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燒得差不多了，早就候在一旁的人將手中的攝水符扔了出去，山谷裡靜靜流淌的溪流忽地飛濺起來，扭成一團朝著火源飛過去。

滾滾濃煙直衝雲霄，待散去後只剩下光禿禿一片廢墟。

終於是塵歸塵，土歸土。

任務算結束了吧？不對，她的任務只有吃苦受傷，沒有爽這一環，早就超出任務範圍了。

程休休盤算著找個深一點的河跳下去，自殺後說不準能觸發下一個任務。

她嘗試著去挪動腳步，腳尖提起落地，腳跟再跟上，雖然緩慢，但總歸是能行動了。

程休休沒開心多久，前路就被冒著寒光的劍堵住了。

“站住，我想問問你一個普通村女，怎麼會懂得那麼多？”

程休休抬頭，冷眼看向他，很熟悉的臉，是之前莫名其妙給自己扣了一口黑鍋那個人。

程休休現在身體和心情都不是美麗，沒空和他多作解釋，厲喝道：“關你屁事，滾開！”

當著這麼多同門的面被一個名不見經傳的村女喝斥，那人自知失了面子，惱羞成怒，提劍刺過來。

被另一把劍攔住，陸以槐擋在程休休面前，替她解釋道：

“師弟稍安勿躁，現今世道盛行修仙悟道之風，懂點仙家宗門的招式法術也算正常。”

“何況這位程姑娘幫了我們，我們應當心存感激才是，怎麼能恩將仇報呢？”

陸以槐這番話說得在理，如果眼前這人識趣，就該順著臺階下，放程休休過去。

可這人不知道怎麼想的，就是不收劍，陸以槐也不退讓，兩人僵持在程休休面前。

後背撕裂般的疼痛在催促她，不能再耽擱了，料想有陸以槐在，這人不能拿自己怎麼樣，程休休便往一旁挪了幾步，打算繞過兩人。

誰成想，原本站在一旁看熱鬧的另一個人又堵了上來，將劍抵在程休休脖頸前。

大有隻要她敢往前走，他就敢把劍戳進去的勢頭。

這兩人大概是一夥的吧，也不知道自己哪裡招惹到他們了，如果是昨天說的那番話令他懷恨在心的話，罵回來就是了，何必這麼咄咄逼人呢？

程休休幽幽嘆了口氣，想起以前種種，若是放在以前，就這種雜碎，只需一劍就能將兩人串成串串香。

“對於你們這些招式法術，我懂的並不多，只是看過一些話本罷了。”

“解釋完了，可以放我走嗎？我還要拾了柴火趕緊回去，不然我娘要等著急了。”

這番話是對著擋在自己面前的人說的，那人卻連一點讓開的意思都沒有。

“你們還要怎麼？當真要刺上一劍才肯放過我嗎？”

“人家已經解釋清楚了你們還要幹嘛？”

葉蘭秋是個好人，這是早在程休休第一次跟她一起出任務的時候就知道的事情。

她雖然個子不高，年齡不大，但輩分在這兒，實力也擺在這兒，眾人對她還是懷有怯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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聽到她發話，那人的態度明顯軟了下去，只是嘴上依舊不讓。

“可是師姐，她現在雖然還是人的模樣，但經過那妖道的改造，之後肯定會變成妖的。”

另一人附和：“是啊葉師姐，妖性本惡，與其放任她變成妖后再誅殺，不如現在就把她殺了，以絕後患。”

眾人這才想起眼前這個女人被改造過的事，出聲應和的同時，紛紛拔出劍來將程休休團團圍住。

葉蘭秋有些猶豫。

陸以槐卻依舊不讓，試圖繼續跟自己的同門們講道理：

“就算是妖，也有好壞之分，程姑娘尚未害人就被誅殺，豈不無辜？”

人群中響起一聲嗤笑，接著陰陽怪氣的聲音傳了出來：

“陸師弟莫不是見到這妖想起自己的老相好，捨不得殺了？”

程休休勾結妖邪，叛出宗門的事被當作被當作笑料，供墨衍宗的人茶餘飯後消遣。

連同平日裡與她交好的陸以槐和藍朱也被一同嗤笑。

各種難聽刺耳的言論夾雜著嘲笑聲漸次響起。

“我們陸師兄一往情深，一直惦記著那個叛徒，人家卻不知在哪個妖精邪魔被窩裡睡得香甜呢。”

“哈哈哈哈……”

又是一陣嘈雜的笑聲。

一向溫潤如玉，謙謙公子模樣的陸以槐變了臉色，長腿一邁將那個嘴賤的人一腳踢飛。

“任你怎麼侮辱我，我都不會跟你計較，唯獨她，誰都說不得。”

那人從地上爬起來，憤恨地盯著陸以槐，“你不讓我說，我偏要說。”

“叛徒，宗門之恥，妖孽……”

其實這些話並不能刺痛程休休，因為事情本就是這樣的，只是看著陸以槐被自己連累，有些心酸。

“有能耐的，陸師兄就把我殺了，然後同你那老相好一樣叛出宗門。”

陸以槐握緊劍柄，卻始終下不去手，自己是不在意那些流言的，再難聽的話他也聽過，那人與自己分明清清白白，卻被傳出如此離譜的謠言。

那些沾染上了綺麗色彩的流言對一個姑娘家而言，帶來的傷害是很大的。

陸以槐不是沒有嘗試澄清過，他甚至花了大價錢請林初在自己的書中作澄清。

但無聊的修行之路，就靠這些傳聞來增添色彩，沒有人信，該傳還是會接著傳。

“既然陸師兄沒有叛逃宗門的意思，那這一腳我還回來沒問題吧？”

那人說著，往後退了幾步，蓄力往前飛起一腳，狠踹在陸以槐胸口上。

陸以槐被踹得往後飛了一段距離後才停下，劍脫了手，吐出一口淤血來。

程休休心知，墨衍宗對於陸以槐而言，一直是信仰一樣的存在。

他方才踢了那人一腳已經算是違背宗規了，為了不犯下更大的錯，這些嘲笑和這一腳，都得默默忍下。

但程休休不同，還未妖化，也未曾害人就被當作十惡不赦的妖來對待。

更何況還當著她的面肆無忌憚傷害被當作家人一樣的陸以槐。

憤怒的情緒在心中蓄積，越積越深，終於滿溢。

後背的疼痛越盛，手中傳來的力量越明晰，屬於幽蘭谷谷主靈溪的力量終於能為幾所用，可怖的疼痛在此刻化作興奮劑，刺激著程休休的神經。

“死吧，都死吧。”

駭人的力量衝破束縛，強大的妖力將圍作一圈的人群衝散。

不知是誰說了一聲，“她果真變成妖了，殺了她就能為名除害。”

眾人受了激勵，紛紛從地上迅速爬起，手持劍刃刺向程休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