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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斯言之玷,不可為也

玉清境乃聖潔之地,歸瑤可不敢煎烤燉肉的,只能採些仙花仙草,蓮蓬蓮子做些羹湯,天尊很受用,一高興,賞了歸瑤一塊玉牌,有了這塊玉牌,以後歸瑤也可獨自上三十六天玉清境,並無需通報暢行無阻。

顥天每日早晚都泡在玉清池裡,餘下的時間就被天尊逼著陪他對弈。也不知是顥天棋藝太過精湛,還是天尊棋藝太爛,天尊輸了棋就罵顥天不知尊師重道,贏了又說他佯輸詐敗,還時常耍賴悔棋.....歸瑤暗暗偷笑,從沒發現自己的師尊大人脾氣竟這麼好,就天尊這棋品,怪不得師尊不願意留下來陪他下棋呢....

顥天泡湯池,歸瑤便與天尊閒聊,這才得知當年神魔大戰,顥天也受了很重的內傷。

“這些年他再怎麼修煉也只是彌補了些許虧損,法力再無長進,每次動用靈力過甚便會傷及心脈。他連番收徒,也是未雨綢繆,六界一旦再生變故,也可多些維護之人.....”天尊對自己這個弟子也甚是心疼的。

“天尊,那為何不早些讓師尊來泡這玉清池?”歸瑤不解,想起前些日子師尊為了找她,破了萬魔陣,也是受了些內傷。

“傻丫頭,光有這玉清池是治不好他的,本尊尋了許多年,才湊齊藥方上的天材地寶,化在這玉清池裡,這便是記載藥方的小冊。”天尊手掌一翻,掌上多了一本小冊子,他遞給了歸瑤。

歸瑤接過來一看,上面寫著《固本元氣湯》開啟一看,果真是需要大量的天材地寶,什麼東海的鮫人淚,窮奇的血.....這些東西都不是一般人能收集齊全的,怪不得連天尊都收集了兩千年呢.....歸瑤還在感慨,天尊又遞上一個袋子:

“這裡還有一份藥材,你妥善保管,如若有一日他舊疾復發,你便加以利用,看看能否煉成丹藥給你師尊服用,你知曉自己的血有再生之力吧?”天尊眨眨眼。

“瑤兒知道。”

“顥天他身為戰神,身負六界安穩之責,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你亦是如此,望你們能攜手共進,打破桎梏,改變天定之宿命....世間之事,失之桑榆收之東隅.....”天尊說這番話的時候負手望天,歸瑤覺得晦澀難懂,正要再問,天尊又繼續道:

“斯言之玷,不可為也。今日本尊犯戒,自去面壁些時日,你師尊今日也該好了,臨行前不必來報。”說著,天尊他老人家“嗖”一聲便沒了人影.....

“......”

“傻乎乎站在此處作甚?”顥天清朗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歸瑤這才回過神來.....

“天尊....天尊他老人家說自己犯了戒,面壁思過去了......”

顥天微微皺眉:“這是又洩露了什麼天機?他與你說了些什麼?”

“什麼桑魚東魚的,對了他還給了我一本小冊子。”歸瑤趕緊遞給顥天。

他瞥了一眼上面的字,愣了一下,說道:“你收著便是了。”

“哦~對了,師尊的傷都好了麼?”

顥天頷首:“嗯,既然天尊已去閉關,收拾一下,我們這便出發。”

“師尊,我們回桃園嗎?”

“去湯谷。”

“是!”

..........

二人駕著祥雲又行進了半日,歸瑤覺得四周越來越熾熱,身上輕薄的雲緞衣裙還是在玉清境剛換上的,現在都已微微汗溼,黏膩的沾在身上,勾勒得歸瑤更加凹凸有致,她自己似乎渾然不覺。身旁的顥天發現了,連忙移開目光,他也開始覺得有些熱....起手捏了個訣,一道薄薄的屏障籠罩下來,顥天伸手拉歸瑤稍微靠近自己一些,在這道屏障的籠罩下,歸瑤才漸漸涼爽了起來.....

“師尊,你耳根為何這樣紅?”

顥天清了清嗓子:“....湯谷快到了,此處乃太陽昇起之地,自比別處炎熱些。”

“師尊,您還沒說我們來此處作甚呢?”

“取湯谷之水與黃泉之花為你修補丹田。”

“黃泉不是在冥界麼?”

