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峰將自己整個人縮在路邊灌木叢的陰影裡面。
他是江辭晏身邊的老人了,三年前跟著江辭晏做事的時候,就知道江辭晏有一個十分在意的人。
他想過很多可能,什麼金絲雀,白月光,硃砂痣……
但唯獨沒有想到,江辭晏那樣陰晴不定的人在這人面前會是這樣一副模樣。
單純,聽話而溫順,將那一副看起來天真無害的容貌發揮到了極致。
*
安喻聽到江辭晏的話,站定了身體。
他看著江辭晏的眼睛認真道:“沒有厭煩。”
“哥哥永遠不會覺得小辭煩。”
江辭晏不解:“那為什麼……”
安喻簡單說了一下。
“那天晚上我臨時收到我奶奶的電話,爺爺住進了重症室,她讓我母親來接我,讓我過幾天,處理完那邊的學業然後回國。”
江辭晏認真的聽著安喻的話。
安喻笑了一下:“但是我母親沒有停留,因為她剛下了飛機,就得知她留在國內的私生子發燒了,所以沒有讓我在這裡停留,直接當晚將我帶了回去。”
江辭晏黑沉的眸子閃了閃。
原來安喻從來都沒想過離開他。
安喻之前在F國居住的時候,沈玉蘭要在國內經營事業,他父母也在國內有自己的事情。
十多歲的時候解聘了保姆,之後幾年安喻為數不多自由的時間。
那天正巧,江辭晏回了一趟家族,等第二天早上再像往常一樣去那房子裡面找安喻的時候,就發現裡面一個人都沒有了。
安喻床頭上剩下一張紙條,上面倉促的寫著他要去一個叫做華國的地方,不知道多久才會回來。
讓江辭晏別擔心。
江辭晏拿起桌上的固定電話給安喻打電話的時候,那邊先是顯示無法接通,然後便是不在運營區域內。
安喻留下的只有一串F國的電話號碼,去了別的國家,他就聯絡不上安喻了。
他跟安喻之間的關係就是這樣脆弱,只是平常的一天,就再也說不上話了。
對於十四歲的江辭晏來說,這就如同天塌了一樣。
他獨自一個人在一個孤立無援的龐大家族生活本就艱難,如今他唯一的倚靠也不在了。
江辭晏不解,為什麼朝夕相處十年多,安喻能走的那麼幹脆,為什麼一點預兆都沒有。
他恨過也怨過,但他不願意就這樣結束。
也是從那時候起,江辭晏下定決心,他一定要有足夠的能力。
只要讓他找到安喻,他絕對不會再讓這個人從自己身邊離開。
後來便是他父親突然重病,艾坎利爾家族動亂,那些都是為了利益殺人不眨眼的瘋子。
在動亂的時候,就有人想先除掉他這個不重要的混血兒。
他們發現江辭晏會在固定的時間去那套房子之後,便在那裡設下了埋伏。
埋伏是在路上,但爆炸與火災差點波及到他與安喻住過的房子,那是江辭晏唯一剩下的東西。
當時江辭晏受了很重的傷,幾乎一度難以存活。
雖然發動伏擊的人也被警方帶走,但江辭晏也不得不暫時離開F國,被得知這件事情的他母親接去了M國治療休養。
在江辭晏受傷離開之後,艾坎利爾家族的人都以為這個混血種沒有治療絕對活不長,已經是個死人了,便沒有再關注他。
江辭晏是在幾個月前重新返回F國的,他在M國生活了五年多,積累的財富與勢力難以言說。
而他在艾坎利爾家族安排的眼線也終於派上了用場,在M國的這些年, 江辭晏一直沒有放鬆對艾坎利爾家族的蠶食與控制。
毫無預兆的,艾坎利爾家族的情況整個顛覆。
一個名不經傳的混血私生子坐上了家主的位置。
在不知情的情況下,整個家族成了他的一言堂,凡是反對他的,不是進了牢便是丟了性命。
動盪沒有維持太久,這位新上任的家主手段狠戾,而且對所有人的底細全都一清二楚。
他坐在上位,引著家族內的幾個人互鬥,最後將他們一網打盡。
如今家族裡面與他對著幹的只剩下幾個還在撐著。
不過江辭晏不介意,甚至有時候還會幫扶他們一把。
總要給他手下的人找些事情做,不然人閒著就會滋生多餘的貪心。
在那之後,江辭晏才有足夠的許可權調動F國的私人財產相關資料。
最後還是從那棟房子的歸屬上,找到了安家的存在。
*
而安喻回來之後,就被立刻送入學校,沈玉蘭因為他爺爺病重,看他看得很緊,安喻抽不開身。
沈玉蘭必須確保安喻有足夠的能力繼承安家,讓安家不至於在這一代也斷層。
後來安喻在安定下來之後,隔一段時間便託人去那房子看過幾次,卻都沒有發現有別人的存在,只是一座空房子。
國內學校管制嚴厲,安喻只能等到寒暑假的時候,親自去F國,房子在那裡落灰,他寫的紙條也消失不見,卻再也沒有發現江辭晏的身影。
甚至曾經他親自給江辭晏辦的號碼,也成了空號。
安喻挑挑揀揀跟江辭晏說了一些,他看著身邊已經長大的江辭晏,心底緊繃的那道弦終於鬆下來。
無錯書吧有一件事安喻沒有說,在他回國後第二年接手鼎盛的時候,第一件事就是簽了F國的幾家媒體。
他想找人,媒體無疑是必要的。
也是那個時候安喻才知道,他離開後不久發生在他居住的房子附近的那次惡意爆炸。
他看到媒體放出的監控影片,在那裡面看到了江辭晏的身影。
卻沒有在被救援名單裡面看到江辭晏的名字。
安喻現在還記得當時他心跳暫停的感覺。
不過那場爆炸並沒有死人,但那根弦一直存在於安喻的腦海裡面。
他不敢去深想。
如今驟然放鬆,讓安喻眼眶發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