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我等你回來。”慕白眼中淚遲遲沒有落下。
蔚雨撇過臉,深怕自己也跟著哭。
國棟踏出門,就是季司令。
“現在出發南京。”季國棟下達命令。
“是!”
他走後,慕白跑到廁所吐得天昏地暗,慘白著臉。
季國棟坐在大帳裡寫信,已經打了五年。
慕白親啟:
鴨蛋,我這裡一切安好,過了春就開拔回去了。你有沒有好好吃飯,有沒有瘦,有沒有想我,回去我們就成婚。
勿念 你的國棟哥
“司令,在幹嘛呢?”蔚雨看軍中練兵沒人,抓住一個巡邏的問。
“在寫信。”指了指帳篷。
又在寫信。
“行,我知道了。好好巡邏。”拍拍士兵的肩,進去了。
“又在寫。”
“一天寫那麼多封,煩不煩?”
國棟一腳踹過去:“滾。”
“不過他的信還是那麼準時,一個月一封。”
“你懂什麼,估計是生氣了,等著我回去哄。”季國棟笑了笑,把慕白之前寄來的信翻出來,邊看邊笑。
“真該讓你手底下的兵進來看看,你這副傻樣。”說完,掀簾子出去。
打仗的五年,季國棟睜眼不是在打,就是在逃命,一路上同伴屍體堆成幾座山都不止。只要有時間,就掏出雪花膏擦手。
一次雪花膏掉路上,正好在敵軍紮營的地盤,他要回頭撿,其他人給他按住綁起來。他半夜硬是掙開繩子,跑到營地裡裝屍體,在地上躺了三天才找到。
大家都覺得他是瘋子。
雪花膏塗了,手就不糙,鴨蛋就給我抱就給我摸。
“司令,京城有你的電報。”
“京城?”若非緊急的事,不可能用軍用電報。
“上面說:慕白病重。”
季國棟揪著他領子,怒吼:“胡說什麼!胡說什麼!”
蔚雨趕緊拉住他,幾人合力才拯救出電報員,不然他是會第一個死在自己人手上的倒黴蛋。
“對,對,回去。”
季國棟慌亂找,找馬。爬上馬背,又從上面摔下來,嚇得所有人去扶。
“滾開,滾開,我要回去,我要回去。”掙扎又爬上馬。
“你們幾個去追,記住不要跟丟了。我去找車,等會追去上。”
蔚雨拿著一大批德國進口武器,換了一輛車。
開了一天車,才追上。路上幾個追季國棟的,都沒跟上。
他們能撐,馬撐不住。
追上的時候,季國棟的馬腿瘸了,馬的屁股都被抽爛了,他一步步往前走。
“上車!”
兩人沒日沒夜往京城開,三天,整整三天。
季國棟腳從車裡踏出一瞬間,跪在地上。手腳並用往前爬,到了病房門口,不敢進去。
顫抖的手推開門。
慕白安安靜靜躺在床上沒了呼吸。
“慕白!”悲泣的聲音,傳遍整個醫院,所有人為之一震。
他抓著慕白的手,貼在臉上:“鴨蛋,睜開眼。”
“看看哥,看看哥,哥回來了。”
跪趴在床頭,懇求:“睜開眼,再看看我。”
“啊!再看看我!”
“求你。”
“求你了。”
床上的人毫無反應。
季國棟突然起身抓住他的身體去搖。
“起來!起來!起來啊!”
其它人趕緊拉開他。
季國棟抱著慕白的屍體,死活不鬆手,整日整夜的坐著。
天亮了。
國棟啞了的聲音對蔚雨說:“去拿我的婚服,我們今天成親。”
“好。”蔚雨走出門的那一刻,他後悔了,真的後悔了。
婚服是打仗前,早就備好的。
細細給他擦著身體。
“你愛乾淨,總不讓哥摸你,嬌氣的不行,嫌哥手糙一摸就紅一片。現在哥手不糙了,摸你倒是不吭聲了。”
“換好衣服,咱們就成親,以後咱們再也不分開。”季國棟低頭親了他的小新娘一口。
怕他冷了,用棉服裹著他。
上敬神明,下敬父母,三拜天地,禮成。
蔚雨實在看不下去。
國棟抱著慕白,坐在長椅上。
“下雪了,鴨蛋。”
“今年的雪,真冷。”
“你說哥怎麼就那麼笨,你教哥那麼多的詩,哥就記住一句:他朝若是同淋雪 ,此生也算共白頭。”
“你說我們算不算白了頭呢。”
“聽說平定南北的季將軍瘋了,和一個死人成了親,還是他弟。現在逢人就問他弟在哪。”
“可不是嘛,見著長著白淨好看的孩子,就要把他抱走。”
“肯定是瘋了。”
次年,季國棟跳河。
慕白絕筆:季國棟,是大家的,不是我的。
若說起,建國的大功臣,不得不提上面兩位。一位平定戰亂的司令,一位足智多妖的商人,世人皆知前者,不知後者為支援戰亂平息,捲了軍政商三界所有人的錢,全部購置軍餉和武器,千里迢迢送過去,實則大義啊!
