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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無言不讎,無德不報

姬陌白被自己大哥暗地裡教訓了一頓,具體怎麼教訓的無人知曉,只知道兄弟倆都掛了點彩,一起來找歸瑤上藥.....歸瑤當下提出,姬陌白答應她的三件事,第一件就是:與哥哥姬千墨從此以後兄友弟恭,互相扶持,好好相處。其餘兩件等她想到了再說.....姬陌白幾乎沒怎麼考慮,便一口答應了。

這日晚膳結束,顥天忽然對弟子們說起,前些年天宮的醫官診斷出歸瑤兒時五臟及丹田曾受過極強的煞氣腐蝕,導致她靈力枯竭,如今她既已成功飛昇,決定明日要帶她上一趟三十六天找元始天尊看看有何解決之法。

“我與小六走後,爾等一切事務皆聽從你們大師兄吩咐。”

“是!”眾人異口同聲。

顥天眼神掃了一遍眾弟子,又道:“禍因惡積,福緣善慶,要修行先修心,你們,好自為之罷。”

顥天實在不是一位嚴格的師傅,他自己修的便是逍遙道,如若不是曾身為戰神,肩上還有使命,他連弟子都懶得收,這與外界傳言的,上神是因為神魔大戰之後,覺得無聊才收徒也有些異曲同工之處吧.....大多時間他都是任由徒弟們自由修煉,也佈置下功課,完成與否全看徒弟自己,也從不實施懲戒,正所謂師傅領進門修仙在個人。

上一批弟子結業下山後也都各自奔赴前程去了,麒麟崖的桃園裡,甚至都找不到以前的師兄們留下的任何痕跡.....於顥天而言,那些都是過客,彷彿世間一切在他眼裡、心裡都不會留下太多太深的痕跡,他這種淡漠、孤冷的性格只有跟著他時間最久的白喆才看得最最清楚。

可這一切彷彿又發生了變數,這個變數就是歸瑤。白喆不知道師尊這種變化是出於什麼緣由,可遇到這樣一個明眸皓齒、善良果敢的女孩兒,誰不曾動容呢?她就如一輪溫暖的小太陽,不知不覺已經影響了身邊的人。人都有偏愛,或許瑤兒也是師尊的偏愛吧,只盼不要與他是同一種便好,白喆擔憂之事不止這一樁,師尊私下交代之事更讓他深感不安......

......

近些時日,鄉巴佬歸瑤倒是被挾持著去了不少地方,又是冥界,又是人界的....可這一趟與師尊出門可不一樣,連九重天都沒上過便直接上三十六天,歸瑤委實興奮得緊,被白稚好一番嘲笑。

翌日,歸瑤躍上顥天召來的祥雲,告別一眾同門,顥天便駕起祥雲直衝雲霄而去。

歸瑤一個踉蹌沒站穩,急忙拉住他衣袖和他並排而立,歸瑤偷偷看了眼師尊,師尊大人真是俊俏啊,高挺的鼻樑,薄薄的嘴唇,一道劍眉斜飛入鬢角零散飄落的烏髮中,此時他直視著前方,透露著一股少寡冷漠的疏離感.....歸瑤沒少聽白稚與婉兒說師尊八卦,怪不得傳聞這六界中,好多世家大族都想與這位頂頂尊貴的單身漢結姻親呢.....

“想什麼呢?”顥天忽然問道。

歸瑤偷看師尊忽然被抓包,嚇得當場說了實話:“聽師姐們說好多人家想與師尊結親,師尊為何不答應呢?”

顥天微微轉頭看了她一眼,繼續直視著前方,並沒有回答。

歸瑤也不敢追問,站在雲上,風兒吹得衣訣翻飛,身邊白白胖胖的雲朵不停掠過,地上的事物漸漸變小消失,“喲呵~”她興奮得大聲喊叫,咧著白牙望向顥天,他似乎扯了扯嘴角。嗯,師尊身上淡淡的桃花香也很好聞呢.....

祥雲越飛越高行進了一段時間,漸漸又緩緩停下,顥天告訴她,此處便是九重天的南天門。他們就立在雲頭上,守門的天兵天將齊齊跪地,眾口高呼:

“恭迎戰神!”

