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桑寧不在乎，輕聲道：
“紅玉，屋裡的炭火燒完了，我們該爭取點甜頭了。”
“？”
紅玉不明白，但是她覺得公主的臉色好像好了一點，雖然還是病怏怏的，但出來那麼久沒咳嗽過一聲。
“公主，你想做什麼？”
沈桑寧轉身看著破舊的宮殿不發一言。
院子裡蕭瑟一片，落葉滿地卻沒有人打掃，紅玉掃地的速度跟不上葉落，一個人打掃這麼大個院子終究還是有心無力，到處都是荒涼。
深夜。
沖天火光點亮了天際的黑暗，伴隨著木材燃燒的噼啪聲，濃黑煙霧和刺鼻氣味一齊飛上雲端。
沈桑寧站在門口看著居住的地方逐漸被火舌吞噬沒有半分情緒波動。
在原主的記憶裡，顧祁晏心中的那個人就是隨父下江南的武安候嫡女南希月。
在此之前沈桑寧要先在顧祁晏心裡有一席之地，往後的生子任務就簡單多了。
至於顧祁晏身邊有南希月還是北希月她都不在乎，讓皇帝弱水三千只取一瓢飲無疑是痴人說夢。
想談戀愛，她還是等回了現實世界再說吧。
沈桑寧從牆上抓下一把灰塵往臉上抹，扯散發髻往大路跑去。
後牆甩火摺子縱火的紅玉蒙著面看著火越燒越大，準備在牆根再丟一根逃之夭夭。
剛吹亮火摺子就和對面同樣拿著火摺子紗布掩面的丫鬟對視。
“……”
“……”
相顧無言，只有手裡的火摺子燃得熱烈。
紅玉：“你……？”
那丫鬟瞬間瞭然於心，吹滅了自己的火摺子，說：“你也是貴人派來的？看來你動作很快嘛。”
“啊？哈哈，是啊、是啊，我從小就腿腳利索跑得快，這麼說你也是貴人……”
她點頭，“既然任務完成了我們一起去和貴人覆命吧。”
“等等！”紅玉推開她的手，看那人浮現出狐疑的表情又立馬硬著頭皮說：
“我還不能走，我、我要確保計劃萬無一失，公——沈美人必須死在今夜，咳！”
“沒想到你竟然……如此忠心。”丫鬟眼神裡全是對紅玉的敬佩，拍拍她的肩膀，“那你保重，我先去覆命。
你放心，萬一你……我一定會向貴人多說兩句美話的。”
紅玉點頭，“謝謝姐姐，等等。”
迎著她好奇的目光，紅玉整理一下她的頭髮說：
“頭髮上有泥，你快些走吧，與其兩人都受死，不如我一人擔下全責。”
“我叫翠影，妹妹的恩德，我不會忘的。”
“我叫白福，姐姐你快走，小心為好。”
“嗯。”翠影一步三回頭的離開了，在心裡說待會兒在貴人面前一定要給白福的家人多爭取一些銀錢。
這等忠心之士實在是難得。
等到翠影完全消失在夜幕裡，紅玉收好髮簪丟下摺子就跑到前院，邊跑邊喊走水了。
“來人啊！！！晨月宮走水了！快來人救火啊！！！”
少女嗓音尖厲，加上紅玉身體強健聲音更是洪亮，很快好幾座宮殿裡都掌起了燈，太監侍衛們紛紛跑過來救火。
周順看著還在批改摺子的顧祁晏順口提了嘴後宮的事情。
“陛下，清雪宮今日派人過來，說趙貴人被毒蜂蜇傷了，傷情比較嚴重，陛下是否要過去看看？”
顧祁晏：“不去。”
隨後隱隱約約聽見外面亂麻麻一片，便詢問發生了什麼。
周順出去看了看又回去回覆：“陛下，是晨月宮走水了。”
顧祁晏在腦子裡搜尋了好幾遍都不記得有這個宮，“晨月宮？”
他今日偶然路過聽見裡面吵起來了便過去聽了一耳，沒想到看到了精彩的一幕，原來那才是她真實的性格嗎？
“是夏國公主沈桑寧沈美人居住的宮殿。”
“孤知道。”
夏國派過來和親的，確實是個美人，長得和那時遇見的奇怪的女子……有幾分相似，品行卻不好。
後來他以為南希月就是那個女孩，全心全意圍著南希月轉，把充入後宮的沈桑寧忘得一乾二淨。
他記得這人是個無理取鬧的性子，令人厭煩的緊。
上一世他受盡身邊人背叛侮辱，掏心掏肺的付出最後卻換來了枕邊人的殺害和親近臣子的篡位。
根本不值得，這一次他要帶著所有人下地獄。
周順問：“陛下是否要去看看？”
“不必。”顧祁晏心不在焉地說完，就繼續拿起手邊的摺子批改。
可不知為何，心裡卻凌亂不已，怎麼都平靜不下來，連帶著奏摺上的字都模糊一片。
心煩意亂地摔下摺子，引得一旁的周順跪伏在地。
“陛下息怒！是奴才多嘴了。”
“去看看。”說完就起身，地上的周順愣了一秒隨即明白了陛下是什麼意思，說：“是。”
宮道里白茫茫一片，雪還在下。
沈桑寧故意脫去了狐裘才跑出來的，還好吃了系統的仙丹妙藥，縱使在這天寒地凍裡奔跑也不曾感覺到難受，只是有些累了。
這顧祁晏聽見宮裡走水還不過來，難道她已經失寵到這個地步了？
可很快她就看見了前面烏泱泱走過來一批人，黑金色龍輦在人群中間，前前後後幾十個丫鬟太監，身後還有若干侍衛，陣仗大得不得了。
沈桑寧眼眶裡迅速蓄滿眼淚，往前跑了幾步就倒在了地上。
水藍色衣衫融進雪白裡異常顯眼驚豔，烏黑秀髮鋪成綻放的花，露出的小半張側臉雖然有些髒汙，卻還是難掩蓋住驚為天人的容顏。
臉頰蒼白似雪，唇瓣卻豔如血玫。
纖細，脆弱。
“停。”顧祁晏支著下巴隨意命令道。
步輦穩穩停下，周順先上前去檢視來者何人，很快回來稟報：
“陛下，是沈美人，好像有些發熱，已經暈過去了。”
嗯？先前不是還一副威風凜凜的樣子嗎？這麼快軟弱無力了？
到底哪一個模樣才是裝出來的？
顧祁晏眼裡浮起幾分趣味，不知為何就被鬼迷住了般踏步下了步輦，走近那抹粉色。
“醒醒。”他屈尊蹲下伸手捏住她的下頜搖了搖，沒有得到任何反應。
裝暈的沈桑寧剋制著呼吸強弱，儘量營造出呼吸微弱的感覺。
周順不敢擅自上手扶起躺在雪地裡的病美人，但又不忍心美人受凍，只好暗示道：
“陛下，地下寒涼刺骨，沈美人天生病體恐不能久睡地上，這……”
言盡於此，再多的話即使他自詡陛下身邊最親近的奴才也不敢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