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人不再開口說話,又陷入沉默之中。
程休休不知道該把眼神停留在哪兒,只好一直盯著溫梁胸前衣服上的刺繡看,是一隻醜巴巴的小狐狸,用銀線繡成的,針腳粗糙,凹凸不平。
“這是你自己繡的嗎?這水平也沒好到哪兒去啊,你怎麼敢嫌棄我縫的粉色小被子的?”
溫梁順著她的視線往下看,空出的另一隻放上來輕輕摩挲了兩下,帶著無限眷戀開口:
“不是我繡的。”
“那是誰?不會是你母親吧?”
“是……一位姑娘。”
“哦。”
自討沒趣,程休休乾脆閉了嘴,狗男人,欠的情債還挺多。
距離程休休暗中發誓絕對不再主動搭理溫梁過去不過三分鐘,管不住的嘴又開始擅自行動。
“對了,你早上去哪兒了?”
天未完全亮起的時候,程休休冷醒過一次,迷迷瞪瞪地下意識去找溫梁,卻沒找見,他和藍朱一起不見了。
溫梁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藍朱妖化,附近找了個山洞幫她打掩護。”
雖然自己貌似好像大概也許有點喜歡溫梁,但按照劇情線來看,溫梁喜歡的是藍朱。
但程休休不會因此就記恨上藍朱,這也太狹隘了。
從前還在墨衍宗時,尚未強大的藍朱處處護著自己,程休休還是很疼愛這位小師妹的。
聽溫梁說到妖化,不免擔心起來,忙追問:“藍朱怎麼樣了?是不是快完成了,妖化的過程?”
程休休看不見溫梁的臉,只看見他的喉頭動了動,回了句“嗯”。
“那墨衍宗快待不下去了吧,萬一被人發現,我當日吃的苦頭,她又要再吃一遍。”
“所以我勸她多接任務,在山下完成妖化後就不要回去了。”
“這倒是個好主意。”
話說完,兩人剛好落到了平地上,依舊是無邊無際的黑暗。
溫梁的手攬著程休休不放,另一手在空中打了個響指,一簇藍紫色的火焰立即在指尖上跳躍。
火苗雖小,但足以照亮四周環境。
“就是這兒!”
眼前的場景對上了腦海中的想象,一把交椅擺在眼前,剛落下來就被一雙手戳進眼睛裡的記憶歷歷在目,程休休不可控制地抖了兩下。
放在腰上的手收緊,溫梁關切地問:“怎麼了?”
“我那日掉下來,落到了這把椅子上,下一秒就被那個男人挖去原本的眼睛,換上了現在這雙。”
程休休踮起腳,湊到他面前去,展示著象徵自己瑪麗蘇身份的眼睛。
白皙的臉龐被溫梁手中的狐火照得藍紫一片,他看著她那雙淡紫色的眼眸,收斂了笑容。
“很疼吧?”
“那當然。”
程休休拉開距離,拍掉一直放在腰上的大手,“喂公子,保持距離,忘記了嗎?”
說完,不管溫梁什麼反應,走上前去研究起桌上的東西。
透明玻璃瓶裡裝的還是眼睛,一邊是黑色的,一邊是紫色的。
數量之多,讓程休休頭皮發麻。
她從那些墨衍宗弟子口中聽說,這裡距離幽蘭谷並不遠,怕是到這邊遊玩的蝴蝶妖都被他逮過來了。
這些黑色的眼珠大概是些人類女孩的,如同原主一樣,是作為小白鼠被抓過的。
程休休是照過鏡子的,瓶子裡這些紫色的眼珠確實比不上自己眼中這雙。
她猜測自己眼眶裡裝著的這雙應該就是靈溪的。
何瀟然找了這麼多試驗品,都不能讓他滿意,為了復刻出完美的靈溪,他便忍痛將靈溪的眼珠挖了下來,放進了程休休眼睛裡。
變態!程休休非常不能理解這種心理,只能表示唾棄。
前方還有很長的甬道,程休休欲往前走,見溫梁一直停留在原地,便抬手招呼他:
“火,火,火快跟上。”
“你可以喊疼的。”
溫梁跟上來,沒頭沒腦扔下句話。
程休休反思,我喊了嗎?好像喊了吧?
想不起來就不想了,程休休搖搖頭,隨口應道:“下次一定。”
鬆軟的土牆上到處都是洞,大的小的,看得人密集恐懼症都要犯了。
要不是已經知道何瀟然的身份,程休休都要懷疑他其實是隻穿山甲精了。
溫梁在前照明開路,時不時轉過頭看一眼程休休,確定人還好好跟在身後後,繼續往前開路。
程休休擔心他的腦袋會在這麼頻繁的旋轉下滑絲,正想開口提議,實在不放心,換自己上前去,誰料下一秒,不知從哪個洞裡伸出來一雙手,將程休休拖了進去。
力氣之大,速度之快,讓程休休來不及反應,只留下一句“溫梁”後,就消失在甬道中。
溫梁反應也快,可惜轉過頭去,只觸碰到了程休休冰涼的指尖。
“休休!”
溫梁一腳踹破那個洞口,追了上去,沒想到洞裡還有無數個洞,根本不知道程休休被拉進了哪個洞口,只得一個一個去找。
“你跟那個男人什麼關係?你新收的男寵嗎?”
腰被一雙大手緊緊鉗住,程休休被迫坐在何瀟然腿上,心中一陣無語。
“大哥你醒醒,我不是靈溪,收什麼男寵。”
我倒是想呢,這句沒敢說出聲,以何瀟然現在的精神狀態,程休休生怕“把你狠狠辦了”這種劇情會出現在自己身上。
“怎麼會不是呢?”
何瀟然臉上掛著迷戀的笑容,蒼白病弱的手在程休休眼眶處撫摸,像在欣賞自己偉大的傑作一般。
“你方才是怎麼喊我的,再喊一遍。”
程休休:……
“喊!”
脖頸被一隻大手狠狠掐住,何瀟然換了一副兇狠的面孔,手臂上青筋暴起,大有不把人掐死不罷休之勢。
程休休因為呼吸不暢,一張俏臉瞬間變得通紅,她妥協了,艱難地去掰他的手,“我……我喊,放開。”
無錯書吧掐住脖子的手終於放開,程休休大口大口喘息著,待氣息均勻通暢之後,才生硬地從口中吐出他的名字:
“瀟然。”
冷漠的,不帶感情的兩個字顯然不會讓男人滿意。
“用你方才在山頂之上的語氣,再纏綿一點,帶著無限眷戀。”
程休休此刻只有殺意,沒有眷戀。
但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好姑娘不吃眼前虧。
程休休深深吸了一口氣,做足準備,面上依舊無甚表情,清冷的聲線軟下去許多,帶著纏綿眷戀,開口喊道:
“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