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青?你躲這兒幹嘛呢?”
“啊啊啊,師姐你走路怎麼沒聲音啊?”
葉長青躲在草垛後面啃雞腿啃得津津有味,被突然出現的程休休嚇得虎軀一震,沒啃完的雞腿從手中溜走,一骨碌滾到了不遠處的馬廄裡。
馬廄裡套著一頭黑毛驢子,見有雞腿滾到腿邊,這驢子竟眼疾腳快踩住了雞腿,咧開一張粗糙的大嘴斜眼看著兩人,程休休覺得自己被嘲笑了。
“哇,我的雞腿!”
葉長青急得要去跟驢打架,被程休休一把按下。
“不就一個雞腿嗎?瞧你那沒出息的樣兒!”
葉長青撇撇嘴,坐回原位。
“還好,我還有這個。”
他從懷裡掏出個包裹得嚴嚴實實的東西。
油紙被一層一層揭開,霎時肉香四溢,居然是個肉餅。
這肉餅炸得外焦裡嫩,還冒著騰騰的熱氣。
這得有多好吃啊,程休休吞了吞口水。
墨衍宗主張苦修,她啃了四年草,四年啊!鬼知道她這四年都是怎麼過的。
“長青啊”,程休休將左手搭在葉長青右肩上,擺出一副哥倆好的架勢,以一種循循善誘的語氣忽悠起葉長青。
“師姐平時對你咋樣?”
葉長青的眼睛被肉擠得只剩一條縫,眼神清澈無辜。
“平時沒怎麼見過雲師姐,師姐活在傳說裡。”
程休休:“……”
她決定改變策略。
“你錢哪兒來的?你姐知道嗎?”
葉長青慌了,“錢是我之前上山帶的,一直沒有機會花,絕對不是偷的。”
他掰了一半肉餅,用油紙仔細包好遞給程休休。
“好師姐,你可千萬別告訴我姐,她說我太胖了,不讓我吃肉。”
程休休美滋滋地接過肉餅,咬一口,爽滑酥嫩,鮮香可口,這吃肉多是一件美事啊!
“可是一直吃素也沒見你瘦下來啊。”
葉長青不好意思地撓撓頭,“嘿嘿,我吃得比較多。”
“你倆在這兒幹嘛呢?”
“啊,我的肉餅!”
程休休和葉長青異口同聲,眼見著肉餅又重蹈覆轍,被黑毛驢子踩在了蹄下,程休休難過得想撞牆。
“你走路不出聲的嗎?”她轉頭憤恨地看著罪魁禍首陸以槐。
陸以槐卻像沒看到似的,把手中的盤子遞給程休休,“怎麼不吃飯就跑了,肚子不餓嗎?”
“哇,是糖醋排骨。”
葉長青湊上來,兩眼冒光。
“行吧,看在排骨的份上,就不計較肉餅的事了。”
陸以槐從腰間抽出程休休給他買的道具,手腕一甩,摺扇被開啟,一個風流倜儻,貴氣逼人的公子哥形象呼之欲出。
“你愛吃酸甜口的,這是特意給你點的。”
“陸師兄對雲師姐真好,我可以吃嗎?”
“快吃吧你。”
程休休捏起一塊排骨塞進葉長青口中,企圖讓他閉嘴。
“對了,我看剛剛那個人對你挺殷勤的,有沒有打聽到什麼訊息?”
陸以槐搖頭。
程休休嘴裡塞得滿滿當當的,含糊不清地嘟囔:“這麼好的機會你不利用。”
陸以槐神秘一笑,乾脆利落的收了摺扇,手腕輕轉,扇尾對著隔絕了大堂和後院的布簾輕輕點了點,“你可以親自問他。”
葉長青頓住,耳朵動了動,說了一句“有人來了”後,又繼續往嘴裡塞著排骨。
果不其然,一道緊湊有力的腳步聲由遠及近。
程休休狐疑地看著陸以槐,“你小子什麼時候聽力這麼好了?”
葉長青耳聰目明,是搞追蹤的好手,程休休能理解他比自己先聽到腳步聲,可陸以槐是怎麼回事?
陸以槐指著自己的俊臉,“以前不行嗎?”
程休休抬起眼皮睨著他,開口質問:“你現在是在說我不行嗎?”
陸以槐莞爾,“我沒說。”
“陸少爺,您找我有什麼事嗎?”
倆人鬥嘴的功夫,之前收留過程休休的店小二已經走到了三人面前,他弓背哈腰,臉上堆著笑,恭恭敬敬的等候著陸以槐的差遣。
“這位姑娘有話問你。”
程休休把嘴裡的肉囫圇嚥下,思考著先從哪裡開始問起。
“小二哥,不對,現在應該叫掌櫃的,你當真不記得我了嗎?”
