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把流言全部轉移到你身上?”陸白死死盯著帝王,似是要去判斷帝王接下去的話是真是假。
無錯書吧崔玉竹同樣坐上榻,道:“那不是流言,是不可爭辯的事實,我只是公佈事實。再者,你揹負那些莫須有的罪名已經八年,我不能、也做不到讓你一直揹負著度過餘生。是我做的,就該我來背。”
陸白輕咬著下唇,須臾,道:“你不怕嗎?”
“怕什麼?”
陸白頓默著,眸光輕垂,讓對面的人看清楚裡面到底隱藏著什麼,“你是帝王,所做一切都將留於史書,後世百代都得對你評頭論足,指責你拿著皇權威脅臣子,一世英名變得聲名狼藉,遭後世謾罵。這些,你都不怕嗎?”
崔玉竹搖頭,堅定地道:“這些都無所謂,我早就說過,千古一帝也好,昏庸無道也好,我選擇有你的地方。”
“可是,可是……”
“沒有可是。”崔玉竹打斷陸白,“我說過,只要我自認對得起天下百姓,我不介意他們把我放在何處去評頭論足。我一生所求,只有兩個,一個大梁海晏河清,一個你。”
陸白眼圈隨著帝王的話,微微泛紅,他沒說話,就那麼垂著視線,不再看崔玉竹。
“不用多想。這件事我很早之前就想做,拖到現在也是有私心的,你就把它當做我捕獲你心的一種手段好了。”
陸白不說話,沉默片刻,忽然睡下,拿錦被將自己蓋得嚴嚴實實。披在身上的大氅亂七八糟地落鋪在床榻,有一半被陸白壓在身下。
崔玉竹動作柔緩地取下大氅,吹滅燭燈,環抱住背對自己的人。
暗黑的屋裡,只剩下彼此起伏的呼吸聲,你來我往。
再次不知時間溜走多少,猛然間,陸白轉身,雙唇直接在暗黑的房間裡、床榻上、兩人微弱的空隙之間,精準無誤地吻上帝王的雙唇。
猛烈地長驅直入,酣暢大戰。
崔玉竹只是微微一愣,極快地奪回主導權。
屋內的氣息以切身可感的速度極快地升起灼熱的溫度,刺激著每一寸肌膚,讓本就灼熱的溫度持續攀升,形成一個閉性迴圈。
窗外的風起得忽然,和屋內的雲雨一樣急躁,似是要在這暗黑的夜晚一較高下,非得分出個勝負,你強我更強,你烈我更烈。
月上中天,窗外風未停,窗內雨未停,還在你追我逐的較著勁,比試個輸贏出來。
什麼時候停下,全看心情。
到最後,也說不清誰輸誰贏。明月往山下落時,風停、雨也停。
一切收拾妥當,屋內曖昧的氣息還未散盡,較量之中留下的痕跡清晰可見,斑斑點點,不知何時能散。
陸白陷在帝王的臂彎,眸間的紅色尚未褪卻乾淨,眸色清冷,眼尾紅潤,似是一隻受盡委屈的狐狸。
受委屈的狐狸就那麼窩著,手中拿著帝王的青絲,編著辮子,一個、兩個、三個……
“好了。”崔玉竹由著他編完,這才抽回自己的髮絲,道,“睡吧,你明日還要上值。”
陸白沉默幾息,才輕輕道了一聲“嗯”,隔絕眼底的紅潤。
半夜無話。第二日,等陸白清醒,屋內已經沒有崔玉竹的蹤影。
陸白不受影響,眼尾的紅潤經過半夜的休眠早已消失殆盡,他又變成了遺世獨立的滄海遺珠,立足於不屬於他的人世間。
他揹著無數“行囊”繼續往前,直至走到他所要的終點。
那之後的第三天,胡泰帶著他找來的先生碰面。
先生年逾花甲,白髮以壓倒性的勝利戰勝黑髮盤踞,連鬍鬚也完勝。
三人一起吃過飯,陸白便把人領到陸府,他並沒有讓老先生單獨教德安,而是全府上下十餘人都可以在閒暇之餘跟著老先生學習。
當然,此乃情出自願,若有人不願意,陸白也不強迫。
能識字讀書自然好,府中下人皆欣喜不已。
畢竟,當他們走出陸府大門,以他們卑微的身份,終其一生也沒有可能識字執筆。就連門口的侍衛,雖已有些許筆墨在胸,仍舊會在不當差的時間跟著學習。
往後的日子平靜如水,當然,偶爾平靜的水面,也會蕩起一點點波瀾,多數是由陸白而起。
而……帝王,溫和得不像話。把陸某人捧在手間,“伺候”得小心翼翼,又……,又有點氣人的本事隨時隨地懷揣在胸。
就這麼一過四月,轉眼已是盛夏。
在此期間,陸白一直正常當值。遇到休沐也不外出,就待在衍慶宮、不,確切說來是龍榻,躺上一天,哪兒都不去。
而崔玉竹,照舊有看不盡的奏章、見不完的大臣、處理不完的政事,忙得不可開交。
兩人能待在一起的時間並不多,不外乎就睡覺前的那段時間,可以說說閒話。
不過……,在這難能的說閒話的時間裡,大多數都是崔玉竹說著,陸白偶爾回應,更多的時候,是把帝王徹底忽略,他自己該幹嘛還是幹嘛。
偶爾,崔玉竹說得多,陸白一忍再忍,忍無可忍,就會兩腳一蹬,直接把帝王推下榻。
崔玉竹第一次滾下龍榻,好半晌沒回神。過後,他爬上龍榻,盤腿坐在陸白對面,滿臉嚴肅地道:“陸白,你膽子太大了,你踹的可是皇上。”
陸白連視線也沒賞給帝王,淡淡應著:“哦……,然後呢?”
“你就不怕……”
“我怕什麼?”陸白終於抬眼,卻是直接打斷帝王的話,滿臉不在乎地說:“怕你一刀把我嘎了?還是把我鎖起來?亦或者其他?”
崔玉竹:……
陸白又道:“反正你也不會拿我怎樣,我為何要委曲求全苦了我自己?”
崔玉竹無力反駁,憋了半晌,才尋出一句話,“你這是恃寵而驕。”
“不!”陸白道,“這不叫恃寵而驕。”
“這叫有恃無恐。”崔玉竹想起來了,這話他問過,陸白也答過,便自顧自說了出來。
陸白反駁:“不。不是有恃無恐。”
崔玉竹詫異:“那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