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華真境在雲端。
白雲飄飄悠悠，五位長老高坐在眼前，張青山的臉黑得像鍋底。
“大膽雲柳，勾結妖邪，殺害同門，該當何罪。”
張青山拄在扶手上，青筋暴起，要不是礙於流程，只怕早已衝下來將程休休撕碎。
“當如何，便如何。”
程休休一心求死，並不辯駁。
她安靜跪在堂下，脊背挺直，頭垂得低低的，看不出表情。
“師兄，您這愛徒按照宗規該如何罰？”
張青山話雖然是對林沂塵說的，一雙犀利的眼睛卻依舊死盯著程休休，柔媚的臉上帶著陰惻惻的笑，一點也看不出剛死了愛徒的樣子。
“雲柳殺害同門人證物證俱在，但勾結妖邪一事只是虛言，我派人去看了，雲柳丟出窗外的只是一隻用棉花鉤織成的小狗罷了，並不是什麼狗妖。”
“我的建議是先關進叢棘裡，等事情調查清楚再作定奪。”
“我認罪。”
程休休抬起頭來，打斷自家師父，直接將罪認下。
“那隻棉花狗不過是障眼法，真正的狗妖已經被我放走了，估計現在已經下山了吧。”
“徒兒自知罪孽深重，只恨醒悟太晚，只有接受責罰，才能洗去一身罪孽，還望師尊成全。”
程休休朝向舜華真人那邊，整個人匍匐在地，彷彿真的在懺悔一般。
實則不然，程休休白眼快翻上天了，洗個屁罪孽，那倆死了活該好吧，只是人在金錢下，不得不低頭。
“先關進‘叢棘’裡吧，上次芳苓刺傷你也是這樣一個流程，你雖不是我座下弟子，但公平起見，還是調查完再做定奪。”
程休休當然不信張青山這個老登會這麼好心，關就關吧，後面只要不做出格的事，事情應該會按照原本的劇情線來發展的，也就是說該死還還得死。
程休休不再去看師父一眼，說好要親手捶碎那些謠言，給他長臉，結果到最後，最讓師父丟臉的竟然是她自己。
“叢棘”，顧名思義，這裡生長著密集的荊棘，密密麻麻，高高大大，遮天蔽日般，使得這裡終年陰冷，幾乎看不見太陽。
程休休被綁在一棵光禿禿的參天樹幹上，手腳皆被荊棘綁住，粗糲的刺戳入皮肉之中，無時無刻不在從程休休身上汲取營養，直到把她的修為靈力全部吸乾。
這裡沒有日出日落，程休休不知道時間過去了多久，距離自己被押送至誅夷臺還有多久。
幽閉的環境讓五感變得遲鈍，每每要昏睡過去，綁住四肢的刺便會往肉裡扎得更深，像無數牙齒在撕咬啃食，不把自己啃碎不罷休一般。
比物理傷害更痛苦的是心理折磨，程休休懷疑再這麼下去，自己還未送上誅夷臺就先瘋在這兒了。
“來個人啊，哪怕是個討人厭的都行啊。”
像是聽到她的感召一般，真的有人過來了，而且是程休休非常討厭的人。
來者正是號九疑真人的張青山。
程休休覺得這名字和道號跟他的德行一點都不匹配。
青山代表高大堅韌，九疑既是梅，那就代表了一身傲骨，無論哪個他都配不上。
程休休冷眼看著突然出現在眼前的人，不知道他又要幹什麼。
“你的調查結果出來了，依據結果來看，並未發現你與妖勾結的證據，說明你殺害同門乃是自發行為。”
“本該處死的，可惜”，他搖搖頭，似是很遺憾，“可惜你的師父，也就是我那愚蠢的師兄林沂塵居然願意捨棄一半修為救回芳苓，以減輕你的罪孽，留你一條小命。”
“你說什麼？”
程休休急火攻心，越著急表面看起來越冷靜。
張青山卻不接受，自顧自說自己的。
“本來是不用這麼做的，你可聽說過凝魂燈？”
凝魂燈？程休休聽陸以槐提起過，當初鍾離欽被貶下凡間歷劫的時候，帶了不少仙家法器，凝魂燈便是其中一人。
據說，這燈可以凝魂，說是死去不久的人，靈魂未散，只要裝進這燈裡，便可以修補破碎的靈魂，將靈魂附於人的屍體上，那人便可以起死回生。
一同帶下來的，還有一個結魄球，這球在青丘狐主手中，青丘被毀後，這球便隨著狐主一同失蹤在這世上了。
看程休休的表情，想來一定聽過凝魂燈的事了。
張青山臉上始終如一保持著一副勝券在握的笑容，看得程休休心裡毛毛的，只道大事不好。
“只是這燈如今被偷走了。”
“先說好，我可沒有偷這東西哈，你可別給我潑髒水。”
“哼”，張青山冷哼一聲：“當然不會是你偷走的，這燈兩年前就被偷走了，只是如今才被發現。”
“能夠神不知鬼不覺闖入馭天山結界，再堂而皇之把凝魂燈偷走的，怕是隻會是那位消失千年的青丘狐主，溫梁。”
再次聽到這個名字，程休休一顆心輕顫，想來他盜走這東西是為了救自己的子民吧，連劍都沒拿就走了，想來是十萬火急的事。
“凝魂燈丟失這種事情可大可小，你那位陸師弟負責看管藏書閣，裡面的東西丟失了，他難逃干係。”
程休休在這墨衍宗生活了七年，跟張青山的交集不多，但免不了他在暗中觀察自己動向，將她的軟肋摸得一清二楚。
“你到底想幹什麼？”
“咬死你跟狐妖勾結，縱容他拿走墨衍宗寶物。”
程休休嗤笑，“就這？”
不嚴謹的算來，她確實跟狐妖勾結了，也確實掩護他從藏書閣裡拿走了東西，這波不算冤枉。
“當然不止這個，我還要你的金丹。”
無錯書吧果然，這老東西在覬覦自己的力量，可他的修為已經足夠強大，程休休固然厲害，可再怎麼也不可能強過已經修煉了千百年，快至化神的張青山。
再說，程休休不解：“這麼急嗎？我的金丹被刨不過是遲早的事。”
“再說，你提前刨去我的金丹不怕惹人懷疑嗎？”
“不會發生這樣的事，我刨去你的金丹，會再還你一顆金丹。”
“什麼意思？”
“就是將你的金丹和芳苓的金丹調換一下。”
好傢伙，在這兒等著我呢，不過張青山看上去這麼陰間的人，居然對許芳苓還挺好，處處為她著想。
“拿吧，希望你說到做到，放過陸以槐。”
“放心，他資質平平，於我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