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陸二人先前有牲口代步,走得比一般人快些,現在兩人不動了,落後的人便趕了上來。
他們發現前方無路後,便都聚集在地勢較為平緩的樟樹旁休息。
程休休低著頭,眼睛卻不斷地往上瞟,偷偷覷著對面一行人。
她暗暗思忖:按照一般小說和電視劇的設定來看,長相突出或者有臺詞的人必定是重要的NPC,得多加提防。
那個罵罵咧咧的黑胖子就姑且叫他大胖,旁邊那個瘦高個就叫他小瘦。
對面十二人就這倆人比較突出,大胖從坐下嘴裡就沒停過,現在仍在破口大罵:
“這車馬殘骸定是剛才下山那夥人留下的,哪個狗雜種上山修煉帶這麼些丫頭僕從,引發山崩不說,還攔了別人的路。”
“呵忒!若是被我逮到這狗雜種,非扒他一層皮不可!”
小瘦在一旁寬慰道:“大哥消消氣,那狗雜種想必是個嬌生慣養,吃不得苦的,說不定已經墜入山崖,屍骨無存了。”
而此時,被罵的“狗雜種”本人正“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埋頭搞創作。”
程休休挪到陸以槐面前,隔絕了對面探究的眼神。
她扯了扯傻少爺的衣袖。
陸以槐剛抬起頭,就遭到了泥巴攻擊,他看著面前的姑娘一臉不想死就別說話的表情,默默將到了嘴邊的疑問嚥了下去,暗忖道:“雲姑娘這麼做,一定有她的道理。”
施工完畢,程休休用食指挑起陸以槐的下巴,左右端詳一番後滿意地點點頭。
很好,任誰來看,都看不出這是個養尊處優的少爺。
她拍掉手上的泥,低聲道:“走了,去找路。”
兩人順著斜坡往上爬,程休休揮舞著隨手撿來的棍子,將野草蕩得平整些,好看清腳下的路。
“雲姑娘,你來看。”陸以槐腿長,走得比她快些,他站在高處,朝程休休揮手。
程休休加快了步伐,三步並作兩步走到他身旁,他撥開半人高的樹叢,露出一條上山的土階來。
這附近的樹木生長得蒼鬱挺拔,將土階藏得嚴嚴實實,不仔細看的話根本發現不了。
兩人驚喜地登上階梯,沒想到只走出去百來步,竟又回到了樟樹底下。
大胖正用一種陰狠犀利的眼神盯著他們,程休休摸了摸鼻子,別開視線,拉著陸以槐席地而坐。
她嘆了一口氣,心裡又開始琢磨起韓爍留下的字條:萬般皆為幻,我現在所處的地方是幻境嗎?可是這些草木泥沙都是實體呀。
她煩躁的抓了抓腦袋,韓爍啊韓爍,你就不能把話說明白些!
頭好癢,感覺要長腦子了!
入夜後,程休休心裡裝著事,翻來覆去睡不著,便輕輕搖了搖靠在一旁已經入睡的陸以槐。
“陸兄弟,能不能把你的書借我看看。”
陸以槐努力把眼睛睜開一條縫隙,嘟囔了一句:“看吧!”又沉沉睡去。
程休休看著他酣然大睡的樣子,一時無言,翻出《春宵苦短》,津津有味地看了起來。
東方破曉,晨光熹微。
旁人不肯坐以待斃,早早地去尋出路了,只餘程陸二人留在原地。
程休休合上書,看著書名產生了一種被欺騙的感覺。
此書構思新穎,情節跌宕,引人入勝,且作者文采斐然,但是沒有她期待的內容。
她點了點作者的名字,暗暗抱怨,仙俠小說取這麼香豔的書名幹嘛,你這是詐騙!
不過,好訊息是陸以槐創作的書大機率也是仙俠小說
陸以槐看著眉頭緊皺的姑娘,不解地問:“我們不去找路嗎?”
程休休胸有成竹地道:“等著吧,他們還得回來。”
果不其然,片刻後,以大胖為首的一群人又回到了樟樹下。
太陽高照,紅日噴薄而出。
呆坐著實在無聊,程休休便想著到附近勘探一下地形,她轉頭對陸以槐囑咐:“你就在此地不要走動,我去去就來。”
沒成想,她出去轉了大半圈,沒找到出路不說,反倒熱得口乾舌燥。
陸以槐把水袋遞給她,程休休接過欲飲,卻被人一把搶了過去。
“拿來吧你!”
