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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冤死

“夫人憂思成疾,鬱結難舒,以致肝鬱氣滯,氣血執行受礙,我雖可替夫人開得緩養肝氣的方子,但心病還須心藥醫……”

陳祝餘看著臉色陰沉的雲揚,滿臉欲言又止。

“唉”,他悄悄嘆了一口氣,終究是別人的家務事,不好說太多,陳祝餘很識相地閉了嘴。

他提筆寫下藥方,遞給侍女後,便拎起藥箱告辭了。

陳祝餘是作為替罪羊被請過來的,雲揚怎麼可能讓他順利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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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前腳剛踏出將軍府的大門,後腳就被雲家侍衛團團圍住,給捉了回來。

雲揚坐在高堂之上,不急不慢呷了一口茶,居高臨下地俯視著跪在腳下的人,開口質問道:

“陳祝餘,你可知罪?”

陳祝餘自問遵紀守法,恪守醫德,品行端正到可以去競選大虞好公民,遂底氣十足,不卑不亢朗聲道:

“恕小人愚鈍,不知觸了哪條法,犯的什麼罪,還請將軍明示。”

雲揚冷笑:“我請你來為內人治病,誰料你竟然膽大妄為到在眾目睽睽之下謀害將軍夫人。”

陳祝餘大駭,他可擔不起謀害的罪名,慌忙解釋:“小人一介草民,縱使吃了熊心豹子膽,也不敢謀害將軍夫人啊,何況夫人與我無冤無仇,我有什麼理由去謀害她呢?”

“既然不是謀害,那隻能是你醫術不精,誤害了夫人,不然你怎麼解釋,夫人在吃完你開出的藥後,即刻撒手人寰了?”

低沉憤怒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陳祝餘怔住,撒手人寰?

他的表情一片空茫,腦子裡閃過那張美麗脆弱的臉,她死了?

“啪!”

“不管有心還是無意,總歸人是你害死的,還不認罪?”

雲揚將茶盞重重擱下,如同驚堂木急落直下,震得陳祝餘膽戰心驚。

不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他穩住心神,繼續辯解:

“小人給的俱是清熱解毒,疏肝解鬱之藥,藥效溫和,除非抓錯了,不然不可能出問題的。”

人品和技術接連被貶低,陳祝餘怒了,大著膽子提出質疑:

“況且,距離小人開完藥方不到一刻,在這期間內要完成抓藥,煎藥,喂夫人服藥這一系列動作,委實不太現實。”

“將軍給人定罪,就憑想當然嗎?”

他雖自稱“小人”,但說話擲地有聲,風骨凜然,氣質更勝於堂上那位“大人”。

雲揚戎馬半生,手上經過多少條人命,陳祝餘的詰問顯然威懾不到他。

他不慌不忙伸出兩根手指,隨意勾了勾,接到指示的小廝上前一步,將一直捏在手中的藥方展開給陳祝餘看,趾高氣揚道:

“陳大夫,你看這是什麼?”

陳祝餘定睛一看,藥方上的字跡確實是他的,只是中間多出了一味藥,此藥跟其他藥材相沖,以致良方變成了毒藥。

陳祝餘相當篤定,“這不是我開的方子。”

“是嗎?”

雲揚曲起胳膊支在桌上,手撐住頭,一動不動地坐在椅子上,似笑非笑地看著陳祝餘,嘴裡卻喊著另外一個人的名字。

“小紅,你來說說,這藥方是陳大夫給你的嗎?”

“原來你的取名水平屬於一脈相承。”

程休休反手抓了一下溫梁,示意他噤聲。

被點到名字的小紅站到堂前來,嚇得兩股戰戰,聲音裡帶了哭腔:

“的確是陳大夫給奴婢的,奴婢就是按照這張藥方抓的藥。”

“可陳大夫不承認啊,這藥方只經過你二人之手,不會是你中途調換了吧?”

