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沒過兩年，那後生家裡就出事了。
先是那後生的父母相繼染上惡疾離世。
後來又是那後生為了賺錢養家，跟著人走鏢，結果卻遇上山匪，據說那後生的屍體都沒找全，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山裡的餓狼叼走了。
公婆死了，男人沒了，顧老太的侄女也鬱鬱寡歡。
再加上村裡傳言她是天煞孤星，把自己一家人克沒了，如今又將婆家人全部剋死了。
沒多久，顧老太的侄女就跳河了。
顧老太便把這一切都算在了顧母的頭上。
“老大，你趕緊給我休了她！讓她滾回去，咱們老顧家可容不下這麼惡毒的人！”
顧老太惡狠狠的說道。
顧父一怔，他怎麼也沒想到自己的妻子不過是說了一句話而已，他娘竟然就要讓他休了他媳婦。
“娘，兒子不孝，怒難從命。”
顧父抿唇。
當初是他對顧母一見鍾情。
兩人自婚後就被顧老太分出來單過，不僅沒幫襯過他們一星半點，還經常上門打秋風。
他和顧母有真情，也是患難夫妻。
如今孩子們一個個都長大了，眼看著該享福了，他怎麼忍心讓媳婦兒對他失望？
眼看著事情就要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顧老爺子便站出來當和事佬了。
“好了，老婆子，如今老大的孩子都那麼大了，你以後也不要提以前的那些事了，家和萬事興。”
“老大，既然方子給了蓮花居，那自然是不能去要回來的。”
“不如這樣，你們再將方子賣給你二弟他們酒樓？”
“我看也不必收10兩銀子了，你二弟幫你們聯絡賣方子，就落5兩給你二弟吧，你們家再拿5兩，也不至於將方子白送人了。”
顧老爺子打著為大房好，打著家和萬事興的幌子，實際上卻還是不忘從大房家扒拉東西到老宅去。
顧為江聽了也覺得他爹這個主意好，這樣不僅能回酒樓向掌櫃的交差，還能多落5兩銀子在自己手裡。
顧父聽著顧老爺子的話，只覺得心裡微微發涼。
“爹，兒子雖然沒讀過什麼書，但是也知道做人要講信用，方子既然賣給蓮花居了，那自然不能再賣給其他人。”
“大哥，爹說的這個辦法也可以啊。”
“你總不能真的看著你弟弟我被掌櫃的掃地出門吧。”顧為江賣慘道。
顧父有些為難了。
家裡靠涼皮和冰粉實際上賺了不少錢了，這些錢是鄉下人一輩子都賺不到的。
他不明白為什麼幾個孩子和妻子要這麼防著他的父母兄弟。
哪怕他們隨隨便便從指甲縫裡漏一點，爹孃也不會經常找他們麻煩了。
顧母一看就知道顧父的心思。
直接白了顧父一眼，道：
“可以是可以，如果二弟能親自上蓮花居向方掌櫃解釋一下，我們自然是可以將方子再賣給你們客來酒樓的。”
“這怎麼可以？你剛剛也說了，蓮花居背後的主人是打盛京裡的貴人。”
“你讓我去說？人家動動手指，就能讓我從客來酒樓滾蛋，就能讓清水鎮乃至府城任何一家鋪子不敢再用我。”
“說不定到時候，就連阿生在北墨書院都會受到影響。”
“大嫂，你這到底是為我好，還是在害我？”
顧為江一時情緒激動，將心裡話都說了出來。
等他意識到不對的時候，早就已經晚了。
顧母冷笑。
“所以，你便讓我們大房去？到時候不管這件事成不成，我們大房也得罪了蓮花居。”
“二弟，我們可是你的大哥大嫂，我們對你怎麼樣你心裡難道就沒有一杆秤嗎？”
“你要這樣害我們？”
顧母的眼裡充滿了失望。
當然，這失望不是對老宅，也不是對顧為江。
而是對顧父。
就在剛剛，她清楚的看見顧父眼裡的掙扎和對老宅的愧疚。
生平第一次，顧母突然後悔當初自己為什麼要嫁給顧父了。
“顧為民，我嫁給你二十多年，為你生了四子一女。”
“這二十多年你是不是就沒長眼睛，看不見你爹孃是怎麼折賤我的？”
“我原以為你自己立不起來就算了，我一個人也能立起來，可是現在我想我錯了。”
“女人最可悲的就是嫁給像你這樣的男人，看著自己的妻子，兒女被你的父母，你的兄弟手足們算計，你竟然還會對他們產生愧疚。”
顧母眼裡蓄滿了淚水。
這是顧母第一次在顧父的面前流淚。
以往不管遇見再不平的事情，顧母咬咬牙都堅持過去了。
可是今天，顧母不想再像以前一樣裝作無所謂了。
像顧父這樣的人，也許只有你把你的不容易說出來，他才會愧疚。
就像顧老太每次都懂得拿捏顧父一樣。
看著妻子竟然哭了，顧父瞬間就慌了。
“孩兒她娘，你別哭，我錯了，以後我一定以你的感受為先。”
顧老太看著顧父竟然去哄一個女人，那眼睛裡的恨意都快要變成刀子，將顧父顧母刀死了。
“沒出息的蠢貨！不就是一個女人嗎？你看看你這沒出息的樣子？竟然被一個女人耍得團團轉。”
顧老太罵道。
果然不配做她老顧家的種！
“奶奶，你一定要鬧得我們家妻離子散，你才滿意嗎？”
顧綿綿冷眼迎上顧老太殺人的目光。
她絲毫不懼。
“你到底是不是我們的奶奶？”
“我爹到底是不是你的兒子？你這樣不管他的死活？”
顧老太和顧老爺子心裡咯噔一下，震驚的看向顧綿綿。
顧綿綿沒想到她竟然無意中說出了真相。
只不過她忙著安慰顧母，並沒有注意到顧老太眼裡一閃而過的心虛。
“廢話，他不是老孃生的，難不成是從石頭縫裡蹦出來的？”
“我倒是真希望他顧為民不是我老顧家的孩子，我就沒見過像他這麼沒種的男人！”
顧父身軀一震。
有時候人就是這樣，在外人看來這不過是一句再正常不過的話。
可是在顧父眼裡，這句話卻是他至親的娘，最尊敬的娘說出來的。
“爹，娘，既然您們沒啥事了，兒子就先回去了，不在這惹您二老心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