糖酥掉地。
“快,快,給我找。”季國棟慌得手都在發顫。
“人最後出現在雲錦布莊,進去就沒有出來。”
季國棟直接帶著人,把布莊圍,蔚雨把掌櫃子拖出來。
掏出照片:“說,他在哪?”
掌櫃子抖得跟篩糠:“不,不知道。”
季國棟一槍崩了離他身邊最近的夥計,血濺了他半張臉。
“這個人在哪?”
掌櫃子見這陣仗都快嚇暈了。
“真,真不知道。”
抬手又崩了一個夥計。
掌櫃嚇尿了,哭的滿臉鼻涕眼淚:“被,被,何家大少帶,帶走了。”
季國棟像一隻兇獸死死盯住他,分分鐘就要撕碎他。
“如果他出事了,剩下子彈都餵給你。”
掌櫃膽都嚇破了,恨不得扇自己倆個大耳光子,當時鬼迷心竅收了錢。
季國棟扛著槍,踹開何家大門,身後士兵湧進來。
給何老爺嚇夠嗆,舔著臉問:“這,這是要做什麼,季司令。”
“你兒子呢?”季國棟一個眼神掃過去。
“在樓上。”何老爺哆哆嗦嗦回答。
上去就是一腳把門踹開,慕白被綁在床上,嘴裡塞了東西,絕望的流淚,何東正在解他的扣子。
季國棟抓住他,往死裡揍,直接從二樓扔下去。
“何東!”何老爺大喊,但也沒一個敢上前去扶。
國棟解開繩子,抱著他安慰。
慕白一把推開,轉頭就吐,吐著吐著一口血嘔出來。
“備車,備車,去醫院。”
他抱著慕白從樓上跑下來,何老爺臉都白了。
何家人見人走了,想把何少爺送醫院。
何老爺,眼色一暗,現在要保住何家只能放棄他。
“來人,讓醫生過來,留著一口氣就行。”
康俊聽說這件事,趕緊帶著藥從公司趕過來。
“藥呢!藥呢!我的藥呢!”慕白在病床上掙扎,給國棟手上抓的全是血痕,蔚雨沒見過這麼大的陣仗。
“藥來了,藥來了。”康俊氣喘吁吁跑過來。
吃下藥,慕白安靜的睡了。
季國棟握著寫著德文的藥瓶,坐在醫院走廊。
“這是治什麼?”
康俊猶豫半天開口:“精神病的。”
“他怎麼得的,你知道嗎?”
蔚雨搖搖頭。
“我知道的時候已經有了,有一次我不小心碰到他的手,他吐暈在廁所第二天才被發現。”
“他不能和人肢體接觸?”
“對,所以他大夏天也穿著長袖,帶著手套。”
國棟沉默好久,再開口:“給他開藥的醫生你知道吧?”
“知道。”
“蔚雨,你跟他一起,把人帶過來。”
“是。”
國棟回到病房,拉住他的手,放在嘴邊滿眼心疼。
蔚雨在門外,國棟出去。
“照你說的這個情況,應該是小時候那次受到受到刺激,事後是你在安撫他吧。”
無錯書吧“嗯,但是待了兩天就走了。”
“唉,應該是事後沒人引導,你最近有沒有看到他吃藥。”
國棟回憶一下,前幾天他們連上廁所都黏在一起,應該是沒吃藥。
“第一次你把他救出來後,他潛意識覺得只有呆在你身邊才安全,所以不反感你的接觸。甚至非常非常喜歡和你待在一起,他精神上很愉悅,但是心理上非常厭惡自己的這種行為。”
“有的治嗎?”
“是心理問題,哦,你聽不懂。就是受了傷,自己想不開,得多陪陪他。”
“我派人去家裡找藥,確定這幾天他沒吃。”
“蔚雨,送客。”
蔚雨回來,抱著一大箱東西。
“司令,我查到點東西。”蔚雨面色複雜。
“說。”
“慕小少爺,自你走後。學習成績好,老師都喜歡他,但班裡同學排擠他,有撕他書,有朝他潑。”
蔚雨都不敢繼續說下去。
“說。”
“潑墨水的,有一次他們說帶小慕少爺玩,把人丟進夜總會。小慕少爺,拿刀捅了好幾個人才出來,這事被楊司令壓下來了,後面小少爺就得了這病。”
說完,他頭不敢抬。
“這是慕少爺這麼多年寄給你的信,一開始你寄給他的錢,他全都存著寫信給你,第一個月花了20塊錢寄了15封信,後面沒錢了,天天吃紅薯。到,到後面,收不到回信,只有每個月打過來的錢,錢他也一分沒動。”
季國棟沉默的接過信。
民國10年 第一個月,第一封信:
“國棟哥,你到了嗎?”
