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之事不可追，周掌櫃默默搖頭嘆息。自蕭辭這個名字在漠子關響起以來，北防軍一直將蕭辭當作戰神一樣的存在，尤其蘇老將軍逐漸年老，年少而又朝氣蓬勃的少年逐漸受軍中年輕人崇拜，誰料，原本軍中的兩個神話——不敗戰神蕭辭和威武老將蘇老將軍一起在劍南道以北一戰，卻讓將星隕落，戰神消失……
“尊卑不可越，還是喚您少東家吧。咱們生意人，周圍打量的人多，別落了話柄才好。”
周掌櫃步履緩慢，雖理解蕭敬軒之意，卻還是忍不住建議。蕭敬軒看著周文花白的頭髮，點頭。
“周伯還是和以前一樣，事事有您在自然妥帖。”
周掌櫃搖頭失笑，卻也忍不住親近起來。
“人老了，哪裡還像當初我跟在你和蘇然屁股後頭收拾爛攤子時的樣子，不過說句大話，老金那人經營這十景樓那是遠遠不如我的……”
蕭敬軒一笑，似也想起了以前的事。
“你既來了，該做的樣子就得做全，這兩天我帶你隨意轉轉，也讓底下這些人認認主子，再把賬冊拿來你看看。”
“周伯，你知道……”
蕭敬軒話還沒說完，周掌櫃已經瞭然。
“行了，我不知道你來是幹什麼，不過總的來說肯定與生意無關。”蕭敬軒剛想回答，可週掌櫃已經接了起來。
“可是少東家，我和老金戎馬一生，身邊小輩親近的也就你和蘇然了，這十景樓本就是你一手建立的，當時籌建走的是您和蘇老的私賬，而今做的是補充軍需、收留老兵的公事，交給誰我們能放心呢？”
看蕭敬軒遲疑，周掌櫃想要再次勸說，卻被蕭敬軒打斷。
“周伯，此事重大，且容後再議，我來的目的想來白彥也說了大概，您大可對外放出我舊疾復發，需要療養的訊息，認人查賬且推後，找人要緊。“
周掌櫃自然知道蕭敬軒來的目的，白彥帶領淮城弟兄暗中找了大半個月，差點將淮城的底都翻過來找了，眼下蕭敬軒帶傷來此，想來也是找的那位。
無錯書吧“白彥今天本來是來接您的，不過聽說手下找到了新線索，所以半道又走了。”
蕭敬軒點頭道：“來了淮城，人定是能找到的。”
周掌櫃點頭退下，命人準備餐食和沐浴之物。
張六一言不發的拿出懷中的傷藥，臉色嚴肅。
“大人都叫衛大人好好休息了，結果自己卻帶傷出來……”
蕭敬軒失笑：“怎麼感覺最近你變得囉裡囉嗦的，男子漢大丈夫，可別變成哀怨的小媳婦兒。行了，上藥吧！”
夜幕將落，白彥帶著三人風塵僕僕而歸，剛坐下喝了口水，就被胡詹拖著去了樓上。
“屬下拜見大人！”
蕭敬軒藉著油燈微弱的光打量著白彥，從前靈動活潑的少年樣少了些，多了些沉穩。
“李清越可有訊息？”
“淮城牢獄大大小小可能關押李大人的有八處，其中三處在軍營裡，我們的探子已經查探過了並沒有李大人，剩餘五處中，三處為官牢，一處為私牢，一處為死牢。前三處我們已經初步查過，近一月中牢獄防守並沒有改變，想來李大人並不在那裡。死牢查探比較困難，不過從丟出的屍體中看也並無李大人蹤跡。”
“那李大人準是在那私牢中沒錯了！”張六激動道。
“那私牢在淮城城主府，成宏的住處。那老兵油子向來防守嚴密，我們試過幾次，都以失敗結束，有次差點交代在那了。”
蕭敬軒看著火光沉默，任誰想李清越應該就在城主府私牢沒錯了，但看起來一目瞭然的答案往往卻並非真正的答案。尤其是帶著誘惑的唯一答案，怎麼看都像是陷阱。
“城主府是要去一趟的，不過怎麼看都像是帶著老鼠藥的餡餅，所以還得從別處入手。”
眾人靜靜看著蕭大人，期待下文。
“剛才白彥提到的方法就很不錯，看近來的兵力變化和異常情況，譬如，那處沒有受傷的人卻找了郎中，那處明明是民居卻突然多了守衛，凡是可疑的皆納入查探之中。”
“是！”
是夜，宵禁的已過，街上再無行人，城主府對面街巷中卻傳來幾聲耳語。
“大人可別衝動，您還有傷在身……”
蕭敬軒看著眼睛緊張的盯著正前方，手卻緊緊拽著自己的小子，不由深深看了眼。
看著街上隔一段時辰出現的宵禁巡夜隊伍，不禁有了好點子。
張六小子，看來是做大事的好苗子。
“咳咳！”
突然被身後傳來的大聲咳嗽嚇了一跳，轉頭剛想衝大人“噓”一聲，身後卻已經不見了大人的影子，而不遠處的巡夜對已經整齊的跑步追了過來。
“我……”
大人，您真是坑死張六了。
手裡拿著被隔斷的衣袍，張六爆發出前所未有的潛力一路朝小巷子尾跑去。
而此刻，站在城主府對面屋頂上的人絲毫沒有道歉的覺悟。
“門外出現騷亂依然井然有序，看來還得在裡面逛一圈試試。”蕭敬軒掏出懷中的火摺子，轉身往城主府後院圍牆走去。
當夜，城主府後院失火，燒了大半房屋，索性並無人員傷亡。
“城主府起火後，府內守衛最先緊張的是成宏獨女成璟的安危，其次救火為重，可見除此之外府內並無重要之人，捉拿李清越頗費周章，不可能是如此態度。”
“大人的意思是說？”
“城主府內沒有李清越。”
白彥一陣失落，胡詹一言不發，張六重拾心情道：“也許是好事呢，李大人不在牢獄中受苦，而是被關押在那處民居。”
蕭敬軒手指摩挲著杯子，沉靜道：“要是容易，李清越恐怕也沒有被捕的價值了，不要輕易沮喪。白彥，將你近日所查說說吧！”
白彥深呼吸口氣，回道：“近日來，淮城有三處奇怪之處，一是城外有處莊子上多了幾人看守，並且每隔幾日就有人送去十景樓的各類美食，屬下守了幾日，發現成宏屬下石玉琨每隔幾日便會掩人耳目偷來此處。”
“裡面守衛情況如何？”蕭敬軒追問道。
“這正是奇怪之處，這麼掩人耳目，偷偷摸摸，守衛卻鬆散的很。”白彥也是不解。
“你可進去檢視了？”
白彥搖頭：“屬下怕打草驚蛇，並無。”
蕭敬軒搖頭。“這處應當不用查了。下一個。”
“嗯？大人為何……”張六疑惑，不解的問道。
“這成宏在軍中也算個人物，軍紀嚴明。跟他出來的兄弟，高低都配了個世家或者小官的嫡女庶女，內裡牽扯頗深。所以呀，這應當是不用查了。”周掌櫃摸了一把泛白的鬍子，替蕭敬軒解釋道。
眼看眾人都瞭然的神色，張六依然疑惑。
胡詹看不下去，湊到張六耳邊悄悄說了幾聲。
張六一下子鬧了個紅臉，沒在追問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