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迎川側頭看了一眼楚筱筱,見她神色懵然,便跟留雲淡淡道:“她醉了,本王去見母妃。”
“這……”留雲一怔,看著楚筱筱確實有些不清醒,只好道:“那王爺就隨奴婢來吧。”
祁迎川吩咐空青:“讓她先回馬車上待著。”
空青點頭應是,他便跟著留雲走了。
等到了蕭貴妃的宮殿外,她竟然就在庭院中坐著,坐榻一旁擺了張矮几,放著茶水和茶點。
祁迎川走近時,蕭貴妃收回望著天上圓月的目光,視線落到他身上,微微蹙起了眉:“你怎麼自己一人來了?”
“她喝了些酒,恐會失儀,不便來面見母妃。”祁迎川道。
蕭貴妃皺著的眉鬆開了些,又見他站著不動,臉色略沉了沉:“不坐下,是打算一會兒便走了?”
她眉目生得清冷凜厲,豔麗之中又帶著幾分柔和的英氣,祁迎川便是與她像足了三四分。
祁迎川神色未變:“母妃要說什麼直說便是,若是有話須對她說,兒臣代為轉告。”
左一個她,右一個她,句句親近,處處袒護,莫非是真的喜歡上那楚筱筱了?
若真如此,那就是天上下紅雨了,還是瓢潑大雨!
蕭貴妃想從他沒什麼表情的臉上找出些蛛絲馬跡,卻發現祁迎川這樣子簡直和自己如出一轍,難以探究。
無錯書吧“今日團圓夜,不願和母妃一同賞月嗎?”蕭貴妃臉色稍微和緩了一些,淡聲:“留雲泡了你最愛的茶,喝了再走吧。”
祁迎川想起楚筱筱醉意茫然的臉,很輕地皺了下眉,將案几上的茶喝了,才道:“還有人在等著,母妃稍後有父皇作陪,兒臣這便走了。”
他正要走時,就聽到蕭貴妃沉聲警告道:“告訴你那王妃,進了你祿王府的大門,生死榮辱都與你一共,安分老實一些,好好管束自己。”
“尤其是,不要和什麼別的男人攪在一起,有辱你的名聲,損害我們皇家顏面。若是再有什麼風言風語因她而起,本宮絕不姑息!”
祁迎川回過身,清凌雙眸中閃過凜冽的光,只道:“兒臣告辭。”
待到他走出去很遠,留雲才嘆了一口氣,為蕭貴妃倒了盞新茶,輕聲道:“王爺真是與您越來越生疏了。”
本來王爺就是這樣的性子,這些年長大了,就與娘娘少了許多親近,尤其封王開府離了宮之後,更是如此。
平日裡下朝,三五日才來看過娘娘一次,也都是瞧兩眼便走了,說不上多少話。
蕭貴妃閉上眼睛,按了按額角,不知是唏噓還是惋惜,慢慢道:“總歸是娶了妻的人了,有些惦念也是應該的。”
只是看這樣子,倒是說不好是不是真對那個楚筱筱有意了。
也許有意還不自知。
從宮裡出來時,楚筱筱已經有些不省人事了。
抬著轎輦的幾個小太監把她送出宮就回去了,空青不便動手,盈月將四肢無力靠在自己身上的楚筱筱折騰了半天才送上馬車。
她一坐下來就要東倒西歪,靠著馬車廂壁都很不穩當,迷迷糊糊抓了個軟枕抱在懷裡。
祁迎川剛一來,楚筱筱半睜的眼睛極力地睜大了,突然挪動了兩下,坐到了他身邊去。
她坐得離祁迎川很近,呆呆地盯著他,因為醉意上頭,膽子也就比平常大了很多,視線很是肆無忌憚。
祁迎川被那難以忽視的熾熱視線望得不知為何,有些心浮氣躁起來,他手裡拿著一本棋譜,半晌沒有翻過去一頁。
“看本王做什麼。”他冷冷道。
楚筱筱雖然是個醉鬼,但是竟然也能清晰地回答祁迎川的問話,十分誠實地說:“你好看。”
她眼神朦朧,雙眸氤氳著瑩潤水汽,臉上因為喝了酒染著幾分紅暈,更是顯得有些少有的羞赧,在昏黃光線下看著格外惹人心動憐愛。
說話時也有了點鼻音,輕聲軟語,黏黏糊糊,好像在跟人撒嬌似的。
祁迎川原本微蹙的眉頭鬆了鬆:“你醉了。”
難不成見到好看的她都要誇?
那洛鈺珩是不是也被誇過?慈幼堂的那個毛頭小子也誇了麼?
楚筱筱皺起臉,遲鈍的大腦懵懵懂懂地想了好一會兒,似是在思考祁迎川這句話是什麼意思。
過了半晌,她突然站了起來,大聲反駁道:“我沒醉!”
坐在外面駕著馬車的空青手抖了抖,與滿臉驚愕的盈月面面相覷。
盈月小聲道:“小姐這是怎麼了?”
“許是醉了吧。”空青木著臉道:“王妃今夜喝了太多酒了。”
不知道會不會撒酒瘋?要是真鬧起來,王爺可就得頭疼了。
楚筱筱這猛地一站,還站不穩,差點就要歪倒到一邊,祁迎川只好抬手攬了一下她的腰,不耐道:“你幹什麼?”
喝醉了的人都會說自己沒醉!
誰知被他摟住腰,楚筱筱就順勢彎了彎身子,做出了一個讓人意想不到的動作。
她一雙帶著些微涼意的手竟然捧上了祁迎川的臉,又垂下頭,把自己的臉貼近他的,幾乎是額頭靠著額頭,鼻尖抵著鼻尖,好像要把祁迎川仔仔細細地看過。
最後,楚筱筱神智不清地嘟噥道:“你是我見過最好看的人。”
“你長得這麼好看做什麼?怪不得蕭明瑤天天追著你跑……”
她說話時,嘴唇和祁迎川的也離得極近,噴灑而出的氣息溫熱潮潤,帶著桂花的甜味,還有燻然的酒香。
那紅潤唇瓣要是再近一些,似乎都能碰上他的。
祁迎川微微一僵,心跳陡然失了一拍。
楚筱筱還不罷休,膽大包天地用手指在祁迎川臉上慢慢摩挲起來。
從他英挺的眉骨滑到高聳的鼻樑,甚至還在他臉頰上捏了捏,最後停在了他唇角處。
“長成這樣,連讓我看著畫一次畫都不行,真小氣!”楚筱筱不滿道。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喝了酒的緣故,她手背指尖是涼的,掌心卻是熱的。
祁迎川只感覺柔軟的指腹在自己臉上流連,觸感溫熱而清晰,彷彿要直直地傳遞到他心裡去。
他一時怔住了,也沒記起此時應該惱火一番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