顥天揚手示意,並未打算下去,指著遠處讓歸瑤看。遠處的天庭有九層浮空雲盾承託,四周仙島林立,浮雲直上。真真金光萬道滾紅霓,瑞氣千條噴紫霧,怎一個美字了得。

“這裡就是二師兄的家麼?美則美矣,總覺得少了點什麼。”歸瑤感慨道。

顥天讚許地看了她一眼:“少了你說的煙火氣。”

“沒錯!”歸瑤狠狠地點了點頭。

顥天對著守門的天兵天將說了句:“本尊只是路過,不必通稟陛下。”又繼續駕著祥雲往上飛去。

又飛行了一陣子,祥雲落下,顥天拉著歸瑤的手一起躍下雲頭,這裡的天空更加清明,無邊無際瓦藍一片,走在雲霧繚繞的路上,不多時,只見前方出現無比寬敞的白玉臺階,臺階若隱若現,兩人拾階而上,歸瑤一邊走一邊數,整整三十六層。臺階上方九根百丈巨柱巍然聳立,柱子盡頭,有一座若隱若現的巨殿。近看,上方大大的匾額上寫著“玉清三元宮”巨殿金光流轉,在雲霧中散發著有點耀眼的光芒......

歸瑤剋制住想要朝拜的衝動,緊緊跟在師尊身後,又抑制不住東張西望。這時,顥天又回頭對她說一句:“別怕。”歸瑤挺了挺身板,示意“我才不怕!”顥天又扯了扯嘴角,轉過身繼續向前走去。

將將走到殿前,一位身穿白色道袍扎著兩個花苞頭的小仙童快步迎上來見禮:

“恭迎戰神蒞臨玉清境,天尊正在裡面等著二位,請隨我來。”小仙童說完便在前面帶路。

走過彎彎曲曲的九曲橋,橋下拂面而來陣陣蓮花香,來到一處清雅的禪房內。上首盤腿坐著一位身穿白袍黑髮黑鬚、面容慈祥的中年男子,他手執黍珠,雙目清明,微微帶笑。

“拜見天尊!”

顥天恭恭敬敬地跪拜行禮。一旁的歸瑤看見自己師尊跪下,趕緊跟著一起乖乖行禮,心裡暗暗嘀咕:天尊不應該是白鬍子白髮的老爺爺嗎?

“起來吧,給戰神看座。”天尊聲音洪亮。

小仙童在天尊下首奉上一個蒲團,顥天這才起身在蒲團上盤腿坐下,歸瑤乖巧的跪坐在他身側。

“這便是你那小徒弟?”天尊問道。

顥天頷首稱是。歸瑤急忙說了句:“天尊,如今我不是最小的了。”顥天瞥了她一眼,歸瑤知道自己多言了,吐了吐舌頭。

“徒兒歸瑤言行無狀,天尊見諒。的確,前些日子剛收了姬家的二小子。”

天尊道:“無妨。你叫歸瑤?”

“迴天尊,正是。”

“歸來之美玉,倒也貼切,很好。方才你進門時嘀咕了些什麼?”天尊笑意盈盈。

歸瑤覺得天尊很是親切,當下也不隱瞞:“我在想,天尊怎的如此年輕。”

“你師尊不是更年輕?”

“不瞞天尊,我當初拜師時也是這麼想的。”

天尊撫著鬍子朗聲大笑:“哈哈哈哈哈.....有趣,這女娃娃委實有趣得緊。”

顥天拱手道:“天尊,顥天此番前來.....”

天尊輕輕抬手打斷了他:“既然來了,就在玉清境多住幾日罷,你那舊傷千年未愈,也正好去玉清池裡多泡泡。”

“恭敬不如從命,那便叨擾天尊了。”

歸瑤驚訝地看著顥天,師尊究竟有何舊傷?她竟一點也沒看出來,看來醫術上還要更加奮進啊......

“瑤丫頭,你隨仙童去四處看看,挑間廂房安置。”天尊示意小仙童。

“仙子請隨我來。”仙童便領著歸瑤出了禪房。

待他們走遠,顥天才開口道:“請天尊示下。”

天尊捏了個訣,手輕輕一揚,房中出現一片虛影:幻像中是一片荒地,四周光禿禿,除了砂石泥土,一點綠植都沒有,彷彿是正午時分,天上的太陽煞是刺眼,肉眼所見的炙熱。顥天納悶地看著天尊,天尊示意他不要著急往下看。

果然,不一會兒一陣飛沙走石之後,地上露出一粒晶瑩剔透的石頭。幻像裡的時間開始飛速流逝,日升月落下,除了這塊小石頭,周圍已經發生了改變,多了山丘與綠植,後來還有了河流,只有這粒小石頭依舊躺在原地,只不過此時變成了躺在河邊。顥天開始覺得這個地方漸漸眼熟。

幻像裡一陣電光火石後開始有了聲音,“噼啪”作響,遠處人影上下竄動,參雜著刀劍寒光,好不熱鬧。有人輕聲哭泣,有人痛哭流涕,有人瘋瘋癲癲仰頭大笑,有人滿臉土色不言不語……這也就算了,還有人唱著悲慼戚的歌謠……

