到了縣衙後院,進去後殷赤麟就皺著眉捂住了口鼻,時瀝川讓小吏掀開蓋在死者身上的白布,帶著殷赤麟逐一檢視。
殷赤麟緩緩地看完這一圈之後,他那銳利如鷹隼般的目光最終穩穩地落在了墨清弦的身上。
而此時的墨清弦卻顯得格外淡定從容,他的眼眸快速地掃視了一下地上橫七豎八躺著的那些屍體,彷彿一切都已經盡在掌握之中。
緊接著,只見他微微蹙起眉,稍作沉思,然後朱唇輕啟,不緊不慢地道出了自已對於眼前這番景象所做出的結論。
“皆是魂魄離體狀態,生魂被蠶食。”
沒過多久,檮杌的身影便出現在了眾人的視野之中。只見他邁著沉重有力的步伐緩緩走來,每一步都彷彿讓大地為之顫抖。
當他終於走到大家面前時,人們發現他的手中緊緊握著一張紙,那便是從地府要來的名單。
,“主人!”他恭恭敬敬地將名單遞上。
只見殷赤麟緩緩地伸出手去,穩穩當當地接住了遞來的那份名單。
他微微眯起眼睛,神情專注而認真,開始逐行逐字地仔細瀏覽起來。
時間彷彿在這一刻靜止了一般,周圍的人都不自覺地安靜下來,目光紛紛落在殷赤麟手中的那張名單之上。
過了好一會兒,殷赤麟終於看完了所有的內容。
他輕輕地點了點頭,似乎對這份名單已經有了一定的瞭解和判斷。
接著,他毫不猶豫地轉過身去,將這張至關重要的名單轉手遞給了站在身旁的時瀝川。
“這是檮杌去地府帶來的名單,上面所寫的人都是陰差近期收不到鬼魂的人,也有幾個陽壽未盡之人,你看看。”
對方看完上面的名字,目光一滯,陷入了沉思,而對面的安允棠的目光也緊盯在那張名單上,眸色低沉。
時瀝川將名單遞給安允棠,“和陽城暴斃之人的名字吻合。”
安允棠卻鎮定自若地笑了笑,“陽城暴斃之人的名字稍微打聽一下都會知道,你怎麼知道他們不是早就抄好了一份,故意這麼說。”
殷赤麟當即就急眼了,“你這傢伙非得讓我把陰差給你拉過來看看才相信嗎?”
檮杌卻攔著主人,微微低下頭,那雙散發著寒光的眼眸緊緊地盯著殷赤麟。
隨後,輕輕地搖了搖頭,彷彿是在向主人示意什麼。
接著,它湊近主人的耳畔,壓低聲音,用一種只有他們倆才能聽到的語調緩緩說道:“主人,他死咬著我們是江湖騙子,就算你把陰差拉過來在他面前表演一個現場勾魂都沒用,一切還是等饕餮回來以後再說吧。”
正說著,突然間,只聽得“嘭!”的一聲巨響傳來,猶如平地驚雷一般震耳欲聾。
緊接著,饕餮被窮奇狠狠一腳踹了進來,一道紅色的身影如同炮彈般飛射而入,狠狠地砸落在地面之上。
眾人定睛一看,原來是渾身長滿紅色毛髮、腹部竟然還長著一張血盆大口的饕餮!
饕餮受到了巨大的衝擊力,身體在空中失去平衡後便開始踉蹌起來。
它拼命想要穩住身形,但終究還是無法抵擋那股強大的力量,一個趔趄之後,便如同一座小山般重重地栽倒在地,揚起一片塵土飛揚。
而好巧不巧的是,它倒下的位置正好就在殷赤麟的面前,距離他僅有咫尺之遙。
“主……主人……”
雖然兩手已經被堅韌無比的捆仙繩緊緊地束縛在了身後,甚至因為長時間的捆綁而使得手腕處都出現了深深的勒痕和淤青,但是這絲毫沒有影響到它動作的敏捷與迅速。
只見它以一種令人驚歎的速度,靈活地扭動著身軀,像是一條滑溜的泥鰍一般,快速地從地上爬了起來。
然後,它毫不猶豫地朝著前方不遠處的殷赤麟連滾帶爬而去,每前進一步,膝蓋都會重重地磕在堅硬的地面上,發出“砰砰”的聲響。然而,它卻彷彿感受不到任何疼痛似的,依舊拼命地向前爬行著。
終於來到了殷赤麟的腳下,它立刻俯下身去,腦袋不停地撞擊著地面,向他磕頭求饒,“饕餮未曾迎接主人,還請主人恕罪!”
