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啪啪。”
是金屬敲擊泥土的聲音。
白淨男生嫌這聲太沉悶沒有震懾力,又借來短髮女生的地質錘。
“咚!咚咚!”
兩塊金屬頭相撞,雖然振手, 男生依然兩手卯足了勁撞擊。
這下的聲音他終於滿意了,比之絡腮鬍先前吵醒眾人時製造的還要更刺耳,更吵鬧。
尖銳的聲響兇猛地鑽入耳中,蒲廣夏的眉峰隨著這聲響一下一下顫抖著,極力忍耐心底的煩躁。
……讓他叫醒絡腮鬍,也不是這麼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叫法啊。
“…嗯?”
絡腮鬍悠悠轉醒,惺忪著眼滿臉迷茫。
他剛睜眼入目的就是1,2,3,4,四張面無表情又模模糊糊的臉,都在圍著他看。哦,也不是,其中一個白白胖胖的明顯就是在憋著內心的興奮。
見他醒了,這個製造噪音的罪魁禍首才終於停了手上動作。
“啊啊啊,你們,你們這群無禮的矮人!”不等完全清醒,他就大喊大叫起來,“怎麼能這麼把人吵醒?”
無錯書吧顯然還沒有意識清現在是個什麼局勢。
“無禮?”蒲廣夏極輕地嗤笑一聲,像聽了什麼可笑至極的事情,不耐煩地把玩起地質錘。
絡腮鬍察覺到他動作中的威脅之意,渾身一抖,終於回憶起自己躺在地上的原因——
他當時見“白雪”情況不妙就趁亂想要溜走,卻被幾人直接用地質錘給攔住了。他們故意用銀質的那一部分毫無規律地敲著門框,那架勢,就好像下一秒便會砸他身上。
“一個會被嚇暈的膽小鬼。”白淨男生嘲笑起來,衝他做了個鬼臉。
經過幾番下來,早就不怕這個什麼npc了。
“這陣法是怎麼回事?”蒲廣夏抬眼看了看他,“別說你不知道。”
蒲廣夏上前半步,下垂的地質錘被鬆鬆握著,隨著邁步的動作在絡腮鬍眼前緩緩搖擺。
絡腮鬍眼珠子一左一右地盯著錘頭,他這回是真的慫了,沒想到這群人竟然真的敢這麼對他:“別別,陣法…陣法的話…中央的土裡,中央的土裡!”
“地下?”
“對對對,在地底下,有個冊子。”絡腮鬍連歪到一邊的眼鏡都不敢扶。
“啪!”
地質錘被扔到絡腮鬍身側,蒲廣夏的聲音在他的腦袋上方響起:“去挖。”
“好,好。”絡腮鬍驚得一個鯉魚打挺,顫顫巍巍地撿起地質錘才發現這是自己那把。
就是對他沒什麼威脅的這把地質錘,把他給嚇成了這樣。
***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皇后臉色冷了冷。
“字面意思。”景安直視著她的雙眼,想從中看出更多。
皇后皮笑肉不笑的:“…你說笑了,她一個剛出生的嬰兒,哪懂什麼願不願意。”
“再者,不管怎樣,那隻蝙蝠總也要除掉的。”
聽了皇后的話,這下換“國王”面色不好了:“你明明知道這樣會害了所有人。”從各種意義上。
“那又如何?”皇后很是理所當然的語氣,屋裡的昏暗已經遮不住她眼中的癲狂,“人?你是人嗎?這裡還有真正的人嗎?你們都不過是怪物而已,都是怪物!我也是怪物!只有白雪,只有白雪是最純淨最美好的!”
全封閉的室內突兀地颳起了風,窗簾床簾嘩嘩作響,國王到底個頭大,還能勉強站穩,景安卻被吹得後退了幾步才將將站住。
這風來自誰自然不言而喻,景安嘆氣:“您這又是何必呢。”
“白雪復活了,然後呢?”景安已經適應了昏暗的環境,細細辨別著皇后面上的神情,“留她自己一個人嗎?沒人說話沒人陪伴,孤零零地活在世上受折磨,這就是你想要的?”
“但她至少活過來了!”皇后有片刻愣怔,接著很快反駁道。
沒有對“孤零零”提出任何質疑。
景安心中一凜,復活白雪果然沒有那麼簡單。不出意外,要再加一個選項D了——
死去的白雪才是那個真正需要幫助的人。
“白雪”對皇后時不時流露出的依賴,或許就是白雪意識仍然存在的印證。
“您也察覺到了吧,‘白雪’其實很信任你。”景安擅自給“白雪”的行為加上了含義,“她沒有猶豫就吃了水晶。”
至於“白雪”的實際想法是什麼,景安並不關心。
“…是,”皇后收了點風勢,“你到底想說什麼?”
“您真的從未想過白雪的意識其實佔上風這個可能性嗎?”
“我…”皇后因為景安的話不由回憶起了一些確實還算溫馨的往昔,反駁的話一時說不出口。
“您想過,只是內心不願接受而已。”景安緊接著開口,不給皇后仔細思考的時間,“是不敢面對吧,不願意接受自己女兒變成現在這樣。又愧疚又不甘,哪怕犧牲自己,犧牲所有人,也要換來你心目中那個可能純真美好的白雪。”
屋中的風忽強忽弱,最終歸於平息。
皇后愣愣地看著矮人,任命般嘆息道:“…沒錯。”
像是被景安唬住了,又像是她確實本就如此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