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喻三兩步跨過不長的小路,抬手抓住了江辭晏的手,將他往自己這邊拉了一下。
江辭晏停住腳步,神色倉惶的轉頭看向安喻。
被安喻握住的手指蜷縮了一下,江辭晏垂著眸子,聲音很輕,有些小心翼翼。
“哥哥。”
安喻站穩身子,抬頭才發現不知道什麼時候,眼前的男生已經比他長高了那麼多。
他有些不敢相信,聲音發顫:“小辭?”
江辭晏微微偏頭,看向路邊裝飾的花朵,聲音怯懦。
“對不起,是我剛剛打擾到哥哥了。”
“你和他……”
江辭晏聲音沙啞,沒有再接著說下去。
安喻沒有在意這個,他仔仔細細上上下下打量著眼前的青年。
江辭晏的容貌乍一看與小時候相差甚遠,可當安喻仔細看去的時候,就能發現那雙眼睛一如往常一般黑亮而清澈。
小時候還不明顯的混血輪廓在長大後變得立體而清晰。
江辭晏睫毛纖長,眸子含著水光,面板白皙,卻並不女氣,反而有一種難以言說的精緻脆弱感。
他眼窩深邃,鼻樑高挺,本應該是有些凌厲的長相,卻因為細軟而蓬鬆的黑髮與溼漉漉的眸子,在看向安喻的時候,顯得有些像可憐的小狗。
一如小時候一直跟在安喻身後的那個孩子。
安喻抬手撫上江辭晏的下巴,讓他垂首正對著自己的目光。
“沒有打擾,本來就已經談完了。”
江辭晏張了張口,但什麼話到了嘴邊又轉了回去。
安喻輕聲問道:“怎麼找到我的?”
江辭晏沒有回答,他忽然往前一步,抱住了眼前日思夜想的人,將頭埋在安喻肩膀上,深深地吸了一口氣。
在安喻看不見的地方,江辭晏眸子黑沉,但聲音卻聽起來有些委屈。
“我想你想了好久。”
安喻在被抱住的那一刻,身體僵硬了一瞬,隨後緩緩放鬆下來。
眼前人不是別人,是他小時候護了八九年的孩子。
他看著窩在自己頸窩裡面委屈巴巴的江辭晏,毫無招架之力的軟下心來。
無錯書吧安喻抬手輕輕拍了拍江辭晏的後背,想摸摸他的頭髮卻發現居然有些夠不到了。
他聲音一掃往日清冷,溫柔輕緩的給他道歉。
“錯了,是哥哥不好,小辭別哭。”
江辭晏控制不住手上的力道,將安喻狠狠地揉進自己懷裡。
他聲音低啞,帶著不滿,又彷彿撒嬌一般道:
“沒有哭。”
“我找了哥哥好久,可是再見面的時候,哥哥身邊已經有其他人了。”
“現在是不是所有人都比我重要了。”
剛剛江辭晏看到安喻與別的男人站在一起時,煩亂的心情到現在都沒有消散。
雖然他跟過來之後聽到了安喻與那人的對話,但還是十分不爽。
他想聽安喻說他最重要。
安喻抬手覆上江辭晏脆弱的後頸,像小時候一樣輕輕安撫的捏了捏。
“沒有,我跟他並不熟悉,這次見面也不過是因為一些意外。”
“我身邊沒有其他人,只有小辭重要。”
江辭晏偏頭,不信他說的話,小聲道:“我都聽見了,你們說要聯姻……”
安喻忽然笑了一下,他後退半步,看著江辭晏的眼睛,故意問道:
“那如果哥哥真的要結婚……”
江辭晏反手捂住安喻的唇,將他沒說完的話堵在嘴中。
“不行。”
“哥哥你說過的,你身邊只有我一個人。”
“其他人都不行。”
安喻眉眼一彎,抬手將按在他臉上的手拿下來。
江辭晏垂眸,恰好看見安喻手腕上微微反光的珠子。
他像是發現了什麼一樣,動作有些倉促的將安喻的左手抬起。
修長的手指輕輕撥弄,將袖口裡面的那串手鍊露出來。
江辭晏看著有些廉價的,刻著他名字的紅色塑膠珠子,眼眶微微泛紅。
“哥哥一直帶著嗎?”
這是他很小的時候在書裡看到的。
當時的他不知道書中的月老和紅線到底是什麼,只以為帶上紅線就永遠不會分開了,便在路邊小攤上給安喻編了一串,還幼稚的找了刻有他名字字母的塑膠珠子。
安喻有些無奈的摸了摸江辭晏泛紅的眼角。
“不是我們家小辭撒嬌說,無論如何都不能摘下來的嗎?”
雖然江辭晏看起來比他高了許多,但他在安喻眼中,還是那個只會跟在他身後滿眼都是他的孩子。
安喻對他總是包容而寵溺的。
“怎麼這麼容易委屈,小珍珠都要掉下來了。”
江辭晏用臉頰蹭了蹭安喻的手心。
“才沒有。”
安喻捏了捏江辭晏的臉頰,觸手柔軟滑嫩,跟小時候沒有什麼區別,讓他有些愛不釋手。
池峰找過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一幕。
他剛剛進門,轉眼就發現江辭晏不見了。
一路上都在尋找江辭晏的身影,轉頭卻看見那個喜怒無常,絕對不容他人近身的boss正被另一個青年親暱的捏著臉頰。
甚至那個青年還過分的多揉了兩下。
池峰一顆心都要提起來了。
他生怕江辭晏回去後,直接一槍崩了看見這一幕的他。
安喻也發現了不遠處的池峰,他這才放下手,問道:“小辭你怎麼會來到這裡?”
江辭晏有些不滿的看著安喻放下去的手,隨後牽住他,指尖插入對方的指間,與安喻十指相扣後才略有些滿意。
“我一直在找你,找到了就趕過來了。”
安喻無奈的看著自己被握緊的手,卻沒有掙開,任由江辭晏牽著。
小辭那麼久沒有見他,安喻還一直擔心再見面的時候會跟他生分。
這樣粘人挺好的。
安喻隱約知道一些江辭晏家中的事情。
應該是F國一個很大的家族,不過之前江辭晏因為黑髮黑眸,在他的家族並不受寵,一直是邊緣人物,甚至連一個住的地方都沒有。
而安喻五歲多時是一個人在F國,家中只有一個照料生活的保姆。
在遇見江辭晏之後,就讓那個可憐兮兮的孩子跟自己住在一起。
兩個半大的孩子湊在一起,有個依偎。
江辭晏輕描淡寫:“我父親前些日子去世了,我得到了一筆遺產,就找過來了。”
繼承整個家族怎麼不算遺產呢?
反正他現在在國內毫無根基,他全都要靠哥哥養著。
安喻知道肯定沒有江辭晏說的那麼簡單,單單是他找了這麼多年,都沒有一點訊息,就知道隔著國家找一個只知道中文名字的人有多麼難。
不過他察覺到江辭晏眼底的不自在,沒有多問。
等到小辭願意告訴他的時候,自然會說。
江辭晏垂眸看著兩人交握的手。
他知道,安喻如此縱容他只是因為在意他這個“弟弟”,一個家人一般的朋友。
但這不夠。
江辭晏雖然不知道為什麼,但他覺得遠遠不夠,他不想讓安喻永遠用那樣的乾淨目光看著他。
在即將離開亭子之前,江辭晏拉了拉安喻的手。
安喻有些疑惑的回頭,對上江辭晏映著他身影的眸子。
江辭晏問出了一直盤桓在心底六年的問題。
“哥哥當年離開,是不是因為煩我了,才連一句告別的話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