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燈 巨大 直達底部
親,雙擊螢幕即可自動滾動
第28章 告別

晚飯,桌前,筷子和碗的碰撞聲,就連咀嚼食物的聲音都能清晰的聽見。

江母攪動著碗裡湯,時不時看向了江含,她彷彿想說著什麼,可到嘴的話又講不出來,又接著攪動面前的湯,她在等待合適的時機,也在醞釀著該怎麼開口。

江父倒是急了,晚餐就快要進入了尾聲,江母卻一句話都沒有說,他時不時的用眼神向她示意。

江母領會他的意思,用眼神回覆著他,“急什麼”,明白了她的意思江父更急了。

他被江母下了死命令,不能插上一句話,由她來跟江含解釋這件事。

江含只顧著吃自己的飯,眼睛裡除了面前的幾個盤子,就沒有其他的東西了。她偶爾也會去看兩眼他們,可發現大家都只顧著吃飯,詭異的氣氛讓她感到不適,但她沒去打破這個氣氛。

江母停下了攪湯的動作,她把勺子從碗裡拿出來,放在桌上,端正了自己的坐姿。作為公司高管的她,在公司說話做事從來都是雷厲風行,不忌諱說任何的話,因為她有這個資格,全公司上下沒有人對她有怨言,現在的情況讓這個“身經百戰”的她很難開這個口。她的手指撥弄了一下湯勺的把柄,看向在低頭吃飯的江含,“小含,我有件事想跟你說,那個……”

“是提前轉學吧!”

江母感到震驚,“你怎麼知道的!”

江含不緊不慢的夾著碗裡的菜,“我在學校看到了爸爸,加上今天的氛圍也就知道是怎麼個事了。”

江母壓根不知道這事,難怪白天有段時間不知道他去哪裡了。江母憤怒的瞪了江父一眼,不商量,私自做主是她最討厭他的一點。

江父知道自己肯定要被瞪了,他秉持著眼不見心不亂的想法,轉移著自己的注意力,“來,李哥,吃這個大雞腿。”

江母搖了搖頭,也是無奈著,既然被猜到了也就不用藏著掖著了。

“你也知道,公司一刻也離不開我和你爸,而且還隔得這麼遠,這次來也是做足了準備,畢竟計劃趕不上變化。”

“我知道,可也不用這麼急吧,離學期結束還有一個多月。”

江母自知理虧,帶著乞求的語氣說道:“因為急嘛,我們無法照顧到你,畢竟李叔……”

“好久沒見老朋友了,想早些回去聚一聚,到了這把年紀了,見一面少一面。”李叔趕忙接道。

看著李叔憨厚的笑,江含默默的接受了這個現實,李叔可是他最敬愛的人之一,在她心裡他的地位和父母一樣,“以前以為李叔沒有朋友,一直都是自己一個人,沒想到還揹著自己交了朋友,看來關係還不淺。”江含對著李叔笑了笑:“沒想到李叔還有我不知道的事,搞小秘密。”

李叔聽罷笑了笑:“到了這把年紀,有個陪的人就很好了。”

江父江母兩人當然知道李叔話裡的意思,他們的眼神裡透露出傷感。李叔不願意說,他們自然不會開這個口,先前的時候也問過,李叔說他找個機會和江含說。

江含在這該做的也做了,心裡的結也解開了,對於這裡沒有了太多執念,這裡將會成為她精神的故鄉。“李叔有回去的念頭,他照顧了自己十幾年,沒有任何怨言,也沒提出任何要求,現在無非就是想見見朋友,自己總歸要走的,再者父親去了學校,估計什麼事都已經弄好了,早離開晚離開都一樣。”不過當腦海裡浮現出鍾夏、程風的時候,江含的眼裡在一瞬間流露出了不捨。

“行吧,那就提前回去吧。”

“我已經打點好了,明天下午我們動身。”江父很滿意這個結果,沒有任何的爭吵,現在看來她太過小心了,把氣氛搞得這麼尷尬。

江母鬆了口氣,她並沒有因此放鬆多少,“今天是這樣的想法, 當得知李叔要走她又該怎樣呢?”江含似乎並沒有因為提前離開這裡受到太大的打擊,她對於李叔的朋友產生了興趣,一直逼問著他,“在哪裡認識的,是男是女,怎麼認識的……”

不管問得多麼奇葩,李叔都耐心的講給她聽。

“是女的!”江含驚訝的說道,不一會兒她把凳子往李叔旁邊挪了挪,神秘的問道:“什麼時候認識的,是不是王阿姨,早就覺得你們不簡單……”

