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五更,天剛破初曉,突如其來的響動倒是驚動了正在院中安排事務的驚雲和一眾侍衛。
他們動作十分統一,都紛紛側目朝凌羽房中看去。
難道有什麼異常情況?
“……”
驚雲心中一驚,還未等他要上前敲門檢視,凌羽便率先召喚了他。
“今日要做的事務就是如此,你們先下去。”
“是。”
侍衛們頷首,行禮退下。
“大人,找我何事?”驚雲敲了聲門,在得到應允後,才走了進去。
一進去,驚雲便望見凌羽立在桌前,臉色陰沉的嚇人,地上還有一些水漬和瓷杯碎片。
瓷片離桌子有一定的距離,一看便知是有意打碎而並非無意摔碎的。
怎麼回事,一大早大人就心情不佳。
“對外放出訊息,就說我從南國回來後身受重傷,如今臥病在床,不便待客。”
“……是。”
大人這是要做什麼?
驚雲不解望著面前的一臉不悅的凌羽,心中腹誹,語氣也跟著遲疑了起來。
凌羽垂眼望了望自已手掌滲出血的綁帶,若有所思道:“將訊息務必要傳到姜府,不便待客四字就免了。”
話既出,驚雲這才恍然大悟。
他現在倒是明白是怎麼回事,不免鬆了口氣。
原來大人只是想姜三小姐了,他還憂心是發生了什麼大事。
不過大人也真是的,想姜三小姐直接去見她就好了,不知為何還要如此大費周章引她前來相見。
大人之前無論想做什麼都是主動出擊,全然不顧及後果的。
無論付出什麼,哪怕是自已的命也在所不惜,力求達到最終的目的。
而如今面對姜三小姐卻變得小心又謹慎,收斂鋒芒,隱藏秉性。
看來,大人對三小姐確實是動心了。
……
姜府,身著一襲嶄新桃粉衣裙的小荷端著一碗百合雪梨羹匆匆忙忙開啟了姜眠的房門。
“小姐,小姐,大事不好了!”
她剛將端盤放在外室的桌上,就立即珠簾,見躺在床上的姜眠毫無反應,便試著晃動著她的肩膀來喚醒她。
姜眠迷迷糊糊睜開了松忪的雙眼,昨夜睡得很不安生,與其說是睡,倒不如說是做了場沉浸式的“噩夢”。
姜眠毫無形象卷著錦被,翻了個身。
她將頭埋在了被子裡,細弱疲憊的聲音從被子中傳來:“怎麼了,是發地震了?如果不是等我醒了再說,我就再睡一小會。”
“小姐,小姐。”
小桃無可奈何將錦被從她臉上掀開,又透過凌亂的髮絲,貼近她的耳朵無比焦急道:“是二殿下!”
“我在外聽聞二殿下自南國回來後身體抱恙,如今臥病在床,宮中為此派出了許多太醫前去,都不見好。”
“什……什麼?”
只見姜眠直挺挺坐起了身子,睜開了眼睛,被這話驚得瞬間清醒了。
“小荷,你再說一遍凌羽怎麼了?”
“二殿下身體抱恙,宮中太醫盡數出動了,也絲毫不見起色。”
小桃將在外面聽見的話,一籮筐全都抖落出來。
本來今日值休,約好了在張家當值的丫環阿素一起上街遊玩,沒成想還沒出家門便聽見門外有人口口相傳,說二殿下如今身受重傷,藥石無醫。
儘管自已也如常人般懼怕這位傳聞中的鐵面閻羅,但無奈自家小姐喜歡,這說不定以後還要成為姜家的姑爺,既然如此,對他的事自然是要緊張一些。
“這……是真的嗎?”
姜眠攥緊了手中的錦被,昨夜還被“他”嚇個半死,今日便傳來他身受重傷的訊息,真是好巧。
她甚至還沒從噩夢中緩過神來,就要去見這位噩夢的主角。
回憶起夢境中的他,姜眠不禁垂下眼睫,她十分清楚那是從前的他。
而現在兩人情意相投,即便知道他有意向自已隱瞞過去,但他也只是不想惹得自已厭棄罷了。
自已之前已經答應過他,若是就為了一場知曉他前身的夢而退縮,那也太對不起現在的他了。
如此想著,姜眠便鬆了口氣,自已選的人,害怕什麼?
姜眠趕緊從床上爬起來,走到屏風後,一邊快速更衣一邊吩咐道:“我要去瞧瞧他,小荷你就不必跟去了。”
……
寒冬之後,便是初春。
長街之上,陽光明媚,吆喝聲,叫賣聲絡繹不絕。
只見街角一處茶攤,聚了幾個中年男子,正在低聲討論著這幾日發生的大事。
“唉,你聽說沒宣王殿下將南國攪得天翻地覆,南國皇室一脈,除了公主白舒之外,其餘的皆已入葬皇陵了,就連太子白斂都已經被折磨致死了。”
無錯書吧“這倒是聽說了,現在南國由公主掌權。”
一人將手中的瓷杯重重往桌上一摔,義憤填膺的說道:“真是荒唐,女人掌權真是聞所未聞。”
其餘幾人將頭放低,還不忘抬手將他的腦袋重重拍了下。
“你這麼激動幹什麼,不要命了?”
一人朝四周慌張地觀望了片刻:“咱們低聲些,我聽說現行宣王已經回到了南國,雖然抱病在身,但他耳目眾多,要是被聽見,咱們就只有……”
他做了個抹脖子的動作,幾人臉色一變,頓時心領神會。
“咳咳,我家娘子今日讓我上東街打醬油,我還未去,我先行告辭了……”
剛才還為皇權旁落到女子身上而十分不滿的那名男子支支吾吾道:“……我家娘子前些日子在成衣鋪做的新衣裳還未取,這不要我……”
眾人自覺危險,便各自數了自已那份茶錢,一鬨而散。
“抱病在身?真是好笑。”
一聲女子的輕笑,隱隱從面紗中傳出。
沒人注意到角落茶桌前,身著一襲水藍色衣裙的女子將他們的話一字不落全都旁聽了去。
宣王府,門口並無石獅,為之替代的乃是矗立在門前左右側的兩個高大的玄衣少年。
“現在的日子可真是舒坦呀,不僅在凌國遊玩了一番,還暫得了個閒差,這與在南國相比,可真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江河靠近他幾步,用手肘碰了碰他的胳膊:“哎,湖海你說是不是?”
湖海冷冰冰道:“閒差?我倒沒覺得。”
“我聽說之前有兩個廢物,竟連一個女人都沒看住,讓人跑了進來,惹得大人不悅,最後被受刑罰俸了。”
江河嗤笑一聲,“這是真的嗎?”
“自然是真是。”
江河像是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一般,捧腹大笑。
“沒想到閻羅衛中竟還有這等人,我下次倒要去看看到底是哪兩位大神。”
湖海瞥了一眼旁邊笑彎了腰的江河,搖了搖頭,抱劍抬腳朝裡面走去。
“哎,你去哪?”
湖海只留下個背影,他揮了揮手回應道:“告狀,大人如今身體抱恙,你還如此快活。”
“哎,大人不是沒……”
江河記起此事不能外傳,他立即捂嘴噤聲,謹慎朝四周望去。
“好小子,敢陰我……”
湖海早已消失不見,他只好訕訕指著他的消失的方向,暗自咒罵了一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