雲揚的聲調不疾不緩,但眼神深邃銳利,令人不寒而慄。

小紅撲通跪下,嘴裡連連說著“冤枉啊”。

“奴婢句句屬實,絕對不敢欺瞞將軍。”

雲揚的目光又回到了陳祝餘身上,“那就只能勞煩陳大夫寫上兩個字,對比一下字跡了。”

“不必,這確實是我的字跡,但不是我開的藥方。”

程休休也納悶,“為什麼沒有修改過的痕跡?”

陳祝餘開方子時,她瞟了兩眼,的確沒有這味藥。

“雲揚作為皇親國戚,權勢滔天,底下能人異士頗多,仿個字跡也不是什麼難事。”

程休休點頭肯定,“說得在理。”

不過,權勢大如雲揚,打死個平頭百姓不過是動動手指的事,他居然費盡心思作了假證,還走了審問的過場,他真的,我哭死。

興許是覺得當面看別人家的醜事太過尷尬,溫梁貼心地提議:“要不,跳過這一段?”

程休休十動然拒:“不必,再說了,我也沒快進這個功能,跳不了的。”

“他做了此等虧心事,還怕別人看嗎?讓我們一起鄙視他!”

溫梁輕笑一聲,程休休此人心態非尋常人可比,喜怒哀樂四種情緒,只具備了三種,她大概永遠生不出哀愁來。

“既然不認罪,那就打到你認罪。”

雲揚沒了繼續逗弄下去的興致,一聲令下,候在一旁的侍衛闊步上前,將陳祝餘摁倒在地,手起板落,打得結結實實,毫不手軟。

這是擺明了想屈打成招啊,陳祝餘心知今天是非得冤死在這兒了。

他在書堆裡浸泡多年,氣質沉澱下去不少,可總歸是乞丐出身,是在社會最底層摸爬滾打過的。

一個七歲就敢拎著鐵鍬,獨自一人上山給自己挖墳的人會怵這種場景?

骨子裡沉睡的市井痞氣被激起,陳祝餘忍著劇痛,指著雲揚的鼻子破口大罵,語言之髒,詞彙量之廣,讓程休休頂禮膜拜。

只罵雲揚顯然滿足不了正處於激憤中的陳祝餘,他上罵天,下罵地,從當今聖上罵到當年拒絕他的那條老黃狗,聲息漸弱,最後歸於無聲。

陳祝餘死得冤枉,拳頭緊握,雙目怒睜,視線落在雲揚身後的對聯上:

“思社稷安危,懷黎民冷暖。”

再後來,陳祝餘的記憶陷入了一片長久的空白之中。

“你將手放在那個貓頭上試試。”

程休休掀開眼皮看向溫梁,漆黑的瞳仁裡倒映出陸以槐那張俊秀的臉。

她眨眨眼睛,溫梁立刻明白了她的意思,鬆開兩人相握的手,以一個極其彆扭的姿勢將程休休攬入懷中。

接著抓起她的手,輕輕放在了那個被割下的貓頭上。

“別怕,我在這兒。”

程休休的手指動了動,沒掙開。

她的後背緊緊貼著溫梁的胸膛,他的心跳平穩且有力,鼓譟著她的耳膜,程休休有些臉熱。

天地良心,她絕對不是故意扮柔弱,程休休小時候被貓嚇過,陰影未消,方才又被嚇了一遭,陰影面積擴大,她可不想再表演一次趙四跳舞。

話說回來,這算溫梁抱的,還是算陸以槐抱的?程休休痛心扼腕,不當戀愛腦也不能當海王啊,多不道德!

“在想什麼?還不開始嗎?”

“哦哦,這就開始了。”

程休休從自省中回過神來,閉上眼,喊了一句“回溯。”

煞風景的聲音在身後響起,“進步好快,不比劃手勢也可以用這招了?”

“你真的很煩!”

程休休用手肘頂了一下溫梁的肚子,想也知道他此刻必定是笑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