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當眾人都以為陛下會為之動容的時候,他卻只是輕飄飄吩咐:
“天氣確實惡劣,既然沈美人已經睡著了還是不要打攪她了。
說不定美人睡覺的方式確是天上地下獨特一份,雪停了自然就不冷了,回宮。”
沈桑寧:????
這顧祁晏果然是暴君!
裝昏的沈桑寧立馬當機立斷地拉住顧祁晏的衣角,眼眸掀開一條縫,語氣含有委屈和撒嬌:
“不要……好冷……父王抱抱……別趕寧兒走……”
“……孤不是你父王。”
眼尾的熱淚終於還是落下,落在雪地裡融化出一個小坑,神情掙扎似乎陷入了夢魘。
顧祁晏本不該在乎的,可是本想拂開少女指尖的手掌卻停留在了冰涼的肌膚上無法離開。
他忽然罕見地產生了惻隱之心。
被國家親人拋棄送來和親,沒有一個親人過來護送險些死在路上,沒有一個人在乎。
不是跟他小時候一樣嗎?
一樣的可憐弱小,任人拿捏。
算了,這麼漂亮的小東西死了也怪可惜的,養在宮裡也賞心悅目。
將身上的狐裘解下來包裹住瑟瑟發抖的沈桑寧,橫抱著攬入懷中。
女孩一觸控到溫暖的地方就自覺往更深處鑽了過去,步輦面積大,坐兩個人將將就就。
沈桑寧向來不會虧待自己,現如今有個人肉暖爐不用白不用。
她也在默默試探著顧祁晏的底線,究竟能容忍她到什麼程度。
希望今天晚上回去顧祁晏就準備讓她侍寢,這樣的話就不用擔心任務難以完成了。
可暴君做事要看心情,此刻還溫情暖意抱著人,說不定下一秒就會有掐斷女孩脖子的惡劣想法。
顧祁晏擁緊懷中人,女孩身上香味淺淡卻不令人作嘔,渾身軟肉,入手全是極致的觸感。
更不要談她還像只粘人的貓咪一樣一直往懷裡鑽,看起來乖巧極了,和上輩子出入極大。
罷了,挺有趣的。
晨月宮已經燒燬,顧祁晏從來不寵幸後宮妃子,也從未將後宮女眷帶進聖華殿,周順不敢妄自揣測陛下的想法,猶豫不決問:
“陛下,今夜在哪個宮歇息?”
顧祁晏把玩著沈桑寧的一縷黑髮,纏繞在指尖打圈旋轉,思索須臾道:
“聖華殿,準備好一些美人的衣物用品。”
“是。”
浩浩蕩蕩的人群返回陛下寢殿,對於這件事他們雖然好奇卻不表現出來。
周順瞥了眼沈桑寧昏睡的容顏暗自笑了笑,這沈美人,怕是要過上好日子了。
只有沈桑寧絲毫不被影響,她只是在想這人就是一個陰晴不定,不懂得憐香惜玉的大狗賊!
等她誕下子嗣,離開之際一定要好好收拾一下這狗皇帝。
最好能取他賤命方解心頭之恨。
搖搖晃晃間,步輦緩緩停下,沈桑寧依舊選擇昏睡,哼哼唧唧地說著冷。
會示弱的孩子有糖吃,在宮裡容不得她做自己。
何況只是演演戲,不吃虧。
“醒醒,再不醒孤就讓你在這裡睡一晚上。”
顧祁晏戳了戳懷中人的臉,看見沈桑寧不滿的皺起眉頭嘀咕一聲以示埋怨,他嘴角勾起一絲弧度但卻轉瞬即逝。
還不夠,還沒到臨界點,她還能繼續試探。
“不要,好累……”
“不要?”一直都是被簇擁的陛下危險地眯起眼眸,兩指鉗住她的下巴尖使人仰起頭來。
“你知道上一個說不的人墳頭草有多高了嗎?”
嗓音悅耳清冽,根本想象不到這是傳言中陰鷙狠厲的興王,可沈桑寧就是在這句談不上遷怒的話裡品出了一絲忍耐。
看來否認和拒絕,就是顧祁晏的雷點。
立即迷迷糊糊睜開眼,還是一副迷濛的姿態。
雙手抓上顧祁晏掌控著她的手腕,主動的歪頭在指尖蹭了蹭,還輕吮了口男人的指腹,步輦外的周順看得心頭狂風大作。
這真是一個找死的舉動。
他們陛下最不能容忍的就是女子的貼身觸控,尤其是這種、這種帶有引誘意味的動作,差點讓他一個沒根的太監都興奮了……
可偏偏興王最厭惡的就是這招,先前有女子心懷不軌嘗試用美色誘惑陛下,結果都是死的死瘋的瘋。
這沈美人……剛說她好日子到了,現在好日子到頭了。
周順低著頭,默默為沈美人點上蠟燭。
“怎麼了?”顧祁晏並沒有擰斷沈桑寧的脖子,反而很好脾氣的詢問。
沈桑寧咳嗽兩聲,眼睛彎成月牙討好地說:“別生氣,我醒了。”
周順:……
沈美人膽識過人,實在是佩服,佩服。
顧祁晏低低笑出聲,那聲音像是從喉嚨裡溢位來,他現在心情還不錯。
“那孤抱你下去?”
“……”有詐,但是要裝不知道。“可以嗎?”
“當然。”他點頭。
卻當沈桑寧伸出手臂時男人閃身躲開自顧自下了步輦,臉上神情平淡看不出波動,仿若剛才的笑聲是沈桑寧聽錯了。
顧祁晏稱得上是寒涼的嗓音傳來:“周順,把沈美人的雙腳砍下。”
“!!!”這人怎麼不按常理出牌?
“陛下,是桑寧哪裡做錯了嗎?”沈桑寧語氣還算平靜,柔柔弱弱地走下步輦拜下去。
“桑寧知錯,還請陛下恕罪。”
“美人知何錯?又要讓孤恕何罪啊?”
昏君。
昏君。
眼眸轉動,沈桑寧開始切身體會到了顧祁晏確實難伺候,稍有不慎可能就會命喪於此。
馬屁要拍,但是不能拍得太明顯和諂媚,感情也得有,最好可憐一點,可也不能太過順從。
沈桑寧雙手按地,額頭抵在手背之上,留下一個倔強害怕說錯話還微微顫抖的脊背,輕聲說:
“其一,不該驚擾陛下聖駕,與陛下同乘。其二,”
她解開身上屬於顧祁晏的狐裘畢恭畢敬地遞給周順,再次俯身小臉貼上手背繼續說:
“不該肖想天子恩賜,桑寧不過蜉蝣微塵,配不上這上等織物。其三,也是罪首,凡人之姿不該妄想陛下,桑寧卻……對陛下懷有欽敬之忱,心嚮往之。”
顧祁晏垂眸睨她,意味不明地重複了一遍,“心嚮往之?”
沈桑寧不應答,做出羞愧難當的姿態,看似平靜實則內心也是波瀾四起。
她所說的這番話賭的成分太大,劍走偏鋒往往會有出其不意的效果,但風險也最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