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家在做蒜香排骨?”
林初趿拉著鞋子,端著剛煮好的麵條走到陽臺上。
蒜香味在夜風的加持下更顯濃郁,一陣接著一陣,撩撥著鼻尖。
林初就著鄰居家的菜香味吸著麵條,背後的電視新聞在反覆播報著自己死去的訊息。
“據知情人爆料,著名演員林初於七月十六日在家中去世。隨後,其經紀人證實了這一噩耗。據警方初步調查,林初系過度勞累導致心源性猝死。”
“你要修仙啊!!!”老媽的咆哮還在耳邊迴盪。
“打死我都不熬夜了,嗚嗚嗚……”
林初喝了一口湯,感嘆道:“活著真好。”
林初沒有死,或者說她重生了,以另外一位女演員的身體。
祁柔同林初一樣,都是演員。
不同的是,林初年少成名,科班出身,而且天賦極佳,是娛樂圈少有的流量實績皆有的演員。
而祁柔是當糊小花,空有皮囊,演技稀爛。
其實相比演員,祁柔更為人熟知的身份是微禾集團的大小姐。
這位大小姐為了追星,仗著家境殷實,硬把自己塞進了娛樂圈。
林初生前對祁柔略有耳聞,她和其他人一樣,也以為祁柔進娛樂圈不過是豪門生活太無趣,體驗生活順便追星來了。
直到林初以祁柔的身份重生。
林初甫一睜眼,屬於這具身體的情感和記憶便如狂風驟雨般襲來。
一股巨大的,濃烈的悲傷化作無形的手,揉捏著林初的心臟。
林初從未想過,這個被無數人羨慕又嫉妒的女孩原來生活得如此艱難。
祁柔雖出身豪門,但幼時喪母,自小被繼母帶來的哥哥姐姐欺負辱罵。
大學畢業以後,為了追求喜歡的男孩子踏足娛樂圈,知道自己演技不行,所以只在小網劇裡跑跑龍套。
儘管如此,身份帶來的光芒註定了她的一舉一動,一言一行都會被人放大來審判。
“果然娛樂圈的錢還是太好掙了,富二代都削尖了腦袋往裡鑽。”
“窮人更窮,富人更富,我們都有美好的未來。”
無錯書吧“到底誰在喜歡她啊?她能把家產分你一半是咋的,圖啥啊?”
“圖她演技爛,圖她臉皮厚。”
“《關於我是大小姐卻任性出道噁心觀眾這件事》”
只是批判演技倒也無可厚非,畢竟作為演員,祁柔並沒有做好自己的本職工作。
但當今社會,各行各業對女性的評判顯然並不滿足於能力。
在質疑能力的同時往往還夾雜著外貌羞辱和桃色緋聞,娛樂圈更是重災區。
“她的手臂好粗啊,感覺一拳能打死我”
“下巴厚的能夾死蒼蠅,這是可以說的嗎?”
“我一直覺得她長得怪怪的……”
“奇怪,沒進圈之前覺得她是二代裡少有的美女,怎麼現在變得這麼……鬼迷日眼?”
“拜託,她演的角色在原著裡就是個豐腴美女,要是太瘦,網友又要說她崩人設了,無語。”
“關鍵她這跟豐腴美女也不沾邊啊,又肥又油膩。”
“不是,她的戲份加起來有十分鐘嗎?這捱罵力度,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女主呢”
平心而論,祁柔五官精緻,身材高挑,就外貌來說,哪怕放在美女扎堆的娛樂圈,也是排得上號的。
但眾口難調,你再怎麼美,也會有人說:“這種貨色,放在我們村都沒人要。”
演戲沒演出名堂,反倒招了一堆罵名。
老爹嫌棄她丟臉,敗壞家族名聲,也不塞錢給劇組了,寧願她老老實實待在家裡啃老,等年紀到了,就找個門當戶對的,把這燙手山芋扔出去。
祁柔不是沒有掙扎過,但就憑她這辣眼睛的演技,不帶資進組的話,是爭不到半個角色的。
最後,祁柔終於未紅先糊,無戲可演,回家啃老。
哪怕祁柔願意回家,那座金碧輝煌的豪宅未必就能容納祁柔。
為了把她逼走,繼母和她的好大兒們花招百出。
祁柔善良懦弱,日復一日地忍受著這群人的陰陽怪氣,指桑罵槐。
他們不敢光明正大的對付祁柔,便把主意打到了她養的狗身上。
前一天還在活蹦亂跳的金毛犬,第二天清晨就被吊死在祁柔房門口。
粘稠的,帶著腥臭味的血糊滿了刷得潔白的牆壁,也糊滿了祁柔的視線。
她崩潰得大哭大叫,幾乎暈厥過去。
祁柔安葬了小狗,也終於硬氣了一回,連夜帶著行李出逃,發誓哪怕餓死也不會再踏足這裡一步。
自此,祁柔徹底跟家裡斷了往來,那群惡人也終於得償所願。
網暴、窮困、被分手、身材焦慮和無良老師的PUA各種因素疊加在一起,祁柔的心理防線終於被擊潰,最終選擇了結束自己的生命。
林初緩了好一會兒,才消化了這些隱秘的、不為人知的秘密。
“唉……”她嘆了一口氣,喉嚨酸澀得咽不下東西。
相比之下,林初真的幸福太多了。
她出生於工人家庭,父親是民警,母親是教師,對林初的教育嚴厲但不死板。
老爹對於林初的前途,只有一句:“在不犯法的前提下,只要你樂意,你進廠打螺絲都行。”
林初從小就愛演戲,也是個小戲精。高中的時候被星探挖掘拍了一支廣告,在網上小火了一把。
後來又在家人的支援下成功考入戲劇學院,成為了一名專業演員。
此後,林初一路開掛,先拿金牛,再斬紫羅蘭,二十六歲生日當晚拿下皓月獎,成為娛樂圈最年輕的三金影后。
然後……然後她就掛了。
林初死之前連著好幾晚通宵趕戲,殺青之後又馬不停蹄地化妝做造型,奔赴頒獎典禮。
拿了獎之後,工作人員給她開了慶功宴。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之後,本該馬上休息的林初表示:我拍了這麼久的戲,就不能享受享受嗎?
於是開啟好久沒登入的遊戲,準備timi一把。
伴隨著鏗鏘激昂的“victory”,林初升天了。
“我再也不熬夜了!”林初對著夜空再次大喊。
她現在佔據的這具身體正處於一個非常不健康的狀態。
面色蠟黃,形容憔悴,胸前的肋骨清晰可見,手臂纖細得彷彿一折就斷。
“得先把身體補好。”
"但米缸快見底了!!!”
隔壁的飯香散了,林初的麵條也吸溜完了,她豪邁的把最後一口湯一飲而盡,“總而言之,先去搞點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