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很心動，但是我想看到更多的展品。”
吳容的雙眼緊緊鎖定舞臺上的女人，語氣中十分感興趣。
經理露出了了然的笑容。
“好，那二位慢慢欣賞挑選吧。不過一定不要猶豫，有喜歡的拍賣品一定抓緊機會！不然以後可就再也沒機會見到了……”經理說完後便離開了，留下吳容和啟在被狂熱的人群裹挾。
“這群人簡直都他媽瘋了。”吳容緊緊皺起眉頭，剛剛眼前發生的事情讓她有極大的不適感。
“臺子上的是數字人還是意識人？”
“數字人。”啟沉聲道。
“臺下的大部分也都是數字人，只有少數部分是意識人。”
啟的聲音從未如此冷酷，彷彿冰封的利劍，帶著極其危險的味道。
“我的評估系統認為現在需要清理這些資料。它們的存在對數字世界的穩定是巨大的破壞。”啟的聲音不帶一絲感情，雙眼的眸色逐漸變紅，像是反處部那些進入清理狀態的機器人，和吳容第一次出任務時遇到的殺人機器。
“先等等。”吳容揮了揮手。
“為什麼？”啟直直轉過頭來，雙眸依舊是猩紅色，在昏暗的環境下帶著詭異而又危險的美。
“這是命令——我的命令應該比你的評估系統許可權要大吧？”
吳容淡淡地看著她，聲音不大卻帶著領導者的威嚴。
啟眸中的猩紅色漸漸淡去。
“當然。”她的聲音雖然還是沒有什麼感情，但是也不再冰冷。
吳容的面色也變得緩和。
“現在動手只會打草驚蛇，這樣的話，一切都將沒有意義。”
啟點了點頭。
這一輪競拍在她們的交談中結束，金毛犬面具男用700萬的價格拍下了這個金髮碧眼的數字女人。
之後又陸陸續續進行了幾輪競拍，吳容和啟一輪輪認真地看下去，發現他們都是數字人。
“啟，你可以把數字人變成這樣嗎？”
她點了點頭。
“無論是意識人還是數字人，在數字世界都是純粹的資料；和創世者不一樣。所以，如果必要的話，我都能夠對他們的資料進行編輯。兩者之間只有許可權高低的差異罷了。”
吳容弄明白了眼前的一切。
“其實就是透過這樣的許可權，對這些數字人的資料進行非法編輯，從而為那些不瞭解這個世界真相的數字人創造出一種所謂＇神蹟＇的錯覺。”
“那些數字人並不知道有意識人和數字人的差別，他們只會認為自己擁有了能夠隨意掌控別人的神賦予的神力。”
“沒錯。”吳容嘲諷地一笑，抬起頭來看著現在虔誠地雙手合十對著舞臺祈禱的人們，而他們拜的正是舞臺正上方的一個散發著金色光芒的球狀物體。而球狀物體的正中央則是吳容她們收到的胸針上的花紋。
“這就是，所謂的真理之神背後的真相。”
中場拍賣結束，人們滿足地散開，又開始三三四四地聚在一起交談。那幾個成功拍下拍賣品的人則迫不及待地隨著主持人去舞臺幕後。
“走吧，咱們一起回去看看我的俘虜怎麼樣了。”
再次回到職員更衣室，出乎吳容的意料，茉莉並沒有逃走，而是低垂著頭，雙手依舊被綁在凳子上。
“現在你知道是什麼了。”茉莉漠然地直視著前方。
“你是來救那些數字人的？”
茉莉沒說話，算是預設了。
“所以，”吳容坐在凳子上，啟站到她們身後。
“這就是你加入反處部敵對勢力的理由？”
“沒錯。”茉莉彷彿下了特別大的決心，態度徹底鬆動下來，她扯了扯被綁住的手。
“現在先把我鬆開吧？”
吳容點點頭，示意啟給她鬆綁。
啟連動都沒動，繩子憑空斷落。
茉莉看了眼繩子，揉了揉手腕，坐在凳子上。
“我答應告訴你，但是你先回答我，你到底是誰？你是不是意識人。”
“我是誰目前並不重要，該知道的時候自然你會知道。不過我可以回答你另一個問題———我不是意識人。”
茉莉點了點頭。“好，只要你不是我們就可以繼續。”
吳容挑眉，微微點點頭。
“在進反處部之前，我在軍隊服役。”
茉莉說道。
因為現在的世界是一個整體，所以軍隊的主要作用和舊世界的警察差不多。但是武器裝備更加精良，紀律作風也更加嚴格，主要是處理那些非常嚴重的大規模武裝衝突事件。
吳容回憶起這段資料。
“這就是為什麼傑德叫你上校。”
茉莉點了點頭。
“沒錯。當時我和他都在軍隊裡，我們是上下級關係，平時的接觸也比較多，自然而然就熟了。”
“就在軍隊的時候我接觸到了狂熱崇拜人工智慧的那群人，才瞭解到有意識人和數字人的區別。你應該能想象到，這個事實對我產生了巨大的衝擊。原來我是被創造出來的人，是天生就低人一等的生物。”
茉莉自嘲地笑了笑。