“主人,你回來啦。”稚嫩的聲音響起。
“找到你徒弟了嗎?”
紫珠璃在輪迴鏡裡圍著寧澤蹭來蹭去。
“嗯。”
“你能繼續捕捉他的氣息嗎?”
“對不起主人,只能在同一個世界裡我才能捕捉到。”它有些垂頭喪氣。
“無事,一切天定。”
“送我到下一個世界吧。”
“好噠,主人。”
一道強光寧澤的身影漸漸淡去。
幾個大娘坐家門口摘菜,有一搭沒一搭的閒聊。
“哎,聽說了嗎?那宋家又在招書童。”
“那可不是嘛,這個月都不知道第幾個了。”各自掰著白菜往筐裡扔。
“宋家大宅鬧鬼,還敢有人敢往裡進?”
“你這就不知道了,有錢能使鬼推磨,聽說給這個數。”
“這麼多?我要是會念書我也去。”麻布衣裳的大娘在圍裙上擦擦手,站起來。
“得了吧,有錢拿沒命花,但凡進去的沒一個出來的。”
“行了,不跟你們聊了。我家那口子就等著回來吃口熱飯,要不然就鼻子不是鼻子,眼睛不是眼睛。”
“行,行行,都散了,都散了。”
剛睜眼寧澤騎在兩米多高的牆上,隨風搖擺。
紫珠璃,請解釋一下。
主人,你扮演的這個小少爺叫宋今安,是宋家唯一一根獨苗,有些驕縱但性格不壞,唯一就是想金榜題名,光宗耀祖。他剛在外面玩了一圈,偷溜回來。
等會兒有人路過此處,你讓他幫忙,我就先走啦。
腳步聲從那頭院子裡傳來。
“來人,快來人。”
“怎麼還沒有人來呀。”
“別讓我抓住是哪個狗東西把我梯子拿走了,不然我一定讓他好看。”
小少爺一身白金墨竹長袍,推著頂上的啪啪往下掉,在冷風中嘟囔。
男人尋著聲音走過去,小少爺興奮的指著他。
“快快快,去給本少爺找個梯子,我都快要凍死了。”
顧九思不為所動,奇怪的盯著他。
“你看本少爺做什麼,還不快去把梯子拿過來。”
他伸出手,示意宋今安跳下來。
宋今安都想撬開他腦袋,看看裡面都是些什麼。
“你是讓本少爺從這兩米多高的地方跳下去嗎?”
“我萬一摔到了腦袋,你可賠不起。”
顧九思繼續舉著手:“我能接住。”
“趕緊去幫我找梯子,傻子才跳。”
“大晚上哪來的梯子,如果你不跳,那我就走了。”
他放下手,轉身準備離開。
宋今安見他真的要走,急了。
他特意挑了個沒人的時間,又是個偏僻的院子爬回來。
這要被發現,估計要兩天後了。
好漢不吃眼前虧,還是跳吧,這不是有個現成的人肉墊子。
“哎!我跳,我跳還不行。”揮著手不情不願的把他招回來。
“我可跟你說好了,你要把我接住。”
“要是我哪兒受傷了,我就讓我爹打斷你的狗腿。”
顧九思又準備走。
“好哥哥、好哥哥,我不說了,我不說了。”
先把他哄住,一個下人脾氣那麼大,等我下來再好好教訓他。
顧九思耳尖紅紅的。
一個男人說話怎麼這麼嬌滴滴的。
無錯書吧“我準備好了。”
縱身一躍。
“啊-!”慘叫聲。
“嗯-!”悶哼聲。
小少爺壓在顧九思身上大哭,捂著腿。
“都怪你,都怪你,我的腿好疼,我要死了。”
顧九思的手臂也斷了。
剛剛就在他縱身一躍時,衣服掛到了樹枝。偏離了原來的位置,顧九思用手臂擋住他撞牆的腦袋,結果就成了這樣。
“別哭了,別哭了,我帶你去醫館。”顧不上手一把背起的小少爺,就往醫館跑。
宋今安趴在他背上,抽抽搭搭:“我死了,你就把我床頭櫃子裡的二百兩分給小青、小綠、小紫、小花、小芝、小紅。別分完,還有一點給我燒了,再給我燒幾個紙人,要漂亮點兒的。”
“你就是腿斷了,不會死。”顧九思安慰。
“哇嗚哇嗚嗚~都怪你。”哭的更大聲了,鼻涕泡泡都吹出來了。
不知怎麼了,顧九思有點想笑,還笑出了聲。
宋今安拽住他頭髮。
“笑個屁!我讓我爹也打斷你的腿,看你能笑的出來嘛。”
到了醫館。
“小少爺,並無大礙只是扭傷了,抹點藥酒,再把淤血揉開就好了。先生,手臂脫臼了,我幫你正一下。”
“勞煩。”顧九思點點頭,坐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