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留存了一張葉長嘉綻放的身影,是二十二歲青春年華的她,是朵溫室的白色鬱金香,她能激發人的佔有慾,隔著屏障都想要佔為己有。
她不奪目,卻是純潔柔美的。
秧子很愛喝酒,她說喝了酒很多詞字就莫名的湧入腦海,她稱之為靈感。秧子就是冷麵,內心卻奔放如火,從第一眼我看到她時,就覺得她很有故事。
我想要寫更多的故事,就得要了解更多的人,更別提有些自帶磁力的人,我是無法抗拒的想要靠近她們。
我是講故事的人,也是故事本體。
長江也給我們講了一個故事,我們一夜窩在沙發上端著酒杯,她的淚也沒停過,我也是。可能是因為,她就坐在我面前,看著窗外的夜一寸寸下沉……
有一個女孩家庭很美滿,從小學習舞蹈,是別人眼中的乖乖女,是家裡的掌上明珠。
直到十三歲那年,因為父親走了錯路,強勢的母親在車上就與父親起了爭執,出了車禍,父親當場去世,母親昏迷不醒。
“很老套的故事吧,我也覺得,但是它就是這樣發生了。”長江無奈的苦笑著,空洞的看著地面。
女孩還需要上學,就被寄宿在小姨家,因為小姨和媽媽感情深厚,而且小姨家挺富足的。小姨有個兒子,在上大學,女孩喜歡叫哥哥幫她輔導功課。
哥哥特別好,總是會給女孩帶各種零食和禮物,記得在女孩十六歲時,送了一條白色連衣裙,女孩高興的還親了哥哥。那裙子女孩珍愛的不捨得穿,一直放在衣櫥裡。
女孩總是容易被一些人招惹,那些人用很惡毒的話語來傷害她,她只能哭,然後紅著眼回家。
有一次回家被圍堵了,幸運的遇到了哥哥,哥哥掄起棍子就打那些人也受了傷,女孩窩在哥哥懷裡哭的撕心裂肺,她嘴裡喊著:哥哥…你來了哥哥…哥哥我好害怕……
哥哥會保護她,告訴她:嘉嘉,我們換個學校吧
女孩答應了,來來回回換了三所學校,女孩的成績一落千丈。高考前夕,女孩偷聽到小姨和姨夫的談話。
“明天要去交醫藥費了。”
“六年了,老婆,我們家底快沒了,去年虧了三百萬,兒子以後還要結婚買新房新車,這什麼時候是個頭啊……”
“嘉嘉馬上高考完了,考完以後,我們商量一下吧。”
“老婆我知道那是你親姐姐,可是六年她都沒有醒過,每年的都護工費十幾萬,我快撐不下去了。”
女孩迷茫了,哭著睡著了。後來果不其然,高考失利了,她更迷茫了,因為不是每個人都有勇氣重考的。
女孩穿著白色連衣裙去看了媽媽,媽媽容顏未改,依舊面色紅潤,但她從不睜眼。
哥哥大學後很少回家,一直在外地打拼。女孩瞞著他們去了哥哥的城市,女孩沒有文憑,去了酒吧賣酒,結果掙錢很快,因為她的氣質太特殊了,導致她見到了太多形形色色的人。她沒有去找哥哥,卻偶然遇到了哥哥。哥哥憤怒的把她拉了出去,劈頭蓋臉的大罵一頓。
女孩哭著說,我要掙錢哥哥,我要養媽媽,我可以掙錢了……
哥哥說:你拿自己的身體掙錢?這叫掙錢,還是換錢?
