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
藍朱下了學思課後,如約到赤楓谷找程休休。
程休休扔給她一本書,淺黃色的封面上端正地寫著兩個字《劍譜》,看上去不是很靠譜的樣子。
“玉華劍法是舜華真人絕學,只有其門下弟子可練,我不好壞了規矩。”
“這套劍法是我早些年悟出來的。”
程休休揹著手在藍朱身旁踱來踱去,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樣。
“這套劍法雖比不上五大長老絕學,但它集百家之所長,相當之精妙。”
“且招式簡單,凝不出內力也能學,對新手非常友好。”
程休休閉著眼睛瞎吹,她上大學的時候,體育課選了武術,這套劍法是老師教的。
程休休昨晚後悔了一宿,不該貿貿然誇下海口,說要給人當老師。
根據設定來看,藍朱之後會加入絳霄仙人座下,成為他唯一的弟子。
而絳霄仙人就是本世界男主,是女主藍朱的命定之人。
藍朱一直到拜師時都是一張白紙,亟待她的愛人為她上色。
若讓自己搶了先,是不是不太道德?
只是不道德倒也罷了,怕就怕胡學亂練會害了藍朱,讓她的情況更加糟糕。
程休休愁啊,愁得頭髮又撓掉了好幾根。
小白看不下去了,給她支了個招,說是若這劍法只強身健體,不運用內力的話,應當無礙。
於是,程休休花了一晚上的時間,憑著記憶畫出了這套劍法。
強身健體,親測有效。
“你先練著,哪裡不會可以問我。”
程休休打了個哈欠,淚眼婆娑地看著藍朱。
藍朱開啟劍譜,隨意翻了幾頁。
“呃……”
一向冰冷的小臉緊緊皺成一團,看上去滿是困惑。
“看不懂。”
“怎麼會???”
畫技被質疑,程休休瞌睡醒了大半。
她拿過劍譜,這不胳膊是胳膊,腿是腿的,怎麼會看不懂?
雖然小白也說看不懂,但《程休休自省手冊》第三十七條:遇事多責怪他人,少檢討自己。
算了,她合上書,隨手別進腰封裡。
“我手把手教你”,說著,抽出自己的劍,挽了一個乾脆利落的劍花。
第一次當老師,程休休相當起勁。
不僅態度認真嚴謹,見藍朱有動作不到位的地方,甚至藉著身高優勢將其攬進懷中,掌著她的手反覆比劃。
兩人緊緊貼在一起,姿態親暱。
路過的陸以槐見此情景,心下疑惑:現在流行同性雙修了嗎?
“天色不早了,今天就練到這兒吧。”
程休休收回劍,對小孩認真的態度頗為滿意。
“走吧,我送你回去。”
墨衍宗的女修士都住在一起,程休休住東院,藍朱住西院。
程休休看著藍朱進了門,便往回走,一邊走,一邊琢磨著找個時間去看看師父,順便問問藍朱脈象的事。
她想得投入,待探到討厭的氣息時,為時已晚。
程休休轉了個彎,跟迎面走來的人撞了個滿懷。
“靠!我的鼻子!”
程休休捂住撞得生疼的鼻子往後撤了一步,皺著眉看向面前同樣捂著鼻子的人。
“你一個東院的人,跑到西院來幹嘛?”
“關你屁事,管好你自己。”
程休休衝許芳苓翻了個白眼,不欲作過多糾纏,抬步越過她,往前走去。
程休休自從入了宗門,憑著天賦受盡誇讚,風光無兩。許芳苓嫉妒得眼睛流血,哪肯放過奚落她的機會。
“聽說你修煉邪功走火入魔,打傷舜華真人,還放火燒了雲夢宮。”
什麼亂七八糟的,程休休滿頭問號,什麼邪功?什麼打傷師父?雲夢宮確實起火了,但自己是救火的,不是放火的啊???
太離譜了,程休休懷疑是許芳苓編的,側過身子斜睨著她。
“聽聞九疑真人醫術高明,怎麼沒治好你的腦疾啊?”