面前這人已經褪下當初那套粗布麻衣,換上了一身鑲繡著金絲菱格紋邊的褐色衣服,看上去是絲綢布料的。
“姑娘這氣質,整個九街鎮也找不出第二個啊,我要是真見過,肯定忘不了。”
“不過,鎮上倒是有一個叫妙安的姑娘,同樣的風姿綽約,可兩位姑娘氣質迥然,我也不可能認錯呀。”
“妙安?”
“是啊,那姑娘不是本地人,四年前才搬過來的,長得那叫一個嘖嘖嘖。”
“不過,這姑娘風評不太好,鎮上的女人都不喜歡她,要我說,這些婦人就是嫉妒人家姑娘長得漂亮,故意詆譭人家。”
掌櫃的搖搖頭,一副忿忿不平的樣子。
“四年前?我也是四年前到過這家客棧,當時我還是個乞丐,遭人追打,誤打誤撞闖進了這裡。”
程休休指著遠處那道拐角,“就是從那兒進來的。”
“然後”,程休休走到磨盤前,虛空撩了撩裙襬,坐在石墩上,豪氣開口:“我有錢,我要開房!”
說著,從衣襟裡掏出八文錢,然後一臉期待的看著掌櫃的。
“有印象嗎?”
掌櫃的拍了拍腦門,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我的確收留過一個小乞丐,不過我記得很清楚,那是個小子,不是姑娘啊。”
“我那時尚且年幼,又在乞丐窩裡忍飢挨餓那麼久,被認成小子情有可原。”
“哎呀呀,可多虧了你那八枚銅板,才讓我湊夠了買下這間客棧的錢。”
掌櫃的邁著短腿走到程休休跟前,一邊跟她搭話,一邊不動聲色地把放在磨盤上的銅板掃進手心裡。
程休休無語,這掌櫃的把她當瞎子呢。
“說來也奇怪,正是姑娘你誤打誤撞躲進小店那一年,鎮上的乞丐忽然就多了起來,而且毫無例外都是陌生面孔。”
“這群乞丐蹲守在街道的各個角落,見了有點小錢的人便衝上去乞討,討不到就搶,連褲衩子都不放過。”
掌櫃把右手手背放進左手手心裡用力拍了拍,痛心疾首的樣子讓程休休懷疑他被搶過褲衩子。
陸以槐疑惑:“不報官嗎?”
無錯書吧“報了,官府出手後,消停過一陣子,但是最近又開始活躍起來了,陸少爺,你們可切記,別一個人往僻靜地方走,不然準被搶。”
“這群乞丐全是些半大的小子,可難逮。”
話聊起來了,那麼打聽訊息可就簡單多了,程休休開門見山問道:“對了,我們一路走來,隱約聽說九街鎮有妖邪作祟,可我看這街上挺太平的,這是怎麼個事兒?”
老闆面露難色:“這……”
程休休當即瞭然,她朝著不遠處的陸以槐努努嘴,好大一錠銀子飛了過來,被程休休穩穩接住。
“錢掌櫃?是姓錢嗎?我看那門簾上寫著好大一個錢字。”
“是是,是姓錢。”
這錢掌櫃真對得起他的姓,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緊盯著程休休手中的銀子。
“我們家少爺經商路過此地,不出意外的話會待上一段日子,在此期間,還得麻煩錢掌櫃多多關照。”
程休休把銀子放在磨盤上,往前推了推,意思不言而喻。
“姑娘說哪兒的話,應該的應該的。”
錢掌櫃嘿嘿笑著,把銀子放進衣袖裡,轉頭看了看四周,又轉回來,壓低聲音,道:
“是不是有妖邪作祟我也說不準,只是近兩年鎮上的男嬰總是莫名丟失。”
“起初大家並沒有在意,畢竟九街鎮四周都是山,豺狼下山叼小孩也不是什麼稀奇事,丟失的孩子多了,大家一合計,發現丟失的盡是男嬰,這才覺察出不對勁來。”
“官府派了人調查,查了這大半年也沒查出個所以然,不得已向馭天山上的墨衍宗求救,也不知道墨衍宗的人什麼時候來。”
墨衍宗幾個人交換了眼神,大致瞭解了情況。
錢掌櫃仍在喋喋不休,像是自言自語,又像是說給程休休一行人聽的。
“也不知道什麼時候是個頭,鎮上的人現在都不敢生孩子,生怕自己家生的是個男孩。”
說到這兒,錢掌櫃又慶幸起來,“幸好我們家是個姑娘,這客棧前一個掌櫃生的就是個男孩,剛出生孩子就丟了,夫婦二人傷心欲絕,把這店便宜賣了,回老家去了。”
“眾目睽睽之下丟的嗎?”
“是啊,穩婆丫鬟一大堆圍著,這孩子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這麼奇怪嗎?程休休捏著下巴,若有所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