大胖如鯨吸牛飲般灌了大半袋水,又遞給他的好兄弟小瘦。
看著迅速癟下去的水袋,程休休恨得咬牙切齒,一雙手捏了又松,要不是實力不允許,要不是實力不允許!
天氣越來越熱,像置身火爐一般,繁茂的枝葉也擋不住火辣辣的太陽,就連空氣都是熱烘烘的。
沒人再開口說話,四周安靜得好似時間停滯一般。
“嘩啦”
程休休心頭一動,她戳戳陸以槐,“你有沒有聽到什麼聲音?”
陸以槐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樹林裡的動靜,欣喜地回道:“是溪流!”
其他人顯然也聽到了流水聲,眾人循著聲音找過去,只見原本乾枯的溝壑裡盈滿了溪水,這溪水潺潺流動,清可見底。
雖然眾人已是唇焦舌燥,但這溪水來得蹊蹺,誰也不敢輕舉妄動。
隨著時間的推移,有人按捺不住了,開始躁動起來。
程休休揩去額間沁出的汗水,指甲掐進手心,周圍一雙雙眼睛如狼似虎,伺機而動,她必須保持清醒。
事態發展到現在,格局已經基本確立。
本事大的,如韓爍之流,早已不知所蹤,膽小怯懦的,已經半道折返。
無錯書吧就剩他們這群實力相當的平庸之輩,但差生也有倒數第一和倒數第二的區別。
很明顯,程陸二人就是倒數第一。
雖說陸以槐的個頭要比程休休高上不少,但處於青春發育期的男孩子身板單薄,手臂纖細得彷彿一折就斷,何況他又是個書呆子。
一個細狗,一個菜雞,只要沒瞎,都知道該欺負誰。
程休休看著橫在脖頸前銳利的劍鋒,心裡犯愁,早知道還不如暈過去呢。
陸以槐見她被劫持,著急地想上前解救,不想,腳下一滑,跌了個狗吃屎。
他迅速爬起來,裝作沒事人的樣子,大義凜然地對著大胖小瘦二人說道:“放開她!恃強凌弱,非大丈夫之所為,你們膘肥體壯,居然……居然……”
他似是忘記了臺詞,急急忙忙開啟包袱,拿出書翻找起來。
程休休無力地閉了閉眼睛,機械地替他補充臺詞:“你們膘肥體壯,居然欺負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小女孩,算什麼英雄好漢。”
她話音剛落,後方持劍的人就換成了小瘦。
程休休:“……”
小瘦冷哼一聲:“什麼英雄狗熊的,不想她死,就老老實實去嚐嚐那溪水有沒有毒。”
陸以槐猶豫了一下,向場外投去求救的目光。
眾人打了坐收漁翁之利的心思,哪會幫他。
陸以槐視死如歸般往前走了一步,道:“君子一言,駟馬難追,我若飲下那溪水,你們就放了雲姑娘。”
程休休被他感動得眼冒淚花,好個有情有義的二傻子!
“陸以槐,你相信我嗎?”
被點名的人雖不解程休休此話何意,卻還是點頭,斬釘截鐵地回答:“我信!”
“那好,我來喝,但喝之前,我有獲獎感言,啊呸,臨終遺言要講。”
她轉頭看著瘦高個,眼神冷冽,“你把劍架在我脖子上,我怎麼試毒?”
“大哥”,他向黑胖子示意,得到許可後,將劍撤下。
程休休昂首闊步走到溪邊,她看著眾人,嘴角微揚,眼神中夾雜著不屑與輕蔑。
“我原以為修道之人當心懷天下,兼濟蒼生,不想在座各位寡情少義,自私自利,尤其是你這個死胖子!”
她細長的手指指向大胖叱罵道:“你個智力低下,三圍等大的汽油桶,沒文化可以學,長得醜可以整,你心眼壞真的沒法治。”
“還有你!”她轉向小瘦,“你這個吃瘦肉精長大的電線杆子,吃飽了沒事幹給人當狗腿子,他是你爹還是你爺啊,你這麼聽他的話。”
她又面向眾人:“若是你們這群人得道成仙,那才是仙門不幸,人間慘事。”
程休休罵完人,神清氣爽,也不管後面的人什麼反應,蹲下身子,掬起一捧清水送至唇邊,毫不猶豫的飲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