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兒，你那把劍可還趁手嗎？”

程休休不解舜華真人何意，下意識伸手去摸腰側的劍，劍柄上還殘留著淡淡餘溫。

“尚可，用習慣了。”

都用這麼久了，師父怎麼突然想起來問這個？

“以你的資質，配這麼一把平庸的劍，屬實委屈。”

“好在你每次任務都完成得漂亮，為師總算有底氣，替你討來這個。”

程休休雙手接過舜華真人遞過來的信封，薄薄一層，手指捏了捏，是硬的，那大抵不是信了。

“師父，這是？”

舜華真人一隻手慢慢捋著花白的鬍鬚，明亮有神的眼睛裡盛滿了慈愛， “開啟看看。”

得了准許，程休休攤開手掌，把信封裡的東西倒了出來，冰冰涼涼的，是塊玉牌。

這玉牌顏色均勻，質地細膩，上刻梅、蘭、竹、菊、木槿五種植物，正是代表了墨衍宗五大長老。

“你明天帶著這個上龍脊山去，找到劍侍吟風，她會帶你到鑄劍池，你到那兒挑選一把稱心的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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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休休訝然：“啊？怎麼突然又給發劍了？”

老人微微一笑，耐心地為愛徒解惑：

“墨衍宗的鑄劍池建在後面的龍脊山上，凡宗內弟子都可以到池內挑選一把合適的劍，作為日後並肩作戰的搭檔。”

“只是後來”，舜華真人頓了頓，眉間染上一絲憂慮，“每次上山的弟子越來越多，從前至多五個，現在最少十個，且質量良莠不齊。”

聽師父說到此處，程休休腦海中閃過那個男人模糊的身影，這些歪瓜裂棗不會都是他撿上來的吧？還真是樂於助人啊。

“鑄劍池內可都是上品寶劍，代表了絳霄仙人的赫赫戰功，為了避免這些寶劍落入凡夫俗子手中，這項規矩便被廢除了。”

“現下只有透過我與其他四位長老的考察，才能進入鑄劍池。”

“這塊玉牌早該給你的，為師那朵木槿花早已雕刻好，只是其他四位長老說你天賦異稟，要求應該嚴苛一些，才遲到了這麼久。”

“不過”，舜華真人的眉頭舒展開來，一副欣慰模樣，“好在你憑實力為自己掙得了這塊玉牌，是你的，終究會是你的。”

程休休低頭看了看手中的玉牌，雖然這種類似於集齊十個印章即可兌換一杯奶茶的規定讓程休休覺得很不靠譜，但誰能拒絕白嫖呢？

第二日，程休休依言去了龍脊山。

這山奇峰林立，一座挨著一座，形似寶劍，直指雲霄，其上怪石嶙峋，寸草不生。

劍侍吟風在前引路，程休休緊隨其後，拾階而上。

空氣既悶且熱，堵得人難以呼吸。

腳底傳來的炙熱溫度，讓程休休產生了一種行走在烙紅的鐵板上的錯覺，而自己就是被摁在鐵板上的魷魚。

魷魚尚且有人幫忙翻身，程休休為了保持優雅，只能兀自咬牙忍下。

她面帶微笑，終於在腳心被燙熟之前，到達了山頂。

前方立著一塊高大的石碑，上面刻著“鑄劍池”三個大字。

刻字看上去有點醜，醜到什麼地步呢？“蒼蠅搓腳”可概括之。

程休休有點好奇，“斗膽問一句劍侍，這字，是誰刻上去的？”

吟風並不回頭，語氣客氣疏離，“此乃墨衍宗現任掌門絳霄仙人所刻。”

程休休驚掉了下巴，道號取得如此響亮，想象中他的字應該是龍飛鳳舞，氣勢磅礴才是，沒想到……

都說字如其人，這位遲遲未露面的男主角大機率是個陽光開朗大男孩？正好跟藍朱冷淡的性子互補了。

“鑄劍池到了，姑娘請吧。”

程休休往前跨了幾步，繞過那塊石碑，走到山崖邊。

空氣越發灼熱，颶風裹挾著熱浪撲面而來，燒得人睜不開眼。

程休休脖子後縮，將手搭在額前，斜眼俯視。

只見粘稠厚濁的赤色岩漿被山峰包圍，在山谷內翻湧掙扎，如同為劍陣所困的巨龍，默默在擠壓和黑暗中蓄積力量，只待有朝一日衝破牢籠，重返青天。

劍呢？說好的劍池，劍在哪兒？

轟隆一聲巨響，大地一陣震顫，霎時間，狂風從山谷內呼嘯而上，氣浪灼人，岩漿不斷從坑底湧起，翻騰不休。

程休休幾乎站立不能，抬起腳往地上使勁一頂，內力下湧才堪堪穩住身形。

好在這陣異動沒有持續太久，很快平靜下來，連同灼烈逼人的熱浪也消退了幾分。

程休休將擋住視線的碎髮撩至耳後，往劍池裡定睛一看。

不計其數的寶劍由坑底升起，從岩漿裡冒出頭來，如同雨後春筍般湧現，原本淬鍊得通紅的劍身遇到空氣後驟然變得漆黑。

師父說每個人只有一次挑劍的機會，若拔不起劍，就再也沒有機會了，由此囑咐程休休不要妄自尊大，量力而行。

程休休聽在心裡，自知選劍這種事馬虎不得，要選和自己契合度高的。

劍和人一樣，都是需要養的，契合度越高越好養。

程休休站在高處眯著眼睛往下看，挑花了眼，也沒選到中意的。

何為中意？

若是有緣，冥冥之中自會受到指引，只消一眼，就可以確定，它就是我想要的。

“岩漿已平息，姑娘可以往下走。”

吟風不知何時走到了程休休身邊，指著崖壁內鑿出的階梯給她看。

說完，不等程休休回應，便自顧自走了下去。

程休休跟在身後，隨她來到一處開闊平臺上。

平臺邊緣被晶瑩透亮的冰柱圍住，形成一個圍欄。

涼意攀上後背，與滾燙無比的岩漿中和，空氣變得舒適起來。

程休休看著這些晶瑩剔透，璀璨如鑽石的冰晶，好奇地問吟風：“這些冰柱不會化嗎？這麼神奇？”

吟風微笑，不厭其煩解釋道：“這些冰柱乃是青丘狐主的寶劍所化，無論日曬火烤都不會融化。”

啊？程休休暗自震驚，若此溫梁真是彼溫梁，那他在墨衍宗蟄伏多年就是在找這把劍嗎？

“姑娘請。”

冷淡的聲線響起，程休休迫不及待奔向前，幾乎整個人都撲到冰柱上。

池內數千把劍突然躁動起來，不停震顫，錚錚作響，好似下一秒就要掙脫岩漿的束縛，朝程休休飛刺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