“打仗苦不苦,你要好好吃飯才有力氣打勝仗。”
“我等你回家。”
洋洋灑灑寫了幾頁。
民國十年 第一個月,第二封信:
“國棟哥,我轉到新學校了,我學得好,老師都誇我。”
“你要照顧好自己。”
“我等你回家。”
洋洋灑灑又寫了幾頁。
民國十年 第三個月,第三封信:
“國棟哥,我的文章被老師表揚了,還在學校廣播裡讀,寫的是你。”
“我等你回家。”
又寫了幾頁。
第三封,第四封,第五封,第六、七、八、十、十一封:
“國棟哥,我等你回家。”
封封數頁。
民國十一年 第一封:
“哥,我拿到獎學金了。”
“哥,我等你回家。”
民國十一年 第二封:
“哥,我不想上學了,我一個人好害怕。”
“哥,我等你回家。”
民國十三年 第十二封:
“哥,又是一年,你怎麼連封信都沒給我寄,是不是你那沒有筆。”
“哥,我等你回家。”
民國十四年 第十封:
“四年了,這麼久怎麼還不回來。”
“我等你回家。”
民國十五年 第八封:
“哥,你還好嗎?有時間給我回個信。”
“我等你回家。”
民國十六年 第七封:
“哥,學堂上完了。你來看演講嗎?”
“我等你回來。”
民國十七年 第六封:
“哥,他們老是盯著我看,我難受。”
“我等你回來。”
民國十八年 第五封:
“哥,你什麼時候回來?”
民國十九年 第四封:
“哥,你究竟回不回來?”
民國二十年 第三封:
“你是不是不回來?”
民國二十一 第二封:
“不回來,就永遠別回來。”
民國二十二 第一封:
“你真的不要我了。”
國棟眼淚掉在紙上,暈開一片,又一片。
難怪。
難怪啊。
我的鴨蛋,受了那麼多苦,等了我這麼久。
我真該死。
我真該死。
狠狠抽了自己幾個大耳光子。
“哥,你幹嗎?”虛弱的聲音。
國棟抱住他,壓抑著哭聲。
“哥,還說我愛哭,我看以後你就叫哭包。”
“壓死我了。”
國棟把眼淚全蹭他身上,收拾好情緒。
“鴨蛋,你就為了這病怕拖累我,要跟別人結婚,我們在一起舒服,我們就在一起,哥不結婚,哥永遠不離開你。”
國棟握住他的手認真地說。
“哥,保證以後沒有任何人,能傷害你。”
“好。”
“那不結婚了。”
“好。”
民國二十三年,戰爭又起。
“喂,季國棟你是不是不想當這個司令?”楊正華現在焦頭爛額,季國棟還不肯回來,到最後電話也不接了。
“我不會回去的。”季國棟沉默片刻。
“國棟,我知道你心疼那個小傢伙。你知道外面死了多少人?”
“80萬人,到處都是流民,你就當可憐可憐他們,可憐可憐我這個老頭。”說著楊正華也哽咽。
“我在南京指揮部等你。”
電話直接被結束通話。
蔚雨副指揮官,被下了死命令,一定要帶季國棟回去。
季國棟油鹽不進,實在沒有辦法,他厚著臉皮求過來。他知道他倆之間的感情,更不知道怎麼開口。
敲門的手,抬起又放下。
慕白開啟門。
“進來吧。”
“慕老闆,我。”蔚雨說不出口。
“我知道,南方那裡全部淪陷,楊司令一人撐不住。你們要馬上過去,我哥不肯,對吧。”
蔚雨點點頭。
慕白冷笑了下。
“從他那裡走不通,天天打仗的報紙往我這送,一手算盤打的真是好。”
蔚雨也忍不住:“死了太多人。”
慕白一下子,站起來:“關我何事,關我哥何事。”
蔚雨啞口無言,開門出去。
“等等,陪我演一場戲。”
關上門,慕白失去所有力氣蜷縮著。
“哥,沒事了。你看我現在全好了,你放心去吧。”慕白笑著說。
“我不去,他們是不是和你說什麼,是不是威脅你了?”國棟緊張的問。
“怎麼可能,我是季司令的弟弟,有誰敢。”
慕白握住他的手。
“我知道哥心裡難受,哥難受我就難受,若是他們打進來,我們該往何處躲?”
“所以哥,我等著你回來。”
“不行,你的病。”國棟掙開他的手。
“我的病已經全好了,這是醫院的診斷。”
拿出醫囑,上面寫:病人已痊癒,注意休息。
“這下你信了吧?”慕白起來收好。
季國棟沉默的看著他。
“不信隨便拉個人,讓我試試。”
“就門口你那個副官吧。”
慕白用手碰了蔚雨,一點反應都沒有,還是笑著看著國棟。
“你看,我沒騙你吧。”
“我不想走。”國棟不相信。
慕白攬住哥的脖子,輕輕一點,落在唇邊。
“我等你回來娶我。”
季國棟再也忍不住,抱著慕白。
“鴨蛋,就等哥一年,一年,哥就回來娶你。”國棟紅著眼睛,像是揉進骨子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