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德郎將一方正欲再說，歐老將軍直接面色一沉。
“今日之事已有結論，眾人也不必再多費唇舌浪費功夫，否則老夫直接罵起人來，可別怪我不給你留面子！”
武將素來不講究溫文爾雅、談吐文明，歐老將軍常年混跡軍營，自也學會了一些罵人的話，只不過如今年齡大了講究體面，但有些人若是不懂眼色還想扯皮，那也不怪他直來直去罵個痛快。
反正他本來也瞧不上歸德郎將那種人。
不過官場複雜，聽說這人機緣巧合下曾救過中郎將的性命，這些年兩人之間交情頗深。他就算不喜歡歸德郎將，但還是要看這中郎將的面子，畢竟這中郎將雖為人善於鑽營，但建立功業眾多，可是王爺的一大助力。
歐老沉默了一會，似是思慮過後才沉聲道：
“就罰李清越五十軍棍，今日當眾行刑。罰歸德郎將一年俸祿，調職後衛營任職！”
歐老說完，眾人面上神色各異，紛紛讚歎歐老這一碗水端的十分公平。
李清越雖然因為軍功升職了，但當眾行刑也算給與警告和震懾，歸德郎將因為不作為也被懲罰了，知情的人知道他被罰了俸祿，表面平調實質降職，可在不知情的人看來只是官職正常調動罷了，既保全了面子還能擁有實權，也算一種幸運。
歐老到此解決了此事，對著馬元山道：
“馬副帥有何看法？”
無錯書吧馬元山不耐這些派系糾葛、人情事故，看歐老處事圓滑，點頭隨意稱讚道：
“歐老如此思慮全面，值得下官學習！”
歐老搖頭無奈，擺手道：
“如此，那大家都散了吧！汪洋負責監督行刑。”
李清越跟著蕭敬軒剛出了大帳，歐老身邊的侍衛汪洋便帶著一位軍監處的人走了過來。
帶著李清越去了軍中高臺之上。
身後歸德郎將也幸災樂禍的跟著，中郎將和白旭等人不屑再與一個小子糾纏，便都自行離去了。
“李大人，請脫了衣衫向東而站！”
東邊旭日東昇，一向被認為是浩然正氣所在，李清越向東跪立直起上身，抓緊衣衫有些糾結。
脫了這層衣衫還有中衣，但當眾脫衣讓李清越總有那麼些不自在。
正待解開上衣，卻被人打斷了。
“汪大人，歐老只是讓打五十軍棍，穿不穿衣有什麼要緊？！如今已是十一月中旬，而李清越和大多數軍士一樣還穿著單衣剛從戰場上下來，何必如此苛求？不如讓他穿著衣衫吧？”蕭敬軒看李清越攏著衣領子糾結，知道他不想脫了衣服，索性出聲解圍。
場上人山人海，都在議論李清越到底幹了什麼要被當眾懲罰，只有前衛營和右翼軍的一部分人明白，李清越雖膽大包天，但也是正氣凜然，有那欣賞李清越的，也出聲附和蕭敬軒。
“就讓他穿上衣服吧，有功之人還被當眾懲罰，穿個衣服怎麼了？”
“是啊，五十軍棍呢，這天氣，等會出了血也不知道熬不熬的下去！”
“是啊，他也沒犯大錯呀！”
場上求情者越來越多，汪洋不欲再多糾纏，不再強求，示意施刑者開始行刑。
“啪！”
一記蒙棍打下來，李清越雖然早有準備，但身子還是控制不住向前傾斜了一瞬，不等她適應從背部傳來的陣陣疼痛，背後棍子就已經一記接一記揮了下來。
“二，三，四……”
“十八，十九，二十……”
李清越向來不是強壯之人，若是以楊山或李嶠的高壯，承受這五十軍棍完全沒有問題，可真實的李清越連個普通男子的身體都不如，又在淮城被穆宴折磨，如今撐到二十多軍棍已經勉勉強強。
“來人！將他扶起來接著行刑！”
等到三十軍棍落下，李清越已經再無力氣跪立，汪洋適時叫人上來攙扶著李清越，卻依然吩咐手下行刑，當真是鐵面無私、毫不留情！
場下之人唏噓、嘆息、可憐、憤怒皆有，但軍令如山都不敢多言。
蕭敬軒沉默看著臺上，面色冷沉卻並沒有再出聲阻止。
這些，是李清越必須承受的。
身邊蘇然看著蕭敬軒一言不發，心想蕭敬軒這面色陰沉的，倒像是打在他身上似的。
“歐老將軍順應李清越心意，為他鋪好了路，你們心裡不是盤算好的嗎？如今這副表情作甚？只要挺過這一場，李清越將來在軍中卻能聲名大噪深得軍心，還能免除以下犯上的影響，這一場打看似懲罰實則也算是栽培，何至於愁眉苦臉？”
蘇然說的不錯，雖然李清越如今眾目睽睽之下捱了打，卻掙回了骨氣贏得了軍心，歐老看似無意卻暗藏深意，也和李清越最初的意願不謀而合，本該是值得高興的……
可是……
“你說，李清越會不會被打死？”
蕭敬軒直直的一問，倒是真問住了蘇然，他看著高臺上四十軍棍下奄奄一息的李清越，真是有些說不準。
“大概，會吧？”
蕭敬軒點頭，李清越明顯已經出氣多進氣少，後面幾棍雖在汪洋的示意下收了些力道，但那背上暗紅色的血跡已經在隨著軍棍飛濺了。
“可是我幫不了且不能幫他，這一關只能他自己扛著……”
眼睜睜看著卻無法施以援手，讓蕭敬軒如何展顏？
“汪洋既受了歐將軍之令，應該是心裡有數的。”
蘇然嘴上勸慰，心裡卻也說不準，畢竟歐將軍素來以嚴厲著稱。
“四十八！”
“四十九！”
“五十！”
場上之人大多凝神屏息，靜靜數著落在李清越身上的軍棍，等剛到五十，便看到幾人迫不及待地衝了上去。那幾人比蕭敬軒幾人還快，好像早已準備衝上來搶人似的。
李清越迷迷糊糊中睜眼，不僅模模糊糊看到了王成、楊山幾人，還看到了牧校尉和老張兩人。
蕭敬軒也在此時走上高臺，看眾人圍著李清越緊張詢問，低沉開口道：
“我這裡有藥，能先讓他恢復些元氣，煩請讓讓！”
王成等人一看是蕭大人，頓時讓出了一條口子讓蕭大人近前來，倒是牧校尉和老張愣了一下，有些不知所措起來。
蕭敬軒將藥喂進李清越嘴裡，俯身順手抱起他穿過人群。
“我能找到更好的醫師，李清越先交給我，眾人有事先找王成或者羅隱！”
王成等人雖然緊張李清越，但也知道蕭敬軒的本事和實力，頓時點頭目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