歸瑤轉了一圈,都沒發現有任何出口。她心急如焚,知道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看著不遠處還在打坐調息的玄冥王,她有點好奇他為何在這裡還能使用靈力,邁開腿正想過去再問問他,耳邊傳來一個聲音:
“姑娘,你想出去其實也不難。”
歸瑤四下看看,除了玄冥王和自己,這裡也沒誰了呀?再看看玄冥王,還閉著眼睛正在調息,那聲音又再響起:
“他聽不到。你也不用說話,只點頭和搖頭便好。”
歸瑤使勁兒點了點頭。她聽出來了,這個聲音正是指引他們進不周山的那個守山者。
“我們來作個交易如何?我助你離開這裡,待你出山之時,我要你身上的一樣東西作為報答。”
歸瑤點點頭,而後又搖了搖頭!
“你這是何意?同意還是不同意?”
她想了想,這也不好比劃呀,他既然能看到自己點頭或者搖頭,乾脆用唇語慢慢一個字一個字表達:我,要,去,找,我,師,尊!
“守島的老頭不放行,你去不了。不過嘛....”
歸瑤暗暗翻了個白眼,心想:賣什麼關子,雖然不知道此人是神還是仙,是妖還是魔。但是,既能看守這不周山,能隔空傳音,能無所不在地看著山中的一切,怎麼可能連別人偷偷進來損毀了封印都不知道?必定是個監守自盜之徒!自己能有什麼東西是他看得上的呢?歸瑤看了看手裡的蛋,下意識抱緊了一些,想想幹脆把蛋放進了乾坤袋裡。
“別藏了,我要的不是那顆蛋,我已經說了,只要你身上的一樣東西即可,放心,絕不會要你的命。相反,我還可以送你一顆‘復靈草’,有了它,你便可以像正在打坐的這位一樣,可以在不周山隨意地使用靈力,如何?”
歸瑤這才點了點頭,用唇語說了幾個字“成,交。稍,等!”
她摸出一枚金針,在針尖上抹了點藥水,再次悄悄走到玄冥王身旁,手起針落,直接扎進玄冥王的百會穴中。瞬間,玄冥王便動彈不得,連話都說不出來,歸瑤還順手拿走了他之前從鯤鵬體內取出來的紅色珠子。玄冥王只能皺眉瞪眼,滿臉憋得通紅:老子這是造了什麼孽,遇上這麼個不按常理出牌的死丫頭!
歸瑤這下可以說話了:“放心吧黑娃,你只是暫時不能動彈,時辰到了自會解除,死不了的哈~”
“現下我們可以走了。”歸瑤說了一句玄冥王一頭霧水的話。
剛說完,歸瑤手裡多了棵通體熒光的草,玄冥王看到這棵草,氣得七竅生煙、青筋暴露:奶奶的,這老小子不地道啊,老子給了他那麼多好處,這是聯合這丫頭一起對付老子來了?
“把手裡的草吃了,往前走到左上方的山壁。”歸瑤照做,吃下復靈草,身體微顫,運氣一探,丹體內澎湃的靈力果然復原,便來到山壁前。
“用靈力畫出五行八卦圖形。”歸瑤心想:還好上回為了出桃園,與精通奇門遁甲的五師姐白稚認真鑽研了一陣子,應該能派上些用場,書到用時方恨少,事非經過不知難,往後還得用功啊!
歸瑤將靈力付於指尖,開始作畫:太極生四象,四象生八卦。乾三連,坤六斷,震仰盂,艮覆碗,離中虛,坎中滿,兌上缺,巽下斷。一個完美的八卦圖形熠熠生輝呈現在山壁上!
“天地造化,先定乾坤,坤六斷離,坎中滿巽。快!”守山者道。
歸瑤回味了一下,都是萬物生長,天地分合,相輔相成之意,想來沒什麼問題,就照著他說的運起靈力,“啪啪啪”在八卦圖上一一對照點了下去,點完之後大喝一聲:“破!”她瞬間就消失在洞中。
守山者臨了還說了句:“小姑娘謹慎有餘,只是不知這運氣足與不足.....?”
.............
歸瑤此時站在一處圓臺上,山體四周閃動著無數星星點點的亮光,像星辰般美麗。前面只有一條路,是一條長長的通往地下的階梯,鬼斧神工,蜿蜒盤旋而下,不知通向何處....靈力明明還在體內,無奈卻無法御風,更不能御劍,歸瑤只能順著階梯往下走去。
她堪堪踏上階梯,四周的亮光更加活躍起來,還摻雜著無數怪聲,有男有女,嗡嗡哼哼,粗喉大嗓,嘶吼狂叫,熙熙攘攘,分外恐怖,歸瑤打了個寒顫,裹緊了身上的大氅,心道:這些就是三千神魔的元神麼?還怪嚇人的。只能咬著牙繼續往下走....只是,每邁一次腿,如千斤重,似有一雙無形之手使勁兒把她往回拉,彷彿回到最初的桃園…腦中出現的盡是不甚美好的畫面:從跌入忘川,到夜夜噩夢,到孃親一身的傷病,再到龍山城那些堆積如山的屍體和苦不堪言的病患與家屬......