李叔沒有回答她的問題,以前不覺得小姐這麼的伶牙俐齒,一把大年紀了再聽這些令人“害羞”的詞,臉上依舊會泛起紅暈。

江含見狀,更開心了,“李叔,你臉紅什麼,還害羞了。”江含靠近李叔,她用胳膊肘頂了頂李叔,眼睛不停的使著眼色“挑弄”著。

李叔被這小妮子說得,老臉一頓的紅,說話都結巴了許多。

江母見狀,笑著解圍道:“好了好了,你李叔都不好意思了。”

“就是,小含,可以了哈,倒是你今天怎麼變了個樣,前兩天還跟我們生氣吶!”江父跟著說道。

“這不能告訴你們,秘密。”

“哈哈哈哈,你還調侃李叔,看來這裡最該調侃的是你。”

“曉敏會跟我們一起走嘛?”江含立馬轉了話題,再接著講吓去,就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了。

“應該會的,我和她爸媽說過了,這會她應該知道了這件事。”

“曉敏吶!你明天就和江伯他們一起回來,你江伯給你們辦好了手續,小含走了你一個在那裡沒有朋友啥的,幾個月都沒看到你了,大家都想著你呢。”電話裡傳來了一個柔柔的女性聲音。

曉敏站在座機旁,紅紅的電話線成為了連線他們的橋樑。她不停的擺弄著電話線,認真的聽完了母親講完,“好,我知道了,”曉敏簡單的回了一句就掛了電話,她實在想不出接下來該說什麼,從小到大無非都是苦口婆心的“命令”罷了,也只有苦口婆心她才會聽進去一點。

時間倉促的讓她沒辦法和程風道別,昨天的流星還歷歷在目,沒想到自己就要離開這裡了,“不知道江含和鍾夏他們道別了沒有,或許沒有吧,可能她和我一樣剛得知這個訊息,聽到這個訊息她會是什麼反應呢?是大哭大鬧?還是奪門而出?”

“曉敏應該會和我們一起走的,”江含肯定的說道,“可也說不定,她還有……”江含搖了搖頭,“不可能,她怎麼可能會為了他留下。”

“明天東西你不用收拾了,我們來替你收拾吧。”

“為什麼?”

“給你留點時間去和同學們告別,聽李叔說你交了不少有趣的朋友。”

江含微微一笑,“有趣是挺有趣的,”她思考了一會兒,“還是不了,這樣離開也挺好的。”

她不知道該怎麼告別,也不知道他們會是什麼反應,是不捨?還是淡然?不管是哪種情景,她都不想經歷,曉敏也是一樣。

本該早早睡去的李叔檯燈依舊明亮,微弱的燈光照在他佈滿皺紋的臉上,五十幾歲的人卻顯得格外的滄桑。書桌上放著他今天揣在口袋裡遲遲未拿出來的信,本來是打算送完江含上學就走的,可信沒有送出去,江含的一句“又不是不來”,讓他決定再把她接回家,這樣也算得上有始有終了。

李叔對桌上的信不太滿意的,不到三十個字無法概括他這十幾年來對江含的情感,對江家的情感。“好在沒有送出去,寫成這樣給小姐我會後悔一輩子的,”李叔看著桌上的信搖了搖頭,隨即便丟在了垃圾簍裡。

時針已經指向了十二點,凌晨已經到了,李叔一隻手託著腮幫子,另一隻拿筆的手抓著銀灰的髮絲,垃圾簍裡面裝滿了紙團,有些沒有被扔進去就零零散散的躺在垃圾簍的旁邊。

“就剩最後一張了,”李叔自嘲著,他從來沒感覺到一封信能難寫到這種程度。他放下了筆,背靠在椅背上,眼睛直盯著天花板,緩緩的閉上了眼睛,腦海裡浮現出,雨夜裡江父揹他女兒的身影,小江含害怕的躲在媽媽身後羞怯的看著他,玩累了的小江含趴在他背上睡覺,小江含在幼兒園畢業典禮上拿到了小紅花高興得親了他一下……,越來越多關於江含的記憶從他的腦海裡湧出,就像放電影一樣。

李叔拿起筆在最後一張紙上寫下了他想說的話,當他畫上最後一個句號時,天空露出了魚肚皮,他知道他該走了,拿起早已收拾好的行李開門出去。

“你們!”李叔驚訝著。

“凌晨你房間的燈還亮著,就知道你肯定沒睡。”

江父給了李叔一個深深的擁抱,用早已哽咽的聲音說道:“老兄弟,就知道你想偷偷的不告而別。”

