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予已經快忍不住了。
他怕現在去找溫顏只能是火上澆油,沒有任何作用。
但溫顏說要離婚,他徹底慌了。
不是沒設想過這種可能,但俗話說得好,擁有過後再失去,才知道有多珍貴。溫顏之於阮予,就是這樣的存在。
所以他絕對不可能放棄。
給溫顏打電話,不接。給安檸打電話,也沒人接。
阮予正打算出門去找溫顏的時候,三個人就這樣氣勢洶洶闖進來。
“阮予,人我給你帶到了,你們當面對質吧!”許謹言不由分說推開門,竟然沒鎖。
只有溫顏知道,那是因為阮予發現她走的時候沒帶鑰匙,特意跟她說了他在家的時候都不鎖門,隨時可以回來。
心下又是忽地一滯,鈍鈍的疼。
“顏顏?你回來了!”阮予疾走到玄關,像往常一樣接過她的包。
“顏顏也是你叫的嗎?”安檸擋在溫顏面前,在兩人間拉開距離,眼裡的小火苗,噌地就燃了起來。
“走了走了,咱們先撤。”許謹言扯了扯安檸衣袖,沒想到她就是不走,一屁股坐到了沙發上,審視著阮予。
“老阮,我看你們這誤會是真鬧大了,你好好解釋吧啊。”許謹言索性也看起了戲,反正他明白了,敢情溫顏生的壓根就不是一門子氣。
“他都跟你說了?”阮予把溫顏按進一旁的單人沙發,單膝跪在她面前,平視著她。
“他只說,十年前我救了你。”溫顏聲音低沉,不敢看他的眼睛。
“沒錯,是你救了我,我沒法否認,一開始答應跟你結婚,很大程度上確實是因為這個。”
“可是,你不是和許謹言……”溫顏腦袋都快宕機了,暫時沒空想十年前這個話題,她急於知道困擾自己的疑惑。
無錯書吧“許謹言?跟他有什麼關係?”
“就是……我聽說你是為了掩飾和許謹言的關係才和我結婚準確來說是騙婚的!”溫顏一口氣說出來,輕鬆了不少。
反正不管結果怎樣,都要面對的。
“我和他?你聽誰說的?”阮予氣急反笑了,不知道她腦袋瓜裡一天都在瞎想些什麼,戳了戳她因為緊張漲紅的臉:“傻瓜,我有多喜歡你,表現得還不夠明顯嗎?”
“我說吧,你們可真冤枉我了,我和他廝混這麼多年,還能不知道他喜歡男的女的?”許謹言也覺得這烏龍鬧得簡直是匪夷所思,怎麼也沒想到有一天能和阮予鬧緋聞?
“對不起阮予,都是我道聽途說才……我鄭重向你道歉!”安檸一向是能屈能伸的性子,二話不說從沙發上彈起,直接給鞠了一躬。
阮予急忙制止:“沒事,說起來,我還應該感謝你才是,多虧你,我才有機會把真相說出來。”
阮予眸光淡淡落在安檸身上,並沒有責怪的意思:“只是,以後最好還是不要用耳朵去認識一個人。”
“放心放心,絕對不會了!”安檸哪裡還敢,這次的小道訊息就差點鬧得兩人真的離婚,俗話說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她差點就成罪人了。
溫顏還沒從震驚中緩過來,只是看著阮予輕描淡寫地安撫了安檸,然後目光停留在自己身上,溫柔而堅定。
嚴嚴實實的暖意從手掌傳來,至四肢百骸,她甚至戰慄。
只見阮予的手掌覆上她的,嚴絲合縫。
“撤了撤了!”許謹言戳了戳還在吃瓜的安檸的肩膀,兩人悄悄退了出去,順便帶上了門。
“所以……你跟我結婚,是為了報恩嗎?”直到門被咔噠一聲鎖上,溫顏才反應過來要問什麼。
“顏顏,我不敢說一開始就是因為純粹的愛跟你在一起,可是你一定要相信,我對你的感情,遠比感激熱烈。”阮予掰過她的肩膀,讓她正對著自己。
“還記得十年前的那場車禍嗎?”
