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兩人還是意料之外又情理之中地在相擁中醒來。
崔玉竹環抱著人，有些詫異，他很確信自己昨夜規規矩矩，聽從陸白的話，並沒有去違背對方的意願。
那……
那……
為何會抱在一起？
懷中的人還在睡著，枕在自己的臂彎，微熱的氣息打在崔玉竹的側頸，這讓許久未解欲的帝王心神盪漾。
當然，此刻這些好像都不重要，他還在思考著，兩人到底是誰先動的手。
結果尚未尋出，陸白先一步清醒，揉著惺忪的雙眼，道:“你怎麼還沒走？”
崔玉竹溫聲回應:“今日不用上朝，不急在一時。”
幾息之後，陸白徹底清醒，看了一眼近在咫尺的人，面無表情起身。
崔玉竹卻在此刻道:“我昨夜很老實，沒抱你。”
陸白頓住下榻的身形。深深看他一眼，道:“剛剛抱著我的，是一條狗嗎？”
崔玉竹:……
“我是說，我也不知道是怎麼把你抱在懷中，但，我確信我睡覺之前，沒有主動抱你。”
陸白乾脆坐在榻上和他掰扯，“所以你的意思是，昨天半夜，我自己死皮白咧地滾到你懷中的唄？”
“我沒有這麼說。”雖然某帝王是那麼認為的。
陸白冷哼一聲，道:“你這句話的言外之意就是‘我沒這麼說，但是我這麼認為。’我沒理解錯吧？”
崔玉竹不答，靜默之下的承認。陸白沒有理會，懶得和他掰扯那些無聊的東西，輕輕踹了帝王一腳，沒好氣道:“趕緊起床，我肚子餓了。”
崔玉竹麻溜地起床下榻，自己穿好衣，在伺候陸白穿衣。
陸白早已能心安理得地享受帝王的伺候。
食不言寢不語。
那是不可能的。崔玉竹還在糾結之前的事，他給陸白盛好粥，就開始尋求真相，“陸白？”
“什麼事？”
帝王很厚臉皮地問:“昨夜是不是你主動的？”
陸白再一次、深深地看他一眼，那眼神和看傻子似的，而後道:“是！是我主動的。沒有你的懷抱我睡不著，於是掀開你的手，自覺滾到你懷中。”
陸白說完，兩口喝下粥，懶得在理崔玉竹，去京兆府當值。
崔玉竹在身後問:“晚上回宮不？”
陸白頭也不回地答:“不回！”
話雖是這麼說，當夜，陸白還是回到皇宮，兩人相擁而眠。
第二日，陸白正常出宮當差。
他昨日剛好把手頭上的公務處理完畢，今日準備交差。
誰料……
上朝的周素直到午時也未歸來。陸白用過午膳，無事可做，便和胡泰一起去正在修建的學堂。
學堂沒有修在繁華地段，落成在都城最貧困的一條街道。
胡泰原意招收的就是貧苦人家的孩子，他們大多都住在這條街道，學堂修在此處，房價便宜是其次，方便他們上下學最為主要。
饒是陸白，也不得不承認，胡泰此人心思極為細膩。
學堂兩月前開始動工，現在完成一半。
整個參觀過程，胡泰都在給陸白介紹。這個地方修什麼，那個地方修什麼，這個地方還有多久能完工，那個地方為什麼還沒開始……
陸白始終未言，心下卻對胡泰再次高看幾分。這個人能對這裡瞭如指掌，想來定然時時前來督促，並不只是口頭說說而已。
從學堂歸來，陸白再次去找周素。意料之外的，周素竟然還沒有歸來。
這可真是奇也怪哉。
周素向來勤勉，就連本該的休沐，他也時常到京兆府辦公。今日不在，自然不會是下朝後直接歸家，那麼，唯一的可能，金鑾殿現在還群朝聚集，早朝未散。
陸白揣測著原因。
就這麼一日過去，已到下值時間。
陸白回到衍慶宮，果然，崔玉竹不在。並且，一夜未歸。
第二日，陸白照常出宮當差。
等到巳時，上朝一天一夜的周素終於歸來。
陸白找到時，周素朝服還未換下，滿臉憔悴，靠著椅背，不知睡著沒有。
陸白試探著喚了一聲，“周大人？”
周素眉頭微不可察地蹙了蹙，坐直身，道:“何事？”
陸白把處理完的卷宗置到書案，道:“周大人上次交代的事情，下官已經處理完，這是卷宗，您請過目。”
周素看一眼卷宗，沒說話，陸白便一直等在下首。
沉默得有些久，周素才抬眸，“陸白。”
“下官在，周大人……”
周素沒等他說完，直接打斷:“皇上昨日下旨冊立太子。”
“太子？”陸白詫異，半晌沒回神。
“皇上過繼永平長公主次子謝子安為子，改名崔衡，立太子，即日起入住東宮。”
陸白心急轉。
永平長公主十年前下嫁給懷武大將軍，一直隨夫駐守邊關，今年四月奉旨進京。
陸白當時還問過崔玉竹，怎麼忽然召人進宮。
崔玉竹怎麼說來著？他說永平長公主自小對他尚算不錯，想著接來敘敘舊，順便看看兩個侄子。
陸白當時並未多思，也不是很關心，故而並沒有放在心上。
現在想來，原來那時崔玉竹就在計劃這一天。
所謂的敘舊，不過是在考察兩個侄子誰有資格成為太子。
那兩個孩子陸白也見過，謝子安年六歲，聰慧機智，胸懷有志，加以培養，成為一個合格的儲君不成問題。
可……
這事實在是來得太忽然，朝野上下一點風聲也沒有。
“皇上之前沒有和你提過？”從方才起，周素的視線就沒離開過陸白。
陸白斂回思緒，道:“沒有，皇上從未提過。”
周素不言，陸白麵上的詫異是裝不出來的。
看來……
無錯書吧周素心緒複雜難安。
於公於私，他都不願意看到這一幕。
於公，他是臣子，自然希望太子血脈純正。
於私……
於私，崔玉竹以雷霆萬鈞之勢定下太子，沒給任何人反駁的機會，就是在告訴所有人，他此一生不會封后納妃，永無後宮。
同時，也是昭示著，陸白此一生都將居於皇宮，他將不顧罵名窮其一生和陸白糾纏。
周素看著眼前的年輕人，說不出是個什麼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