李叔沒有回應,他默默的擦掉掉下來的眼淚。

“這個給你。”

李叔呆呆的看著江父手裡的東西,之後朝江含的臥室看去,緊閉的房門,估計睡得正香呢

李叔明白了他的用意,拿起江父掌心裡的鑰匙,頭也不回的朝屋外走去。

“爸媽,李叔呢?這個點了他都沒來叫醒我,”江含困惑的問道。

她滿屋子裡找李叔,廚房,衛生間,後院,最後車庫,她發現李叔接自己的車不見了,突然間想到了什麼,她慌的朝屋內走去,嘴裡不停的唸叨著:“不會的,不會的。”

江含開啟他的房間,房間依舊是那個房間,樸素,乾淨,整潔,只是沒有了生活的氣息,彷彿這裡從來都沒有人住過。

她小心翼翼的走到書桌旁邊,拿起靜靜躺在桌面上的信,上面寫著“小姐收”,在她的指間還能微微的感受到李叔的體溫,她緩慢的開啟信。

親愛的小含

請允許我再最後一次這樣叫你,當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想我已經離你很遠了,這恐怕是我第一次離你這麼遠吧!我們的小含已經長大了,變得堅強了。別怪李叔的不告而別,我怕捨不得你,捨不得大家,還記得我昨天和你說的“朋友”嘛,她們是我的妻子和女兒,她們去了另一個世界。時間一年一年的過去,我越來越思念她們,別怪李叔自私,只是太想念了。從看到你的第一天我就把你當成我的女兒,我不止一次的想,要是你真的是我的女兒該多好。

看到你從躲在母親後面的小女孩到現在能夠聆聽自己的心聲做出選擇的大女孩,我很欣慰,也很感動。現在的我再也沒有什麼東西能夠教給你了,我也是時候該走了,剩下的路只能你自己走了。人老了總喜歡回顧自己的一生,她們給我帶來了幸福,而你給我帶來了活下去的勇氣。這次就讓我為自己而活吧,我想回去看看她們,之後想再看看這個世界。你不會笑話我這一把老骨頭走不動吧!哈哈哈哈,小含不用來找我,機會到了我們會再相見的。替我和曉敏說聲抱歉,她真是個不錯的女孩。有機會再替我向鍾夏、程風他們道別,和他們待一起我都感覺年輕了不少。

好了,就寫到這了,再見了我愛的小含,再見了大家。

一個小老頭——李叔。

江含緩緩的將信疊好,重新放回了信封,她的胸脯微微起伏,一吸一呼很有規律。她從來都沒想過李叔會離開她,在好久之前她就做好了為李叔養老送終的決定。她看向了躺在桌上的銀鎖,歷經了幾代人的銀鎖還散發著銀光。這是李叔的傳家寶,他唯一的念想,他最珍貴的東西,現在他把它留給了江含。

她默默的拿起銀鎖,把它捧在心口上,“難受就哭吧!”江母走了過來,把江含的頭靠在了她的肩膀上。“啊啊~”江含再也繃不住了,大聲的哭了起來。

鍾夏特意去阿明燒烤攤買了江含最喜歡吃的烤腸。總覺得要做點什麼才能減輕那天的愧疚,他把烤腸捂在了懷裡,在她的教室門口痴痴的等著,上課的時間越來越近,卻遲遲沒有看到她來教室。當上課鈴響起的時候,他突然間明白了什麼。

他發了瘋的跑到回教室。

“跟我走,”他拉起座位上的程風向校門口跑去。

“上課了,你們去幹嘛,”

兩人無視著老師的話,只顧著向前跑去。

“你要拉我去哪裡?”

“江含、曉敏她們今天要離開這了,”

“什麼!”程風掙脫開了鍾夏的手,他自己拼命的向前跑去。兩個少年在大街上奔跑著,他們不是在比賽,是為了去告別。

他們從遠處看到了一輛黑色的商務車從江含的家裡駛出來,他們跑得更用力了,雙手不停的揮動著,嘴裡大喊:“等一等,等一等。”

江含和曉敏還沉浸在李叔離開的難過當中,兩人靠彼此頭靠著頭,無神的盯著前面的馬路。

鍾夏和程風一直追到車拐彎,再也看不到了,便停下來大口的喘著粗氣,眼睛還直直的看著車離開的方向。鍾夏手裡的烤腸已經變的稀碎,丟失了它原本的樣子。

“我要上大學,我要彈吉他,”程風堅定的對著程父程母說道。

兩人可喜可愕的看著眼前的男孩,“好好好,”他們欣慰的抹掉眼角的眼淚。

第二年的春天櫻花開得正豔,鍾夏穿著厚厚的羽絨服,手上拿著一個畫本還有一隻自動鉛筆,他在他們相遇的這天從白天等到黑夜,從微黃帶著點白膩的手等到手紅裡透著紫,“她沒有來,”路邊的路燈照在鍾夏身上,孤獨的身影蔓延在路燈下,飄落的花瓣片片落在她的頭上。他無聲的離開了,也正如他無聲的來。