“建議你正常點,不要砸了你師父的招牌。”
“你……”許芳苓氣急,一改往日嬌弱風格,竟張口罵起人來。
“砸招牌的是你吧?說什麼天才,原來是個躲著練邪功,妄圖走捷徑的垃圾。”
程休休炸了,她轉過身,指著許芳苓的鼻子破口大罵:
“邪你個爛頭邪,老孃自創的‘咻咻心決’天下無雙,你個小腦萎縮的智障玩意兒,悟一輩子都悟不出來這麼高深的心法。”
“哼”,許芳苓擠出一聲冷笑,“什麼‘咻咻心決’,聽名字就不是什麼正經心法。”
“呸”,程休休捂住耳朵,“不聽不聽,王八唸經。”
“也是,舜華真人苦修多年,卻一無所得,是整個墨衍宗的笑柄。”
“這等凡才淺識之輩,又怎會教出什麼好貨來?說不定,他私底下也是個心術不正的。”
“你膽敢再說一遍”,程休休斂去面上表情,周身的氣場瞬間森冷。
“我說你師父是廢……”
程休休不給她說完話的機會,飛起一腳,照著許芳苓的心口狠踹下去。
“你當真以為我不敢打你嗎?”
許芳苓沒料到程休休會動手,慌忙間,只用雙臂擋了一下。
她被踹得連連後退,最後抵擋不住,一屁股坐在地上,嘴裡吐出一口鮮血。
“墨衍宗嚴禁私下鬥毆,你……你……你竟敢對我動手。”
“這不算鬥毆,這叫你單方面捱打。”
程休休居高臨下地睨視著許芳苓,“當然,你也可以還手,坐實鬥毆的罪名。”
無錯書吧此番動作動靜不小,有好事者陸陸續續到達吃瓜現場,大家稀稀拉拉圍在一起。
有人想上前扶起許芳苓,又被程休休周身散發出的冷冽氣息震懾,不敢貿然行動。
不知是誰喊了一句“九疑真人來了”,吃瓜群眾們自動散開,讓出一條路來。
一道高大的身影邁著沉穩的步伐落入程休休眼裡。
九疑真人原名張青山,在墨衍宗五大長老中修為最高,名聲最盛。
有重塑軀體之力的人自然不會醜到哪兒去。
張青山常著一身華麗的金邊紫袍,頭束紫玉金冠,五官端正,膚白勝雪,渾身透露著雌雄莫辨的柔媚風情,甚至帶著點病態的孱弱。
程休休不喜歡這張臉,總覺得陰柔又詭異。
“好帥啊”,人群中發出一句感嘆。
程休休滿頭問號,吃點好的吧你。
“芳芳”,張青山見愛徒坐地不起,唇邊掛著未乾的血跡,不淡定了。
他快步走到許芳苓身邊蹲下,將其虛攬在懷中。
芳……芳芳?
咦~程休休抖落一身雞皮疙瘩,靜靜看著他們表演師徒情深。
“弟子無能,給師尊丟臉了。”
許芳苓眼中帶淚,看上去楚楚可憐。
“怎麼會?你正直善良,安分守己,堪稱眾弟子之表率,那些個蔑視規矩,橫行霸道的痞子無賴尚不羞愧,你又何來丟臉之說?”
這番對話聽得程休休直皺眉頭,腹誹道:“你們表演就表演唄,內涵別人幹嘛?我也是你們play中的一環?”
“師尊,弟子怕是不行了。”
許芳苓嬌弱地往張青山懷裡一躺,眼睛半闔,看上去像是真要狗帶了。
“有我在這兒,你不會有事的。”
張青山隨手招來一朵雲,抱著許芳苓坐上去,欲打道回府,為愛徒療傷。
“師尊且慢,師姐打傷了人,沒有任何懲罰嗎?”許芳苓張開眼睛,溼漉漉的眼眶微微發紅,一副我見猶憐的樣子。
張青山頓住,右手悄無聲息地挪到許芳苓手腕處,無礙,他放下心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