“取完湯谷水再順道去。”

“也對,冥界離桃園更近些。”

歸瑤在六界全冊裡看到過關於湯谷的描述:上古時期的六界統稱為大荒,而湯谷便是大荒的流放之地,凡是犯了大罪的人,許多都被流放至此。此處位於天涯海角,汪洋茫茫,沒有船隻,絕無可能逃回大荒。況且這湯谷島上有十隻巨大的怪鳥太陽鳥,又稱為湯谷十曰,它們鎮守湯谷,倘有人想逃出島去,必被這“湯谷十曰”鳥競相攻擊,飽受折磨後再抓回丟到湯谷扶桑樹上,受烈日暴曬。

歸瑤正想著,祥雲已緩緩落下,顥天帶著她飛躍而下,此處應該是個海島。海島的藍天、沙灘、白雲和碧海形成了一幅宛如仙境的畫卷,島上有濃密的綠植,站在軟軟的沙灘上放眼看去,海天一線,碧波粼粼,空氣黏膩又熾熱,顥天陪她觀賞了一會兒,見她筆直秀氣的鼻尖上已微微冒汗珠,乾脆拉著她的小手靠近自己一起往島內走去。

歸瑤開始只當是師尊想保護自己,直到從他手心裡傳來源源不斷的涼氣,才知曉原來是師尊正在用靈力幫自己抵禦炎熱,她貪戀這一絲清涼,開始主動回握他的手,偷偷看了看他,發現師尊又扯了扯嘴角,這才放下心來....

“師尊,這裡真的有‘湯谷十曰’麼?”

“大荒被重新劃分六界之後,此處便歸了天界所有,上古的神與獸大多都隕落作古了,就算還有也早已隱世,不是你想見就能見的。”

“那此處應該也有人看管吧?”

“這不就來了。”

顥天邊說著邊鬆開歸瑤的手,目視前方,歸瑤順著他的視線望去,一位精瘦的小老兒正拄著柺杖一瘸一拐急急向他們走來。小老兒個子矮小,許是因為太熱的緣故,上身只穿了個土色的坎肩,露出精瘦黝黑的面板,張嘴後滿口黑牙:

“不知戰神駕到,小神有失遠迎,有失遠迎.....”說著就要跪下參拜。這小老兒除了頭髮鬍子是白的,渾身都是黑的,歸瑤覺得有點滑稽,隱忍著不敢笑。

“免禮!”顥天轉頭對憋笑憋得很辛苦的歸瑤介紹:“這位是湯谷的土地神。”

歸瑤趕緊見禮:“小仙歸瑤,見過土地神。”

“仙子太客氣了,嘖嘖嘖,這位仙子竟比太陽女神羲和還要美上幾分啊,郎才女貌,戰神好福氣!”小老兒捋著白鬍須咂吧著嘴。

“黑牙,休要胡言,她是本尊徒兒。”

“上神別惱,想當初,羲和也是以拜師之名,使得帝俊對羲和一見鍾情,將髮妻常羲拋諸腦後.....唔唔唔......”

顥天這下是真怒了,揚手一揮,一直聒噪的小老兒竟說不出話來,只能可憐兮兮地看著.....

歸瑤正豎著耳朵想聽故事呢,這可比看話本子有意思啊,她拜師後再也沒能回鎮上聽說書先生講話本子......

“師尊,讓他繼續說呀,多有意思呀~”

顥天瞪了歸瑤一眼,說了句:“帶路,本尊要取湯谷水。”

小老兒“唔唔唔”地指著自己的嘴,示意還有話要說,顥天瞥了他一眼,眼神警告了一下,便解除了禁忌。

小老兒撥出一口氣後說道:“湯谷水近年來越發枯竭,恐要勞煩上神與仙子住上一夜,明早日出之前,方可去取那源頭之水。”

“怎會如此?可曾上報天君?”

“報是報了,目前還沒有查清緣由。上神也知曉,這湯谷水源自扶桑神木,而這神木的根莖蜿蜒曲折,可連線神界,人界,與冥界。一時之間也不好查是哪裡出了問題......”小老兒一副差事沒辦好的慚愧模樣。

顥天思索了一會兒,道:“此事本尊也會多加留意,既如此,便在此逗留一夜吧。”說著抬腿就先往裡走去。

師尊大人腿太長走太快,瘸腿的小老兒跟不上,歸瑤乾脆陪著小老兒一起邊走邊聊。

“我師尊為何叫你黑牙?”

“說起來話就長了。”

“你長話短說嘛~”

“上神還沒當戰神之時到處雲遊,某日路過湯谷,救了個小孩子,這小孩兒是黑齒國僅剩的一點血脈。”

歸瑤恍然大悟:“你便是那個小孩子?”說完還上下打量了小老兒一番。

“你這是什麼眼神?小神也三萬歲了好嗎?瘸了一條腿又學藝不精,成神得晚,便落得這般模樣,你當人人都像你家師尊那麼逆天,明明比我還大上兩萬歲,還如雙十少年郎一般,真是神比神氣死神啊......”