耳邊三千神魔紛紛發出嗚咽聲之聲,一時間歸瑤心中愈加悲慼,她滿臉淚水,只能不停在心中吶喊:歸瑤,從出生你便喪失了選擇的權利,也是從那一天開始,就只能一步步、一天天走下去。不能因為模糊,內疾,或是疼痛而停止,歸瑤,你必須依靠自己,邁出雙腿,學習堅忍....還有很多你喜愛之人在等著你,還有師尊,他也在等著你....即使眼前的道路都化成氤氳,亦必須走下去,篤定不移,沒有退路!
彷彿過了千秋萬載....歸瑤終於癱倒在最後一級階梯下。她向著前面一潭蔚藍的湖水望去,很遠很遠之處似乎有一個小島,她爬了起來,吃下一丸調息的丹藥,深深緩了口氣,運起靈力御風向小島飛去....
還沒飛到島上,就聽到一聲淒厲的呼喊:
“顥天,你快住手,這樣下去你會元神俱滅,魂飛魄散.....”
歸瑤加速飛到了島上。只見顥天正背對她,在一扇憑空而起的大門前盤腿而坐,雙掌向前擊出,源源不斷的神力正在與古怪的大門湧出的濃濃黑氣互相對抗;香蒲公主似乎受了重傷,趴在地上,看著顥天的背影。
“公主,這是怎麼回事?”歸瑤大聲問道。
香蒲聞聲轉過頭來,髮絲凌亂,嘴角還還殘留著血跡....:
“你怎麼來了?”
“先不管我怎麼來的,現在是什麼情況?你方才為何說那樣的話?我師尊怎麼了?”歸瑤急切地向顥天走去。
“香蒲,退下!”顥天大喝一聲,身形不穩虛晃了一下。
歸瑤剛剛靠近一些,就被一道無形的屏障彈了回來,她悶哼一聲,氣血上湧,嘔出一口血來...
“自不量力,你來幹什麼?能幫上什麼忙!”香蒲狠狠瞪了她一眼。
這時,歸瑤方才吐在地上的鮮血飄了起來,凝成一個血珠子,悠悠然飄進了顥天輸出的神力之中,“嗖”的一下就融合了進去,頓時,顥天輸出的神力熒光大盛,那股黑氣似乎很忌諱,弱了幾分....
“你是誰?你血到底是怎麼回事?”香蒲驚訝道。可話音剛落,一道黑氣直入她的眉間,香蒲似乎很受用,她站了起來,臉上出現一串奇怪的黑色花紋,花紋順著她的臉往身體各處遊走,紫色的衣裙已換了顏色,此時的香蒲已是一頭白髮,身穿一襲玄色衣裙,嘴唇發黑,像是中了毒一般,但眼眸卻紅得妖豔,說不出的詭異....
“桀桀桀....竟是女媧神石,你,抓住她,別讓她壞了本尊的大事!!桀桀桀....”一個尖銳可怖的聲音從門內發出。
歸瑤還沉浸在香蒲為何會忽然變身為魔這件事情,下一刻就被香蒲抓了回來。
“放開我!”說完,手一揚,三根金針直接插入香蒲的後腦勺,暫時把她控制住了。
歸瑤一伸手,掌中多了一把匕首,快步走到顥天身旁,一刀劃下自己的手腕,頓時血流如注,鮮血化作一顆顆血珠全部融進了顥天一直在輸出的神力裡.....
“香蒲,住手!”顥天大喊,卻分身乏術,阻止不了,只能口唸法訣,眉頭緊皺,決意拼死一搏!
歸瑤心中疑惑,師尊為何一直在叫香蒲?
隨著歸瑤的血越來越多地融入,顥天忽然金光大盛,全力一掌擊出,“砰”的一聲,那扇憑空而起的大門彷彿被重新描繪了一遍,門上古怪的花紋閃著一圈金光,而後消失不見。顥天最終也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歸瑤撲上去,一隻手抬起顥天的頭,抬起另一隻還在滴血的手,把血一滴一滴滴進他的薄唇.....
“師尊,後卿已被重新封印,您快快好起來吧....瑤兒來了....”
