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人,把剩下的三位靈姬和竹漪姑姑請過來,本谷主有話要交代。”
程休休坐在榻上,圍在身邊的五六個少年個個年輕貌美,捏肩捶腿,吹簫喂水果,各司其職。
這當谷主多是件美事兒啊,只是程休休的話丟擲去有一會兒啊,卻無人領命。
一群侍女像被點了穴似的,垂首立在一旁。
氣氛有些尷尬,就連趴在一左一右的,正因為谷主吃了你喂的葡萄,沒吃我剝的橘子而暗暗較勁的兩位少年也感受到了氣氛的不尋常之處,收起了在空中打架的視線,轉而投向神色冰冷的谷主大人。
程休休瞥了左邊少年一眼,下一秒,被扒去白色經絡的橙紅橘肉忙不迭遞到唇邊。
程休休張口吃進嘴裡,眉間微微蹙起,好脾氣地把剛剛下達的命令重複了一遍。
一群侍女低著頭,視線悄悄在榻上的程休休和跪地的林玖兒之間流轉,躊躇著不知要不要動身。
程休休暗自好笑,還真是被馴化得徹底,靈溪沉迷於修煉和情愛,以為仗著自己強大的靈力,便能坐穩這至高無上的地位。
事實上,她不過空有一個幽蘭谷主人的名頭,勢力早在無形之中被架空了。
而且因為脾氣古怪,身邊居然連一個推心置腹的人都沒有,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以後就不自稱“本谷主”了,叫“孤”多好,又貼切又霸氣。
程休休決計要將自己的瑪麗蘇之路踐行到底,絞盡腦汁,給自己換了個自稱。
她抬手示意邊上吹簫那位少年停下,少年照做。
只聽得安靜的芳菲閣裡傳來一聲長嘆,程休休半倚在美人榻上,手臂曲起,撐著腦袋,視線在眾人臉上掃過,悵惘道:
“想不到,我離谷不出山月,這群奴婢就像是不認識我了一般,養了這麼多年,竟是養出了一群白眼狼來。”
她又將眼神分給地上的林玖兒,“想來是玖兒姑娘治理有方,讓人信服得很,我回來時見谷中秩序井然,一片安寧祥和,倒是證實了這一點。”
“那就請玖兒姑娘幫幫我吧,她們認了你這新主,應該會聽你的話的。”
程休休這番話說得懇切,聽不出一絲陰陽怪氣,倒像是真的對林玖兒的手段心服口服,誠心求救一般。
林玖兒遞了眼色,那群奴婢果然聽話地走出去兩個,傳人去了。
別看林玖兒跪得乖巧,其實腦中一堆想法。
她吃不透現在坐在榻上的靈溪是真是假,容顏和靈力確實是熟悉的,只是這脾氣……
放在以前,若有人膽敢怠慢了她的命令,那可就得巴掌,柳鞭輪番伺候上。
哪會像現在這樣,擺出一副傷心模樣向別人求救,何況當初靈溪的死亡是經過她再三驗證的。
這何瀟然究竟在幹什麼?莫非帶走靈溪屍體後又反悔想法子將她復活了?
林玖兒心亂,唯恐當初那一手策劃被靈溪知曉,如今秋後算賬來了。
再看榻上氣定神閒的程休休,在傳喚的人到來之前,沒有再開口說過一句話。
程休休糾結的問題只有一個,那就是要不要在當下結果了林玖兒。
被何瀟然囚禁的期間,程休休在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抹遍了用蝴蝶標本砌成的牆。
將蝶群紛雜的記憶拼湊在一起,由此將幽蘭谷各方勢力瞭解了個七七八八。
幽蘭谷中地位最高,實力最強的當然是身為谷主的靈溪。
在她之下又有四大靈姬,,這四位都是花妖,除去桂花妖柏玉皎外,又有曇花妖婁心月,海棠精眠以棠和櫻花妖漆芳芷。
靈溪坐鎮中心,四大靈姬分管東南西北四個方位。
這四個花妖實力相當,相互制衡,都是有實權掌握在手中的。
至於林玖兒,真身也是隻蝴蝶精,天資平平,但是心思縝密,辦事有條理,在谷中待得久了,憑藉資歷掙得個管事的位置來坐。
她熟知靈溪秉性,知她從不過問谷中大小事務,除非捅出了簍子。
於是利用職務便利,中飽私囊,將谷中的上等資源據為己有。
就連男人也是,靈溪挑剩下的,一般會賞給林玖兒,林玖兒再挑過一遍後,才輪到下人。
靈溪抓男人並不完全是因為貪戀美色,用來玩樂的,更深層的原因是要靠男人來提高修為。
蝴蝶精以花蜜為食,以吸食男人的血液來提高修為。
漸漸地,林玖兒不滿足於只用靈溪挑剩下的男人,嫌棄他們一身侮濁氣,血液也不夠純淨,便偷摸著派人去抓修為較高的道士。
嚴格算來,何瀟然就是被她抓來的。
那時何瀟然剛與收了一窩蛇妖,身受重傷,暈倒在山中,便被林玖兒收下的小蝴蝶精們給抬了回來,只是半路遇到了靈溪,被其一眼看中,搶走了去。
上等奇花仙草,再加上修道之人的血液,讓林玖兒的修為漲得奇快。
她匍匐於靈溪腳下隱忍百年,任打任罵,即使被侮辱了也時刻笑臉相迎,好脾氣地哄著暴怒中的靈溪。
無錯書吧林玖兒蓄積了百年的怨氣終於在何瀟然出現那一刻迎來了釋放的契機。
程休休想,如果她沒有在靈溪死了之後說出那一句話的話,她的整個計劃就將是完美的,哪怕是看完了靈溪所有記憶的程休休都沒有看出任何破綻。
她要召喚的人來得很快,一陣紛繁複雜的花香從窗外鑽入鼻尖,三位靈姬連同谷中長老竹漪姑姑出現在芳菲閣裡。
“參見谷主。”
按照靈溪定下的規矩,任何人見了谷主都該跪下行大禮請安。
現下這四人中,只有竹漪照舊行此大禮,其他人不過半蹲了一下又很快起來。
程休休像是不在意一般,依舊氣定神閒地躺在榻上,只是輕輕點了點頭,言簡意賅道:
“免禮,賜座。”
林玖兒鬆了一口氣,暗自以為靈溪沒有聽到那句話,跟著站了起來。
塗著紫色蔻丹的細白手指朝著林玖兒輕輕點了點,程休休臉上掛著意味不明的笑容,“沒叫你起,繼續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