在第二天同樣是一個穿著羽絨服人的站在櫻花樹下,一個女孩同樣是從白天等到黑夜,從喧鬧等到寂靜,“他是忘了當初的約定嘛?”她看著天上飄落的花瓣,微粉的花瓣掉落在她的額頭上。最後失落的坐上車去消失在了這漫漫的黑夜裡。

“鍾夏,我要走了,我決定要去參加藝術考試,準備報考國外的一所音樂大學。”

鍾夏拍了拍程風后背,“好兄弟,我相信你能行的。”

“你也要加油啊!只有走出去了,或許我們還有再見的機會。”

鍾夏知道他說的意思,“當然。”

“我走了,有機會我們會再見的,希望再次見到你時,你能很熟練的打架子鼓了。”

“好,等下次見面的時候我們再合作一次。”

“沒有問題,再見了,我的朋友。”

鍾夏看著程風一家人上了車,車上還帶著所有的傢俱,為了程風的夢想,他們一家人搬離了這座生活了幾代人的小城。

“老師,我想請假回家。”

“你知道現在是什麼時候了嘛,現在是高三了,你看看離高考還剩多少天,”班主任惡狠狠的指著黑板上鮮紅的的數字。

鍾夏根本沒理會黑板上的幾個數字,他面無表情的再次說道:“我要請假。”

“你這孩子怎麼一點覺悟都沒有,現在是關鍵時期,一分一秒都很珍貴,”班主任近乎咆哮的說道。

“我要請假,”鍾夏堅定且冷漠的再次回道。

“你……”

班主任話被主任打斷了,“你為什麼想請假?”

鍾夏沒有說話,只是冷漠的看著兩人。

看著久久沒說話的鐘夏,主任對著班主任說道:“就讓他回家幾天,這麼久沒回去,肯定是想家了,回去也好,放鬆了好參加下週的全國競賽。”

鍾夏頭也沒回的走出辦公室的大門,就算班主任不同意,他今天也必須要回家。

“你怎麼回來了,”奶奶看到回來的鐘夏很是震驚,“耶耶耶,你這頑孫,這麼緊張的時候你還回家來,”奶奶打著鍾夏,可心裡還是耐不住高興,嘴角微微的笑著,她已經一個多月沒看到鍾夏了。

小黃已經成了大黃了,它尾巴拼命的搖著,在鍾夏的身邊打著圈圈,不停的舔著他的手。每次他去學校的時候,它都陪著他走過那座石板橋走到大馬路上,直到看到鍾夏上車後它才回家去。聽奶奶說每天到了六點鐘的時候都要去馬路邊上坐兩個小時。鍾夏知道它是在等他回家。

到了晚上,鍾夏將一根繩子做成的項圈套在了大黃的頭上,“你晚上好好的呆在這裡,別亂跑,乖哈,”他溫柔的摸著大黃的頭,大黃似乎聽懂了他的話,默默的爬在門口。

“你給它套繩子幹嘛?”

“怕它丟了。”

“這麼大的狗,怎麼可能會丟,再說它可聰明瞭,你丟了它都不一定會丟。”

“以防萬一嘛。”

“行了,快進來洗臉洗腳。”

“奶奶,這幾天我和你一起睡。”

“都多大了,還和我一起睡,害不害臊。”

“我就只有幾天假,等過完這幾天後面就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回來了。”

“我反正在家,什麼時候回來都行。”

鍾夏眼裡泛著淚花說道:“好,”他要阻止這一切的發生。

早晨鐘夏起得比奶奶還早,他早早的開啟了大門,大黃聽到了大門被開啟的聲音,猛的站起身來,搖著尾巴圍著鍾夏轉著圈圈,繩子都纏繞再了他的腿上,“好了好了,”他解開了綁在繩子,拍了拍大黃的頭,“你還在,真好。”

“今天怎麼不綁了,”奶奶對著坐在大黃身邊的鐘夏。

他看了看身邊的大黃,“今天就不用了。”