離得最近的小石頭忽然有點點星芒緩緩融入,旁邊一陣細碎的腳步聲近了,一位紫衣小少年走進了畫面,彎腰用還在滴著血的手拾起了小石頭,小少年郎面如冠玉,只是一雙滿含淚水的眼看著手裡的小石頭,半響過後把沾著血和淚的小石頭收進一個布袋子裡。

“天尊.....這是.....”顥天有些激動。

“正是你爹孃隕落之時,你拾起了它,並賦予它血淚,它是當年女媧補天時遺漏的一顆女媧石。如今她回來了,名喚‘歸瑤’。”

“當年母神神魂散盡,我欲抓住那些飄走的虛芒,無奈終是徒勞,只有一絲掉落,這才發現這顆發出光芒的小石頭,這是喪母之後唯一的一絲慰籍,……”顥天頓住,急切的又問道:“母神的神識……她……”

天尊搖了搖頭:“她只承載了一絲神力。”

“後來我被囚禁在冥界,隨身之物皆被搜走,她又是如何化成了人形,為何如今的靈力又如此低微?”

“她既受了你的血淚,又承載了軒轅曦的一絲神力,化形也不過是水到渠成,你讓她修習你母親留下的醫術,想來也是天意。”天尊頗為感慨地捋了捋鬍子,又道:

“雖不知為何她最終會在魔界化形,但當時確實是火鳳魔後誕下了她,並對這個粉雕玉琢的小丫頭很是喜愛,無奈彼時正是神魔大戰如火如荼之際,魔君聽信了二夫人的讒言,認定那是魔後與外族勾結產下的私生女,是以,將她丟進了忘川,以至於五臟丹田受損,靈力低微。所幸的是受了一滴火鳳的血淚,才保住了性命。說起來,那魔後最終還是被你所救,冥冥之中自有天意。”天尊看了難得動容的顥天一眼,故意輕嘆道:

“小小嬰孩被那忘川之水浸泡,她如今情根被毀,一生不知情愛為何物,也不知是好事還是壞事......天意實在難測呀.....”

“無妨,忘情絕愛更利於她修行。”顥天下意識握緊了拳頭,又道:“天尊還是說說有何方法助她修復五臟與丹田吧。”

天尊瞥了他一眼:“此事說難也不難,女媧石本就有再生之力,取湯谷之水與黃泉之花同煮,服下便是。只是她服下後,無淚之人從此便有了淚,無情之人便生了情,你可想好了?”

顥天后知後覺地發現自己被天尊戲耍了,面帶慍色道:“謝過天尊,玉清池改日再來泡罷,顥天這便帶她前往湯谷。”

“你小子!怎麼能說走就走?身上的舊疾真就不管了?”

“死不了!”

“來都來了,陪本尊下幾日棋總是有時間的吧?”

“不便叨擾您老人家清修。”

“你關心你的徒兒,本尊也關心你呀,真是個不孝之徒!”

“有您這樣當師尊的嗎?”

“怎麼沒有?你以為人人都像你似的天天擺臭臉才算為人師表?”

“......”

天尊此時一臉戲謔:“如何?被為師看破心事了?”

顥天剛想說點什麼,察覺到有人靠近就沒再往下說。不一會兒,只看到門口進來一個窈窕的身影,正是去而復返的歸瑤,此時這丫頭一臉不可置信:

“天尊,您的徒兒是我師尊呀?師尊,您有何心事?”歸瑤是實在難以想象,平日裡疏離冷淡的師尊竟也有這小兒郎般的一面。

“本尊是你師尊的師尊有何不妥?”

歸瑤馬屁趕緊跟上:“天尊您法力高深當然無甚不妥,只是從未聽師尊提起。”

“哼!世上之事,無言不讎,無德不報,皆是因果。要不要住下,你們看著辦吧。”

顥天也不理會他說的話,直接質問歸瑤:“什麼時候學會的偷聽牆角?”

歸瑤一臉茫然:“原來天尊與師尊在說私密話嗎?瑤兒只聽到天尊要求您多住幾日陪他老人家下棋來著......”

天尊看了顥天一眼,點了點頭。

歸瑤對著天尊接著說:“那自是該住下的,讓師尊多陪您幾日。”

“鬼丫頭,你是變著法兒讓自己師尊養傷吧?”

“天尊.....看破不說破嘛......”

“哈哈哈哈哈......好好好,這丫頭真是對我脾氣,以後你師尊若是欺負你,或者覺得他太難相處,便來投奔我玉清境好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