“這倒也是.....”

“你!罷了.....還有,你家師尊年少時最喜歡給人起外號,小神牙黑,可不就叫黑牙嘛.....”

“那也起得夠敷衍的.....土地神您這麼精幹,應該起個更好的才對!”歸瑤完全忘了自己三師兄的“小黑”怎麼來的。

“知己啊......英雄所見略同,請仙子賞光,晚上小神好好招待你們。”

“叫我名字就好啦~”

.........

離開海岸那片沙灘進入種滿綠植的島內,空氣也瞬間涼快了許多。進入島內又是另一番景象:此處宛如一個熱鬧的小鎮,到處是形態各異的小木樓,路上的行人也長得千奇百怪,有的腳上還有蹼,有的身上有尾巴、有翅膀.....五顏六色的。看到土地神都恭敬地打著招呼,對於眼生的歸瑤也不免多看幾眼。

“莫怕!島上都是些開了靈智修仙的水族,前面還有集市,賣的不僅有扶桑木雕刻的各種物件,也有些海里的珍寶,別看地方不大,六界之中聞名而來尋寶的也頗多。”

“與我們桃源鎮一樣也是個修仙之鄉嗎?”

“也不太一樣,你們桃源是外來者聚集修仙,我們這裡自上古便有原住民,以前曾叫扶桑國。”

“我們先去找師尊,再去逛集市。”

“上神應該是檢視扶桑神木去了,就讓小神陪你逛吧。”

“好!”

..........

集市上的物品稀奇古怪,歸瑤看著這些整塊整塊的大珊瑚、大小不一的夜明珠、扶桑木雕刻成的各種平安符、還有不少珍稀藥材,一時不知如何交易。

小老兒告訴她,這裡不管是擺攤的,開店的,都只換不賣,看上了某樣東西也未必能帶走,須得也有賣家剛好缺的,或者看上眼的東西才能交換,倒也公平。當然,也有些是自家某樣東西想出手,正好缺點什麼,也直接來集市指名要換的。看得出來,土地神把這裡治理得非常好,一派繁榮安穩景象。

這年頭,修仙的多,會煉丹的卻少,歸瑤想了想,從乾坤袋裡掏出一個藥瓶子,裡面是她新煉製的《清心丹》,這個丹藥其實是基礎的丹丸,因藥材比較易尋,是她為了熟悉九轉混沌爐的火候煉製的,此丹對於已經成仙成神的或許無甚大用處,可對於正在修仙的精怪來說,此丹能修心養性,平穩真元,且能預防走火入魔,算是珍貴的。

歸瑤當即吆喝起來:“新鮮出爐的《清心丹》有沒有需要的?”

丹藥肯定是好丹藥,只揭開瓶蓋,丹香溢位,聞一聞就令人神清氣爽,加上這一吆喝,直接炸開了鍋,馬上引來了不少來看丹藥和來獻寶的。當下七嘴八舌要求置換,歸瑤簡直忙不過來。

待瓶子裡的一百丸丹藥置換完成,歸瑤已經收穫滿滿,乾坤袋裡裝滿了新淘換回來各類珍稀藥材,各種海底冰晶,以及扶桑木製作的各類小掛件,還有些珊瑚製品,這下回桃園的的時候,大夥兒都有禮物了。

歸瑤心滿意足,又繼續逛了一會兒,看見前面一個小攤位上有個古樸的盒子,裡面似乎有什麼東西正閃閃發光,擺攤子的是位老婆婆,歸瑤走上前去:

“老婆婆,這個盒子裡的東西我可以看看嗎?”

老婆婆點點頭:“仙子,你既能發現它,就證明它與仙子有緣,請。”婆婆舉起盒子遞到歸瑤面前。

歸瑤開啟了盒子,裡面是兩片金光閃閃的鱗片。土地神卻一頭霧水,裡面什麼也沒有啊?

老婆婆輕笑:“神君有所不知,這盒子裡是鮫人之祖留下的兩片金鱗,只有有緣人方能看見。”

“傳說竟是真的?”土地神也很是吃驚。

“婆婆,這金鱗有何用處?”

“仙子,老婆子不擅長講故事,這兩片金鱗贈與仙子,回頭請神君慢慢說與你聽吧。”

歸瑤覺得無功不受祿,給老婆婆留下了幾丸延年益壽的調養丹藥算作答謝,便與土地神回了湯谷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