“所以沒過多久我就成功加入了他們。在上級的安排下我進入反處部從事間諜工作。”
“而在那之前我瞭解到傑德其實就是一個意識人，而他對人工智慧武器的研究非常前沿，如果能夠爭取過來對我們來說是非常大的助力。”
“而我們由於工作原因經常接觸，他本身就對我有點意思；後來在我的有心建設之下，他為了和我在一起就跟我一起來到了反處部。”茉莉在談到這段的時候神情有些許不自然，雖然不明顯，但都被吳容看在眼裡了。
“一起執行了幾場任務之後，我感受到他對我是徹底的死心塌地，我就告訴他我所知道的關於這個世界的真相。”
“當時他雖然很震驚，很激動，但他並沒有揭發我。在那以後，我就開始有意無意向他傳輸我的觀點，讓他對數字人逐漸產生同情心理，排斥意識人。”
吳容瞅了一眼依舊呆呆地站在後面的啟，一把把她拽到自己旁邊坐下。
“接著說。”
“雖然他一直幫我保守秘密，但一直沒表現出特別明顯地傾向。我開始擔心他不為所動，就利用真理餐廳的數字人交易來進一步影響他。”
“當時我知道了這家餐廳的交易，我就賭了一把，透過我知道的數字人交易途徑以身犯險，成為這裡的一件拍賣品。”
聽到這裡，吳容有些驚訝。
“所以，那陣子傑德是來真理餐廳爭取成為會員，進而把你贖回來？”
茉莉並沒有在意吳容措辭的妥當與否，點了點頭。
“是的。然而他並不知道參加真理會員晚宴並不僅僅只是吃夠十頓飯這麼簡單。所以之後，他就想辦法買通了這裡面的人，知道我確實被關在這裡面變成了拍賣品。在那以後他想方設法讓一個真理餐廳的會員把我拍下來，然後成功把我救出來。”
“可是，如果他放棄了，或者你提前被拍走了，豈不是很危險？”吳容記得這些數字人的身體資料可是都掌握在真理那群人手裡。
“我當然不會這麼蠢。”茉莉搖了搖頭。
“我們的人早就安排好了，如果他不來，我有的是辦法出去，我的身體資料也會被消除。”
吳容這才覺得自己這個問題有些蠢，點了點頭。
“當然，就算我知道最後我肯定能安然無恙，在這裡當拍賣品的經歷還是讓我刻骨銘心。這也是為什麼我一定要來救他們。”
茉莉緊緊地抿著唇，臉上是明顯恐懼的表情。
“這件事成為傑德倒向我們的推手。不過即使如此，他也拒絕加入我們來對抗那些意識人。”
“所以在那次任務裡，我們派出了最新的殺人機器，一半威脅他，一半再推他一把。”
“那那些帶回反處部的人工智慧機器人殘肢裡，有對你不利的證據嗎？還是你單純就是為了拉攏傑德而哄騙他？”
茉莉搖了搖頭。
“不是，裡面確實有對我非常不利的證據。一旦洩露出去，我絕對會完蛋。”
“裡面有什麼？”
“就是像當時我給你們開會說的那樣，最新的殺人機器具有識別功能。只要將特定目標的生物資訊輸入進去，就可以起到保護或者追殺的作用。”
“所以，在那些機器人裡面有我的資訊，這些資訊保護我們不被它們傷害，只是假裝有一場戰鬥，從而拖延我們和二組匯合的時間，讓另一組機器人有機會殺掉二組除了傑德以外的人，起到震懾他的作用，達到讓他確信隨著人工智慧的發展，人類一定會失敗的結果。當然，這個計劃會假裝為我不知情，是我的上線瞞著我另外組織的一場陰謀。”
吳容突然想起來了張免析對她說過的話。
傑德在舊世界就是人工智慧領域的專家，他必然知道這個問題的結果。只是他不想相信，所以才會再問一遍吧？
所以其實在那時候，他就已經對自己的立場不堅定了。
吳容默默想到。
“所以，你冒著自己間諜身份被發現的風險，將那些機器人殘肢都收集回反處部，就是為了進一步讓傑德動搖。”
茉莉點頭。
“那，這次還有後手嗎？”
她沉默了一下，緩緩搖搖頭。
“你就這麼信任傑德？相信他一定會一次又一次地往坑裡跳？”
茉莉似乎也變得茫然了，她似乎也突然發現自己對傑德是那麼的信任，到了敢一次又一次拿自己當誘餌的地步。
“我……不知道。當時或許也沒有想那麼多吧，就是賭一把。”
“然後，他知道以後並沒有怪罪你，真的天真到以為你不知道，從而代替你去偷回來，心甘情願地替你去蹲牢子。”
吳容將自己臉上的面具拿了下來，在手心裡細細摩挲著。覺得自己似乎見證了一場義無反顧的，驚天動地的單相思。
愚蠢的人類。
她搖了搖頭，拍了拍茉莉的肩膀。
“其實，在他發現你的間諜身份而又替你保密以後，他就已經下定決心倒戈了。”
“只不過，他倒向的不是你們。”
“而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