“當然……”那天下午她照常放學回家,姐姐上了高中就開始住校,只剩下也即將升入高中的她。
馬上就要中考,她恨不得一天二十四小時都撲在學習上,可還是難以望溫暖項背。她只是希望也能得到一句爸媽的誇獎而已,結果卻適得其反,絲毫不見長進。
說實話,她成績不算差,只是對自己要求太高,一直生活在姐姐的光環下,她也想哪怕有一次,能夠讓爸媽以她為傲。
今天下午的最後一次模擬考,她依舊發揮不好,正愁眉苦臉地慢吞吞挪回家。
她注意到不遠處騎著單車的少年的背影,單腳踩著地面,正在講電話。炎熱的下午路上行人並不多,他挑了路邊陰涼處暫歇。
不對,前面那輛車怎麼越來越偏,歪歪斜斜地滑向路邊,直衝那個少年。
完全來不及反應,她一個衝刺上前,爆發出自己都想不到的力量,把他推倒在一旁的綠化帶裡。
醒來只記得白茫茫一片,痛,全身都痛。
“十年前,我從醫院醒來,第一件事就是問那個救了我的女孩。”
“他們跟我說,你傷勢太重,直接送到了外省的醫院。我連親口說一聲謝謝的機會都沒有。”
阮予目光認真而深沉,看著她。似乎時刻在提醒自己失而復得的可貴,不論是她的健康,還是她的人。
“當時我高中剛畢業,和許謹言騎行旅行,要不是你看到迎面而來失控的車子,躺在血泊中的就是我,被剝奪健康甚至生命的也是我。”
他一貫平靜的語氣有了起伏,顫抖著把她的腦袋按進胸膛,彷彿下一秒她又會消失。
“那麼小小的一個你,到底哪來那麼大的力量,把我推開。”
“我到處打聽你,卻只知道你叫溫顏,家住哪裡年齡多大有沒有生命危險,我一概不知。好不容易找到你住的醫院,結果發現你已經轉院了,我甚至不知道後來你經歷了什麼,是怎麼堅強地又活蹦亂跳,那該多痛啊。”他到現在還記得昏迷前最後看到的,就是女孩沾了血的臉。
聲音止不住的顫抖,阮予彷彿能透過面前健康的她,看到曾經的掙扎。
“後來我出院,上大學,開始新的人生,但總時不時想起,溫顏現在怎麼樣了,身體好了嗎,有沒有繼續上學,有沒有責怪我剝奪了她健康的權利……”
“我時常想,要是當初不接那個電話就好了,我寧願從未遇見你,也不希望你躺在病床上承受那麼多痛苦。”
“所以,當你說結婚,我唯一的想法就是,就是她了。我阮予這輩子不會再遇見第二個溫顏了,上天讓我們重逢,我想這就是命運。”
“一開始,我確實感激大於其他,對你的好也是出於愧疚和責任,可很快,我就發覺,從一開始我就錯了。這十年裡,你從沒有在我腦海裡離開片刻,甚至連溫這個姓,好像都對我有了不一樣的意義。”
“如果是為了報答你,我大可以用其他方式,就是不必要用結婚這種。原來這十年的牽掛早就已經變了質,只怪我明白得太晚。”
“你搬進家裡的那天晚上,我失眠了。一想到溫顏就在隔壁睡著,我就害怕這是個夢,醒來依舊是冷冰冰的房間。那晚我就知道,我對你確實‘圖謀不軌’。”
“當初得知我跟你結婚的時候,許謹言問過我一個問題:如果這輩子都不能再遇見你的話,我會跟別人結婚嗎?你知道我腦海裡第一個念頭是什麼嗎?”
“噓!”冰涼的手指覆在他不斷開合的唇上,溫顏紅著眼眶抬頭。
安靜地聽他一口氣吐露埋藏這麼多年的隱秘情愫,眼淚悄然奪眶,透過薄薄的針織面料,暈開一片深色。
“我想我已經知道答案了。”她顫抖著吻上他的唇,笨拙而熱烈,蜻蜓點水一般短暫。
柔軟得過分的觸感,裹挾著薰衣草香味,撲面而來。
阮予眼皮輕顫,內心已然是驚濤駭浪。胸腔劇烈起伏,只消這試探的接觸,就足夠他臉紅心跳。
他扣住她後腦勺,把她圈在手臂和沙發間撐起的狹小空間,回應她第一次如此直白的表達。
溫顏沒有躲閃,圈住他腰際。有晶瑩的淚低落,滑入他黑色衣領,不見蹤影。
剋制又溫柔的廝磨,唇齒交融,碾碎他斷續的話:“謝謝你不棄我。”
說愛太莊嚴,喜歡又太膚淺——言語無法準確表達的,就用行動證明吧。
溫顏,謝謝你原諒我的自私,謝謝你給了我又一次機會。
阮太太,我希望用一輩子的時間來證明我的愛意,用一輩子的時間彌補錯過的十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