就在大門消失之時,香蒲也恢復了正常,還是原來那副裝扮,她運氣逼出了那三枚金針,低頭看看自己的樣子,再看看前方抱在一起的兩個人,這個死丫頭.....不管她是誰,是什麼身份,今日必須除掉她!
歸瑤一直專注於顥天的情況,根本沒想到香蒲已經自行逼出了金針,忽被一股力量吸了過去,凌空懸著,香蒲雙手呈爪,虛空一抓,歸瑤只覺五臟六腑連帶心臟全擰成了一團....
“死丫頭,膽敢壞我好事,今日你必須死!”
“你....竟與後卿勾結....助紂為虐,我師尊....定不會放過你....”歸瑤已經疼得臉色發白,虛汗直冒。
“哈哈哈,真是可笑,他方才動用上古禁術,身處虛幻當中,醒來後便會忘記這一切,我想怎麼說便怎麼說。”說完,拿起歸瑤的手腕,看了看上面的傷口,用術法幫她抹去傷痕,長袖一甩,歸瑤摔在了地上。然後撿起方才歸瑤掉在地上的匕首,照著歸瑤的傷口,給自己的手腕也來了一刀....
香蒲一步一步向她走來,歸瑤知道自己打不過她,失血過多也沒有力氣再躲避,乾脆直接面對:
“你先是誘騙玄冥王來不周山殺鯤鵬,替你掩人耳目,再蓄意破壞後卿封印,獲取萬魔之怨,後卿不是你的仇人嗎?你做這麼多事,究竟為了什麼?”
“這世上還有什麼事能讓他這個躲了兩千多年的人重新出山呢?你說說~哈哈哈哈.....”香蒲看著自己還在滴血的修長的纖纖玉手:“不過嘛,後卿雖然可惡,他的力量卻是這世間最強大的,我這個人從不貪心,能取之一二也就滿足了.....”
“你這個瘋子!怪不得我師尊就是不願意娶你!”
香蒲笑得詭異:“哈哈哈....他一定會娶我,可惜你看不到了!”
“你做夢!”歸瑤忍著劇痛心念一動,帶血的手中多一根巨針,悄悄用針頭在甲縫裡取了些毒,緊緊握住手中....
香蒲目露兇光,厲聲道:“廢話說完了!你去死吧!”話音剛落,香蒲雙手呈爪“嗖”的一聲把歸瑤吸到自己手中,一隻手像抓小雞仔似的抓著她,一隻手照著她的天靈蓋狠狠抓了下去,歸瑤在失去意識之前,用盡最後的力氣把那根巨針扎進了她的印堂....
香蒲做夢也沒想到歸瑤還留了這一手,她忍著劇痛看了一眼已經氣絕的歸瑤,狠狠地把她甩到小島的另一邊,猛地把那根已經扎進大半個針身的巨針拔了出來,頓時血如泉湧,滿臉是血的香蒲顯得更加猙獰可怕....
“瑤兒....師尊.....”遠處飛來一位白衣翩翩的少年,香蒲嘴角噙著一抹冷笑,慢慢地倒在了地上....
白喆飛到島上,還沒落下便看到有人倒在地上,他先穩住身形立在了地上,飛奔上前檢視離自己最近的香蒲,雖滿臉是血,但似乎並無性命之憂,再去看顥天,應是神力耗盡,虛脫導致的暈厥,他一邊緩緩輸入靈力幫他恢復體力,一邊四下檢視,直到看到遠處那抹白色的身影,趕緊扶顥天躺好,直接飛了過去....
白喆看著面無血色的歸瑤,顫抖著雙手把她扶起靠在自己懷裡,拿起她的手腕,脈搏全無.....再探,鼻息全無,心中如爆裂般疼痛,只能緊緊地抱著她冰冷纖瘦的身體,一遍一遍地呼叫:“瑤兒,我來了....你快醒過來看看我,對不起,對不起,我來晚了.....瑤兒,你醒醒好嗎?我錯了.....我全做錯了.....我們不是說好了要一起遊歷這六界的嗎?你醒過來,我這就帶你去......”那雙曾在桃花樹下閃動的狡黠眼眸緊緊地閉著,那個笑靨如花的女孩現在蒼白著小臉,再也不會對著他笑了.....
“青丘少主何必如此傷心呢?她是罪有應得....”香蒲虛弱地對他說道。
“殿下這是何意?”白喆滿臉淚痕,驚愕地望著她。
“哎....我多說也無益,事實如何待你師尊醒來問他便是,不如我們一起把你師尊和這個丫頭帶回天宮,讓天君做主吧!”香蒲說完先把顥天扶了起來,飛身離開了無極孤島....
白喆也想著不能讓瑤兒留在這裡,當下抱起她,一路跟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