女孩反駁說:我沒有用身體,我就是正經的掙錢!哥哥!你們不可能養我一輩子的!然後轉身就走,回了酒吧。
哥哥愣在了原地,看著妹妹離開。
後來哥哥晃晃悠悠的進酒吧時,看著女孩正被一個男人圍堵著,那人的手摸上了女孩的臀,她抗拒著卻沒有離開。
哥哥一口酒悶下去,拉著女孩的手往外走,女孩奮力掙脫,白細的手腕被拉扯的通紅,場面一度失控,引起了很多人注意。
氣氛在發酵,拉扯在掙扎,那些永久難忘的場面在爆發的瞬間,能引起山崩海嘯的轟烈感。哥哥扯過女孩,女孩的髮絲飛揚,哥哥撫平後抱著女孩,讓她冷靜下來。
哥哥顫抖的說:夠了,嘉嘉,夠了,我養你,我養你……
女孩崩潰了,抱著哥哥搖頭哭著說,哥哥我不要你養我……
周圍依舊喧囂繽紛,他們在對視,昏暗下的燈光碰撞,長久的沉默做了字首,一切都是冥冥之定。
女孩也喝了酒,邊哭邊捧著哥哥的臉,雙眼飽含慾望:哥哥,從你送我那條裙子開始,從你保護我開始,從你把我抱在懷裡開始,這扭曲的想法成天折磨著我,我每天都會想你,我每天都剋制自己。
我快折磨的瘋掉了,我壓抑不住它,它就像蠱蟲一樣啃噬我,可我又能做什麼呢?我想過離開你,我也做到過,可是哥哥,你不應該出現的。思念匯成大海時,遇到巨風會引起海嘯的;愛意漲滿河堤時,會不顧世人爆發洪流的,它們都超越了理智,是苦厄,又是極樂。
我苦苦承受,它卻在不為人知的角落肆意瘋長,蔓延山川漠海只在你眼下花開百媚。
哥哥終究年長,不會輕易困於倫理情愛。情不知所起一往情深,但如果一個男人愛你,你就有千萬種辦法讓他沉淪,因為極樂和苦厄在每個人身上都會出現。
怎樣滔天的愛意才能衝破那些貼著封條的禁忌之戀。不顧道德和世人的口誅筆伐,將生長在潮溼灌叢中的馬兜鈴開在看似鮮亮燦爛的人間,那時除了葉長嘉和許海生,沒人能懂。
“他們相愛之間,隔了一條叫血脈的長河。”葉長嘉沉重的說完結尾,我頭靠在沙發坐墊上,看到窗外的天一點點變亮。
秧子的煙燃了整晚,將這個黑夜燙出一道疤痕,烙在我們的青春回憶錄上。
“長江,這個孩子你不能要。”秧子嘶啞的說,猩紅的雙眼滿是決絕。
“你們是近代。”
長江將頭埋在膝蓋裡,她又開始哭“可是這是哥哥的孩子~那是哥哥的孩子啊……”
“你身體太虛弱了,他會要了你半條命的。”秧子丟下煙,靠近長江,摸著她的頭安慰。
不知道這個故事之前,我對許海生始終是排斥的,我覺得是他欺負了長江。許海生是長江的救贖,也是她的深淵,走不走,長江都難逃一劫。
長江情緒失控到天亮,秧子把主臥讓給了她。
我剛躺下,秧子就拿著抱枕過來了。
“小潔,我想跟你睡。”秧子很憔悴,眉宇間盡是愁思。
“行吧,你家你做主。”我給她挪了個位置,卻沒有一點睏意。
“小潔,你愛梁冬綏嗎?”秧子突然發問,我腦袋炸開了花,酒意早就醒了。
“如果你說像長江那樣大起大落的愛,我沒有經歷過。”我搖著頭。
“愛是什麼樣的呢?我都跟長江說了,她身體很差,如果執意要生,她半條命都會沒了,說不定還會難產。”秧子知道長江的身體狀況,那時的她並不知道,她一語成讖。
我轉頭看向秧子,她的內雙眼有點浮腫,挺拔堅毅的鼻樑將五官襯的立體清晰,她畫了妝會顯得冷豔成熟,卸了口紅,就只剩下冷,渾身散發著這個年紀不該有的果斷和理性。
她為長江感到難過,在秧子眼裡,沒人值得她這樣。
秧子突然轉過頭來,十分認真的盯著我看,黑色瞳孔一動不動,意味深長的說:小潔,你以後不能這樣,明白嗎?我們生來就是獨立的個體,不是為了他人而犧牲的,他們可以是錦上添花、可以是春風送暖,但不可以讓你淪落不測之淵。
我不知怎樣回答,秧子說的話對於現在的我來說,屬於拔苗助長,我無法吸收,只是懵懂的點點頭。
“小潔,你這顆淚痣真好看。”秧子伸手摸上我的臉,輕撫著我左眼角上的黑痣。
“這是淚痣嗎?”我沒有注意過,因為這顆痣是後天生成的,一開始還很小。
“是也不是,離得近,也不算太近。不過我今天說它是淚痣,那它就是了。”秧子嘴角揚起,把抱枕放在後面,準備睡下。
“那秧子,我長得好看嗎?”我很想知道她怎麼評價我的,靠近她耳邊問道。
“怎樣才算好看?你是最好看的!白痴,問這種問題,你不要沒有自信好嗎!雖然比我差點……”秧子轉過身看到我求答案的卑微眼神,犯賤的笑著捏我的臉,疼死我了,我氣的用抱枕打她。
“你別囂張,我有比你更好看的朋友!”我氣的懟她,為了去除她的囂張,只能搬出阿秒了。
“比我好看的人有很多,但比我還有才華的人可不多,比我有才還好看的人,更是少的可憐,你確定你還有我這樣的朋友?”秧子做了個手勢停止,挑著眉狂傲的說。
二十二歲的秧子,桀驁不恭,冷麵炙心,狂妄自大的鋒芒畢露。
“秧子,人太狂了不好……招打,”
隨後就是秧子大笑的聲音,因為太張揚肆意,以至於我後來回想過去,幾乎都是秧子的笑。
後來在我半睡半醒間,迷迷糊糊聽見秧子說:如山林間水木清華之秀美,卻有疾風勁草之堅韌,還有孤注一擲之無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