這令人驚詫不已的一幕,讓站在一旁的安允棠整個人都呆住了,眼前所發生的一切,完全超出了他的想象和認知範圍。
這還是那個在他面前囂張跋扈,貪得無厭的饕餮嗎?平日裡展現在他面前的那隻饕餮,可是囂張跋扈到了極點,簡直就是無法無天、目中無人。
在它主人面前這個不可一世的饕餮居然這般順從。
低眉順眼,甚至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它的眼神裡不再有往日的兇狠與暴戾,取而代之的是一種敬畏和服從。
那龐大的身軀也因為緊張而微微顫抖著,似乎生怕自已的某個舉動會惹得主人生氣。這樣巨大的反差,怎能不讓安允棠感到震驚呢?
這一幕看得太陌生了,陌生到他不願意去相信。
只見殷赤麟眼中閃爍著憤怒的火焰,他毫不猶豫地抬起那有力的右腳,以雷霆萬鈞之勢猛地踩在了饕餮腹部那張血盆大口之上!
伴隨著一聲悶響,地面都似乎微微顫抖了一下。
緊接著,殷赤麟緊緊揪住饕餮那鋒利如刀的牙齒,手上青筋暴起,彷彿要將這牙齒生生從饕餮口中扯出來一般,惡狠狠質問道:“你老實告訴我!上面那些人的魂魄是不是你吃的?”
即便是像安允棠這樣擁有超強心理素質的人,此時此刻也難以抑制內心的緊張情緒。
他那原本沉穩冷靜的雙眸,如今卻緊緊地鎖定在眼前這頭巨大而兇猛的饕餮身上,彷彿要將其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盡收眼底。
他雙手不自覺地攥緊,掌心微微出汗,心跳急速加快,就像是一面被猛烈敲擊的戰鼓一般,咚咚作響。
儘管心中充滿了忐忑與不安,但安允棠仍然強作鎮定,默默地在心底祈禱著,期望饕餮能夠信守當初彼此之間所達成的承諾。
然而,事情的發展卻並沒有如他所期望的那樣。儘管他心懷期待,但最終的結果依舊讓人感到失望和無奈。
就在這時,饕餮竟然連一絲一毫的遲疑都沒有表現出來。它幾乎毫不猶豫地立刻點了點頭應下了,“是我不小心吃掉的,主人不要打我!”
它轉頭看向安允棠,當即就把他出賣了,“主人!你不知道,我們當初葬身煉魔海之後,我也以為我們死定了,沒想到是當時我亂吃的時候,帶回去的那塊鏡子的碎片救了我的殘魂,
我也是靠著碎片的供養,才恢復成現在這樣,這些人都是碎片的宿主指使我吃的!我剛好也餓,沒多想,就答應了,主人,請你饒了我吧!”
就在這時,時瀝川猛然轉過頭來,他那如寒星般冰冷的目光直直地射向了安允棠。
只見他緊抿著嘴唇,臉上沒有絲毫表情,但從其微微眯起的眼眸之中卻透露出一股令人不寒而慄的寒意。
\"這下,你還有什麼話可說?\"
時瀝川的聲音彷彿來自九幽地獄一般寒冷徹骨,其中蘊含的憤怒和質問之意更是讓人無法忽視。
他就這樣靜靜地站在那裡,宛如一座不可撼動的冰山,強大的氣場壓迫得周圍的空氣都似乎凝固了起來。
安鴻志當即站了出來,他雖然也很難以置信,但以他對兒子的瞭解,他怎麼可能會和這麼一個恐怖的怪物勾結幹壞事。
“且慢!這些只是這個怪物的一面之詞,你們又怎麼知道不是它想栽贓陷害我兒!拉我兒下水!”
安允棠看著翻臉無情的饕餮,似乎也早已預料到了自已如今的下場,只是沒想到來得這麼快,他伸手將父親攔下,
“父親,不必為孩兒辯解了,它說的沒錯,這一切都是我的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