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白每一次都隔著水霧繚繞意亂情迷地說“沒有”。直到偶有一次,陸白沒有回答,閉著眸,用身體回應著躁動。
再轉眼,已是秋末冬初。
自太子到御書房協助處理政務,陸白便再也沒去過,該當值當值,閒暇之餘就窩在衍慶宮。
昨夜一陣東風,寒冷說來就來。陸白今日休沐,更加懶散,床榻也懶的離開,就連季連雲來請脈,他也沒有下榻。
從春獵結束,每逢休沐,季連雲都會來請脈,陸白已經習慣,乍一見季連雲從外而來,也不覺詫異,很自覺地擱書,伸出手腕。
季連雲也不廢話,帝王不在,他直接坐在腳踏邊,手上把脈,嘴上也沒閒著,“精神氣看著不錯。”
“還不得虧季太醫醫術高明。”
“我可不敢居功,你這一身病,我著實沒幫多少忙。”
“季太醫未免太謙虛了些,你敢說沒在皇上背後出謀劃策?”
季連雲:……,他輕咳了一聲,道:“近來還厭食嗎?”
陸某人面不改色撒謊:“沒有。你醫術高明,我的厭食症早好了。”
季連雲不疑有他,這事皇上早就對他說過,方才也就隨口一問,扯開話題而已。
“那就好。”季連雲道,“看來你的心病是被心藥醫好了。”
陸白拿書看,不語。
季連雲也不多說,診脈完畢,他道:“你看著雖無礙,滿面容光,但脈象還是虛弱,比一年前也就好那麼個一兩分,大差不差,要想康復,身體還是得多加調養。”
“畢竟虧損多年,哪能說養好就養好。”
季連雲翻著醫箱,狀似無意道:“既然知道,就好好將養,該當值當值,休沐時該出去走走,就出去走一走,別把自己一直困在床榻,不利於病情恢復。都說久病成醫,你也該知道一味地把自己困在某種思緒裡,不利於病情恢復。”
陸白隨口應著:“嗯。多謝季太醫,我知道了。”
敷衍之意太過明顯,對於一直不動聲色觀察著他的季連雲來說,完全不需思考,就知道陸白接下去依舊會窩在床榻,直到天黑,直到明日當值。
季連雲“終於”從藥箱中翻出一個玉器藥瓶,遞給陸白,道:“上次的藥可用完了?”
陸白怕苦,今年年初,崔玉竹就讓季連雲將湯藥煉成藥丸,季連雲當時就想甩臉走人,奈何他慫,怕死,不敢。只能費盡心力,日日夜夜泡在太醫院,最後成功完成皇命,將湯藥煉成藥丸。
季連雲每次前來,就給七日的量,算算時間,今早應該剛好吃完。
陸某人再次面不改色撒謊:“用完了。”
“這瓶新的我做了改良,增加了開胃的藥材。你這身體要補起來,單靠藥物是不行的,食補最有效果。”
“嗯,我知道了。”
“今日天氣不錯,可以出去曬曬太陽。”
“嗯,我知道了。”
翻來覆去,就這麼一句,季連雲有些無奈,思忖著自己該如何進行接下去的話題。還沒尋思出結果,就聽陸白道:“季太醫還有事?”
自然有事,陸白的心病太多,崔玉竹只是其中之一。現下,這一塊,已經被當事人治療的七七八八。其他的心病也該提上日程了。
季連雲準備開展下一程的治療。
可是……,季連雲這人雖然看著性子活躍,在內心深處就是個無情的人,所有的話都言於表面,不會深入。要和陸白進行深度的心靈交流,這對一個無情的人來說,很難,非常難。
畢竟,沒有一個無情的人會去剖析他人的心理,他們不會交心,也不會入心,展示出的所有隻留在表面。
這是季連雲的短板,而陸白最需要的就是疏通心理。
從一開始,他就在試圖去拉近和陸白的關係,以方便現在行事。可真到這一步,他還是不知道該如何深入。
從小無情的人,假裝的再好,骨子裡還是無情的。無情的人無法共情,他尋不出一個合適的口子往裡入。
最終,季連雲放棄,反正時間還長,回去想好,下次再深入也不遲。“沒事,你好好休息,身體有什麼不舒服記得找我。”
“好,我知道了。”
這一日,陸白還是沒有外出,外面的天氣確實晴好,太陽曬著也定然暖和。可他還是沒出去。
晚膳剛到,崔玉竹就回到衍慶宮。
陸白見他歸來,也不起身迎,拿空碗盛好米飯,擱在對面。
“今日又在屋裡待了一天?”那一身寢衣一眼可見,崔玉竹忍不住皺眉。今早走之前,帝王建議過讓陸某人出去走一走,陸某人也同意了。
豈料,同意是同意了,沒有任何實際行動。
崔玉竹很是無奈。
“嗯,身子睏乏,懶得動彈。”
內殿沒有宮女伺候,崔玉竹自己解下大氅,掛往衣架,道:“那也不能一直這麼睡,身子越睡越乏,下次休沐去宮外轉一轉吧?”
“到時候再說吧,”陸白應道,“你的時間也說不準,指不定到時候有多忙。”
這話沒有埋怨,平鋪直敘地道出,崔玉竹還是快速致歉,“對不起,等下次我確定好時間,再說出口。”
這位帝王已經爽約幾次了,每一次都說外出,每一次都被這樣、那樣不得不處理的政事耽誤。
“無礙,”陸白笑了笑,道,“趕緊用膳吧,一會兒菜都涼了。”
末了,陸某人指了指紅燒魚,指使帝王道:“我要吃魚,你把刺挑走。”
“好。”崔玉竹溫聲應他。把魚端到身前,一點一點挑刺,挑好一塊就遞過去,囑託道,“小心些,有些小刺我不確定挑乾淨了。”
“我知道,”陸白說,“上一次你就沒挑乾淨,害我卡住了。”
崔玉竹無話可辯。
上次的刺很小,卡得又深,兩人費了好大功夫才取出來。陸某人眼睛卡出淚,取出來還在不停地落,那哀怨的眼神把帝王看了一遍又一遍。
帝王受不住那眼神,實在太誘人了,那眸光根本不是哀怨,是赤裸裸的勾引。於是乎,兩人折騰了大半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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