“你還真奇怪,昨天綁了今天又不綁了,想一出是一出,”奶奶拿過一把椅子坐在了鍾夏的旁邊,她手裡拿著蒲扇,時不時還給鍾夏扇兩下。牆角里傳來了蟈蟈聲,門前的小河裡傳來了蛙叫,還有叫不出來名字的昆蟲的叫聲混合在其中,奏響著夏日的樂章,遠處能看到微微的燈光,那是人家客廳散發出的光,他們也坐在屋外乘涼呢。

“好久沒看到你父親了,”

鍾夏沉默不語,他不想再見到他。

“不知道他現在在哪了,能不能吃飽飯,穿得暖不暖,有沒有睡覺的地方。”

“這種人你不用管他。”

“他是我兒子,我不管他誰管他。”

“可他還打你,他不配做兒子,更不配做父親,”鍾夏的語氣變的重了起來,呼吸也變得急促。

“哎!”奶奶長長的嘆了口氣。

“怎麼沒見你再帶那個女孩子來家裡呢?”

“她走了,不知道什麼時候再回來了,”

“可惜了,真是個好女孩,要是你能娶到這樣的媳婦,我死也無憾了”奶奶感慨的說道。

“說什麼呢,死不死的,會的,你肯定會看到的。”

“哈哈哈哈,好喔!”

鍾夏抬頭看向天空,“江含你是不是也在看著月亮呢。”

今天鍾夏比昨天起來得稍晚,他站在門口沒發現熟悉的身影。

“大黃大黃,”鍾夏大聲的呼喊著。

奶奶走了出來,“怎麼了。”

“大黃不見了,”鍾夏哽咽的說著,“都怪我,昨天沒把它拴起來,都怪我。”說著鍾夏的眼淚就從眼角流了出來。

奶奶手裡提著籃子,還精緻的打扮了一番,很明顯她要出遠門。

鍾夏一把搶過籃子,“今天你哪也不能去。”

奶奶被他的陣仗給嚇了一跳,“好,我哪也不去,我去村尾找找。”

“吃飯吧,”奶奶懇求道,鍾夏一天都沒吃什麼東西了,嘴裡唸叨著:“都怪我,沒拴好它,”奶奶一個勁的安慰道:“說不定只是跑的遠了,明天就回來了。”

雖然沒找到大黃,可他阻止了奶奶今天出門,這是鍾夏唯一感到寬慰的事。

鍾夏在自責中睡了過去,早上很晚才起來,他拖著朦朧的雙眼和飢腸轆轆的肚子滿屋找著奶奶。

“不好了,”石頭衝了進來,大口的喘著粗氣,“你奶奶出事了。”

鍾夏的杯子掉在了地上,他拼命的向奶奶的方向跑去。

原來奶奶聽說隔壁村的李老太太生病了,想著去看看她是怎麼回事,李老太太無兒無女的一個人怪可憐的。奶奶時不時的會去看看她,昨天夜裡問村裡人的時候,又聽到從隔壁村過來的人說,看到有一條黃色的狗被人拴在了雞場給人看雞,奶奶就想著順帶過去看看是不是大黃。

前面有一群人圍著,鍾夏扒開人群,看到地上躺著一個人用一張粗布蓋著,鍾夏的眼淚毫無徵兆的流了下來,臉時不時的抽搐著,顫抖的手伸向那被粗布蓋住的臉,心裡默唸著,“不會的,肯定是搞錯了,我已經阻止了,不會出事的。”

“啊~啊~啊啊~”鍾夏看清粗布下的容貌後,他痛哭著,“這不是真的,我已經阻止了,不會再發生了,奶奶你醒醒,你是不是睡著了,你醒醒呀!別睡了,睜開眼看看我!嗚嗚~”鍾夏抱著像是已經睡著了的奶奶,他的眼淚流了下來掉在粗布上,其實已經分不清是唾液還是眼淚。

“哎!太慘了,被車給撞了,司機逃逸了……”,“聽說這老太太人怪好的……”,“這麼一個好人就這麼沒了……”

奶奶的葬禮在三天後,鍾夏披麻戴孝,手裡抱著奶奶的遺照,照片裡的面容很是慈祥,對著鏡頭咧著嘴笑。每一個看到遺照的人無不痛心,鍾夏的淚水早已哭盡,紅腫的眼睛麻木的接受來自親戚,村裡人的擁抱。

從此鍾夏又成了一個人,他改變不了歷史,註定好的結局,不可能因為他的再次來過而改變。有些人嘴上說著再見,卻成了真正的再見。我們都自以為時間還很長,還有足夠的時間陪著愛著的人,可當回過神來,卻發現成了一輩子再也不可能做到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