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就……結束了？”
葉蘭秋依舊保持著戰鬥姿勢，雙腿微屈，單手握劍，渾身肌肉緊繃，視線集中在地上剩下的七隻老鼠屍體上，以防它們再次暴起。
程休休跳下長桌，走到她身旁，踢了踢已經死透的耗子，下了結論：“這次應該不會再詐屍了。”
聞言，葉長青迫不及待地從房樑上跳下來，湊到自家姐姐跟前， 關切地問：“姐，你沒事兒吧？”
“沒事。”
葉蘭秋長舒一口氣，終於放鬆下來，收劍回鞘，轉頭看向程休休，“接下來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將這些老鼠，連同地上的碎屍塊一同打包上交衙門，此案便算結了。”
許芳苓打了個哈欠，扯過衣服低頭聞了聞，嫌棄地撇撇嘴，招呼眾人：“快行動吧，回去洗個澡，還能再睡一會兒呢。”
一直沉默不語的程休休冷不防冒出一句 ：“林妙安呢？這麼大的動靜不可能聽不見吧？”
許芳苓抬起下巴點了點地上四散的人體殘骸，“被吃了唄，那堆骨頭說不定就是她的。”
“是嗎？那還挺巧，早不吃晚不吃，偏挑今天把她吃了。”
“人家看穿了你的假把戲，打算挪窩唄，預備走之前再飽餐一頓，所以趕在今天把她吃了。”
“我說你就不該出這餿主意，打草驚蛇不說，還平白害了一條無辜性命。”
程休休沒有理會她，看看地上躺著的老鼠精，又抬頭看看後牆上掛著的貓頭，陷入了長久的沉默之中。
“還愣著幹嘛？收拾東西走人啊。”
“再等等吧，等這個孩子醒過來問問怎麼回事。”
程休休看了一眼葉長青懷中沉睡的孩子，又去看站在一旁的溫梁。
溫梁心領神會，淡笑道：“無礙，大抵只是餓暈了。”
程休休放下心來，這孩子實在瘦得可怕，渾身上下幾乎看不見肉，只有一層青青黃黃的薄皮貼在骨頭上。
精怪吃人，大都挑選白白胖胖，細皮嫩肉的，選這麼一個瘦弱的孩子，能吃到什麼肉？不嫌硌牙嗎？
再說回來，林妙安作為裕康堂的主人，自家廳堂裡掛了這麼一幅詭異的畫，她會不知情？
無錯書吧程休休更傾向於，林妙安要麼是同謀，要麼也被蠱惑了。
“還等什麼呀，早點結束早點回宗門不好嗎？我還得為接下來的較武會做準備呢，這可是絳霄仙人千年來第一次收徒。”
程休休快要理清的思緒被許芳苓嘰嘰歪歪的抱怨聲打斷，火“蹭”一下竄了上來，陡然拔高音量，厲聲道：“我說了，再等等。”
她的語氣帶著不容置疑的威嚴，一張略顯疲憊的臉在微弱的火光下晦暗不明。
葉長青被她強大的氣場嚇得一激靈，險些將懷中的孩子扔了出去。
他先前還覺得傳聞不實，雲柳師姐分明隨和有趣好相處，許師姐作死了多少次，她都沒真正計較。
沒想到認真生起氣來，比姐姐還可怕。
葉長青又縮了縮脖子，唯恐再被嚇到摔了孩子，乾脆撿了把乾淨的椅子坐下，招呼眾人：
“師兄姐們坐啊，先休息一會兒，恢復一下精力，說不定待會兒還有一場惡戰呢。”
“對了，雲師姐，你晚上都沒吃東西，肚子餓嗎？”
葉長青從懷中掏出一塊芝麻餅，撕開層層疊疊的油紙，獻寶似的遞給程休休，“我有這個，師姐你先吃點墊墊肚子。”
程休休看著他彎起的雙眼，難看的臉色恢復了幾分，溫聲道：“我不餓，你吃吧。”
緊張的氣氛總算緩和下來，沒人再開口說話，偌大個裕康堂陷入了寂靜之中。
程休休揹著手踱到後堂，在掛畫前站定，再次被畫師精湛的畫技折服。
不知道手感怎麼樣，程休休這樣想著，伸出手去輕輕碰了一下。
“啊啊啊啊~”
一陣抑揚頓挫的驚叫打破長久的沉寂，程休休像觸電一般收回手，原地表演了一段趙四跳舞。
葉長青把下滑的孩子往上顛了顛，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
憋了許久的許芳苓總算逮到奚落程休休的機會了，抱怨道：“你能不能學學我，成熟穩重一點，別老一驚一乍的。”
程休休沒工夫搭理她，將求救的眼神投向溫梁。
男人不緊不慢地走了過來，安撫性地拍拍她的後背，輕聲問道：“怎麼了？”
“這貓頭居然是真的！不是畫上去的，好惡心。”
程休休抬著手，不知道要往哪兒擦，天知道，她剛把手放上去，柔順密集的毛髮搔到手心的那一刻有多驚悚。
“我以為你早就發現了。”
程休休：“……”
“這貓腦袋一大半都藏在掛畫之後的牆壁裡，餘下的部分幾乎與虎身齊平，加之貓毛厚實，把鏤空部分擋得嚴嚴實實，這麼多障眼法，我哪兒看得出來它是真的。”
程休休理直氣壯，決計不肯承認自己是個睜眼瞎。
許芳苓過來湊熱鬧，“你別說，這貓頭還真跟我在客棧屋頂上逮到那隻長得一樣。”
“它的身子呢？藏在後面嗎？還是被人斬下就剩一個頭了？”許芳苓大著膽子去撬貓頭。
突然，角落裡竄出來一隻貓，對準許芳苓的手狠狠撓了一爪子，趁她吃痛縮回手的空檔，叼走了貓頭。
這貓身手矯健靈活，只看得見幾道殘影在空中竄來竄去。
程休休握緊手中的劍，卻找不到恰當的機會下手。
“長青！”
“收到！”
葉長青將孩子放進椅子裡，站起身來，眼珠緊盯著貓的身影轉來轉去，沉著冷靜地給諸位師姐報告貓妖蹤跡。
一道道劍氣跟隨他的指揮呼嘯而去，這貓被逼得不停翻滾攀爬，每每要衝出廳堂便被溫梁用扇子扇出的邪風給送了回來。
這貓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就是現在！葉長青抓住時機，大喊：“師姐，它在橫樑上！”
程休休顯然也注意到了，眨眼間，便瞬移到貓妖面前，調轉劍身往前送出。
隨之而來的是一聲淒厲的慘叫，這貓顧不得鮮血飛濺，慌忙跳開。
它似乎也覺察到底下那個小胖子的視力相當了得，怒嚎一聲，朝著葉長青飛撲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