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終於回來了。”
一群人結束任務,剛踏進順風客棧的大門,趙海生便急急忙忙迎了上來。
程休休眉頭一挑,心道大事不妙,在趙海生開口前搶先對眾人說道:
“忙碌了一天一夜,想必都餓壞了吧?這幾天辛苦大家了。”
“小二,點菜。”
程休休對著遠處擦桌子的店小二招招手,又轉回來,豪氣開口:
“隨便點,我來結賬,就當作對大家的犒勞,吃完洗個澡再好好睡上一覺,我們明早出發,返回宗門。”
許芳苓狐疑地瞥了一眼程休休,只道事出反常必有妖,她這麼摳門,今天怎麼這麼大方?
她看向滿臉欲言又止,仿若便秘的趙海生,好奇地問:
“趙師兄方才著急忙慌的樣子,是有什麼話要說嗎?對了,怎麼不見藍朱師妹?”
“喲喲喲,”程休休接上話,陰陽怪氣道:“許師妹怎麼突然這麼關心藍朱師妹了呀?”
許芳苓不搭理程休休,白了她一眼,欲再追問,卻被人打斷。
“哎呀呀,恕在下眼拙,竟不知幾位就是墨衍宗派來的弟子。”
無錯書吧錢掌櫃適時出現,熱情地說要請客,成功將話頭引了過去。
程休休趁機拉著趙海生上樓,嘴裡唸唸有詞:
“走走走,趙師兄,我給你講一講我們是如何降服那貓妖的。”
“藍朱怎麼了?”
上了二樓,確定後面沒人跟上來後,程休休褪去臉上笑意,眉頭緊皺,表情嚴肅。
“藍朱好像不太好,今天一整天都躲在房間裡,中午的時候屋裡傳來過東西摔碎的聲音,我問她發生了什麼事,她只道沒事,也不讓我通知你。”
“我知道了,辛苦你了,趙師兄。”
藍朱大概又開始妖化了,程休休心中著急,面上卻不露聲色,故作輕鬆道:
“我去看看她,師兄你也去吃東西吧。”
“真的沒事嗎?”
趙海生對這個冷淡的小師妹還是挺關心的,臉上寫滿了擔憂。
“沒事的,藍朱身子弱,大抵只是生病了,又不想麻煩大家,才忍著不說。”
“我最瞭解她了,師兄不必擔心。”
趙海生見程休休一臉平靜,放下心來,不再多言,轉身下了樓。
程休休輕嘆一口氣,試探著去敲緊閉的房門。
“藍朱,是我,我回來了。”
“師姐,我沒事。”
程休休能夠聽出她強裝鎮定下竭力壓制的痛苦,又嘆了一口氣。
藍朱這個小姑娘特別倔,絕不會輕易將脆弱的一面暴露於人前,也就門口站著的是她一向敬重的師姐,換作別人,她理都不帶理。
程休休無奈,繼續溫柔耐心地哄著:“給師姐開門好嗎?只有我一個人。”
“我很擔心你,雖然幫不上什麼忙,但至少,讓我看著你。”
屋內一陣沉默,片刻後傳來沉重的腳步聲。
古樸雅緻的木門被拉開一條縫隙,程休休握住門框,閃身鑽了進去,連忙合上門,還不忘設下一道諦聽障。
藍朱跪在地上大口大口喘息,凌亂的頭髮被汗水打溼緊緊貼在額前,手腕處冒著瑩瑩綠光,被寬大的衣袍遮住,看不清楚具體情況。
“先回床上躺著吧。”
程休休矮下身子,將藍朱打橫抱起,踏過一地狼藉,將她放在床上。
屋內雜亂一片,店家用作裝飾的瓷器被打碎,輕盈的翠羽被程休休帶進來的風吹起,又洋洋灑灑落了滿地。
程休休皺眉,怎麼又揪羽毛。
藍朱是隻孔雀精。
這是她第一次妖化時告訴程休休的。
彼時,赤楓谷裡的紅楓瑰麗絢爛,陽光透過樹葉的縫隙,斑駁的光影映照在程休休的臉上,她在樹幹上躺得愜意舒服。
樹下的藍朱不知疲倦地練習著程休休為了應付而胡亂教給她的劍術。
她的認真勁讓程休休的內心產生了深深的愧疚,藍朱這樣信任自己,將她的話奉為圭臬。
篤信師姐教給的,就是最好的。
“藍朱,你已經練得很好了,休息一下吧。”
程休休的良心受到了譴責,沒法繼續心安理得躺下去,便翻身下樹,勸藍朱歇息片刻。
藍朱練好最後一個動作才收劍回鞘,坐到師姐身邊來。
程休休摘下墜在腰間的葫蘆遞給她,“這是我今天早上從後山仙草上收集到的仙露,給你嚐嚐。”
馭天山靈氣充沛,孕育了許多仙草仙樹,仙樹結仙果,仙草凝仙露,仙果易得而仙露不易得。
這仙露在月至中天時開始孕育,又在清晨第一縷陽光照射進密林時漸漸消散,傳說只有最勤勉的人才能採摘到。
程休休起得早,經常踩著月亮的餘暉到承影湖練劍,不敢妄稱“最”,但總歸是個勤勉的人。
恰逢修煉遇上瓶頸,便心血來潮,獨自一人在大黑天裡摸到後山去,在太陽昇起之前收集到了小半壺。
程休休仗著不死之軀,沒有絲毫猶豫,將清冽的露水全灌進肚子裡。
末了,咂咂嘴,作出評價,甜絲絲的,還怪好喝。
其他功效暫時沒發現,程休休有些失望,傳得神乎其神的,還以為對修煉大有裨益呢。
但它確實非常好喝,僅憑這一點就足以吸引饞貓程休休隔三差五去採。
喝來喝去,程休休驚奇發現,自己的面板好像更通透了,在太陽底下白得發光,敢情這玩意兒是美容養顏的啊,好歹也算有點作用。
秉持著“有福同享,有難退群”的交友原則,程休休給自己的小師妹大方遞上了今晨碩果。
藍朱接過葫蘆,舉到半空,嘴巴微微張開,喉嚨一動,小口小口品嚐起來。
“很好喝”,她轉過頭對程休休微微一笑,“謝謝師姐。”
說著,把葫蘆遞還程休休,後者正欲接過,葫蘆卻從藍朱手中滑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