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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卒遇飛禍,池魚之殃

這日,又是白露,歸瑤大清早起來收集桃花露,每年的今日,她仍然記得給乾孃準備一瓶桃花露,讓桃益以她和婉兒的名義送到山下去,如今的她已經可以自己施法收集了。

剛收集完桃花露,就看到白喆風姿綽約的出現在桃樹下,歸瑤想起了他們第一次在桃林裡相遇的情景,笑道:

“大師兄今日又想搶我的桃花露嗎?”

謫仙般的公子眉眼含笑:“都說神仙的十年百年不過須臾,我原不苟同,只覺得年復一年,別無二致,漫長且無趣。”

直到那日遇到了你,才發現原來把每天都過好,心懷期待,日復一日竟也有了滋味與盼頭。

“如今師兄認同了?”

“是,這百年,竟真是彈指一揮。”

“可不是?上麒麟崖已經快一百年,原先說好結業才能下山,可如今三師兄都能回家去,也不知我何時才能下山去看看阿爹。”女孩兒垂下眼瞼,羽睫投下一抹陰影。

“既然老三先打破規矩,你飛昇後回去看看吧。”白喆明白她的心思。

“好!”女孩兒嘴角上揚,眉眼彎彎,阿爹看到她飛昇上仙一定很高興。

“咔嚓”一道雷聲,劈斷了一旁的桃樹枝,二人一驚,對視了一眼,言下之意:不是這麼巧吧?

白喆趕緊抬頭檢視天象,道:“這不是雷劫,應該只是普通的雷。”

“那邊有隻鳥好像是被雷擊中了。”歸瑤朝著被雷擊中的桃樹跑去,蹲下來檢視鳥兒的傷勢。是隻喜鵲,已經奄奄一息,快要不行了。

白喆看了一下,說:“直接擊中要害,活不成了。”

歸瑤看著手上的可憐兮兮的小喜鵲,想起了當年的小黑,心下不忍,說道:“帶回醫館試試,瑤兒先行一步。”說完直接御劍飛走了。白喆錯愕了一下,一臉無奈與溫柔。

歸瑤回到醫仙館,趁四下無人,用髮簪劃破了指頭,往小喜鵲嘴裡滴了幾滴指尖血,又給它傷口處上了藥,包紮好,放置在托盤裡,靜靜觀察了一下,小喜鵲本來微弱的心臟好像恢復了有力的跳動,只是還沒醒過來,應該是救回來了。歸瑤鬆了一口氣,摸了摸它的小腦袋,輕聲道:

“小東西,雖然你不像小黑那樣會涅槃,但也要努力活下去好嗎?”

歸瑤給自己的指頭包紮了一下,去了下桃園準備早飯。她不知道的是,就在她轉身離開的時候,小喜鵲緩緩睜開了眼睛.....

........

桃園鎮的某處住宅裡,一位穿著紅色衣袍,身披連帽黑色大氅的小少年,他背面而立,身後站著個黑衣勁裝的姑娘,姑娘拱手行禮,口稱:“啟稟二少主,人已尋到,請二少主示下。”

小少年輕哼一聲:“確認過了嗎?如果出錯,爾等提頭來見。”周圍瞬間寒氣逼人。

姑娘立時跪下:“請二少主放心,屬下早早在桃園佈下眼線,親自動手把重傷的小箐送到她手裡,方才收到線報,小箐已無恙,確實是那丫頭的血救活的。”

“那還等什麼?”

“在桃園恐怕不好下手.....屬下.....”

“說!”

“那丫頭鎮上還有個爹,不如把她引下山來再作計較。”

“去辦吧。”

“屬下遵命。”

.........

午後,白喆不放心,去了醫仙館,看到明顯恢復生機的小喜鵲也是嘖嘖稱奇:“瑤兒的醫術是越發進益了,這醫仙館越發名副其實。”

歸瑤一陣心虛,紅著臉道:“師兄莫要取笑我了,師尊賜名醫仙館定是故意的,生怕瑤兒懈怠,時時鞭策於我。”

“可見師尊深謀遠慮。”白喆笑得清風霽月。

這時,看到桃益急匆匆進來,說道:“歸大叔受了重傷,瑤仙君快回家去看看吧。”

忽如其來的訊息讓歸瑤臉色發白,一時亂了方寸,白喆安慰她不要著急,先讓桃益細細說來。

原來,今日桃益下山採購,順便幫歸瑤送桃花露去柳府,路過歸瑤家便打算進去與老龜寒暄幾句,看看老龜有沒有什麼話或者物品要帶給歸瑤。可是,一向好好開著門做生意的店鋪,今日卻一副即將關門歇業的樣子,門虛掩著,桃益便推門進去,到了後院,卻被眼前的一幕嚇壞了,後院一片狼藉,應該是打鬥過,老龜一個人躺在血泊裡.....

“小的馬上去柳家通知了柳上仙,已經有醫師看過了,只是傷得太重.....情形不太樂觀.....”桃益哭喪著臉。

“我這就下山。”歸瑤手忙腳亂地胡亂抓了些平日自己煉製的丹藥裝進乾坤袋裡.....

“桃益,你去與師尊稟告一聲,我陪瑤兒一同下山。”

“是!”

“瑤兒,我們走。”白喆拉起歸瑤的手走出醫館,直接騰雲而去。

.......

歸瑤一進家門,便看到柳夫人,百年不見,顧不上寒暄,歸瑤喚了聲“乾孃”柳夫人便把歸瑤抱在懷裡,輕撫她的背,安慰道:“好孩子,你要看開些,我們還在想辦法,快進去看看你阿爹吧。”

“阿爹一定會沒事的,乾孃放心。”歸瑤堅定地走進阿爹的房中。

榻上的老龜雙眼緊閉,臉色慘白,歸瑤喚了幾聲“阿爹”毫無反應,便開始給他把脈.....老龜五臟俱損,體內一股邪惡陰寒之氣。

“大師兄,你來看看這是什麼功法。”歸瑤隱隱有個猜測,無奈全是紙上談兵沒見過,卻拿不準。

柳上仙在一旁嘆了口氣:“應該是魔族的地煞之氣。”

白喆走近,直接用仙法探究了一下,對歸瑤點點頭:“柳上仙說的沒錯。”

歸瑤喂老龜吃了一顆辟邪丹,秀眉一蹙:“阿爹平日裡能動嘴絕不與人動手,怎麼會與魔族之人起了爭鬥?”

柳上仙也覺得百思不得其解:“桃源鎮兩千多年來一直平平靜靜,雖不敢說絕無魔族之人來過,但也從未發生過惡性傷人之事。”

白喆思索片刻,叮囑道:“此事如果牽扯到魔族,需先回桃園稟明師尊,瑤兒,你彆著急,我回來之前先不要輕舉妄動。”

“好,有勞師兄。”

白喆離去後,歸瑤想想還是不放心,便對柳上仙與柳夫人行禮道:“乾爹乾孃也辛苦了,先回府休息吧,瑤兒可以照顧阿爹。”

柳上仙看歸瑤處事不驚,當下也安心不少,老龜吃完丹藥呼吸也平穩了一些,點頭道:“好,我留下個小廝候在外面,有事讓他趕緊通傳。”

柳夫人握著歸瑤的手:“好孩子,有事一定要通知我們。”歸瑤稱是。

歸瑤送他們出門後趕緊回到老龜房裡,掩上房門,拔下簪子剛想劃破指尖,房門猛地一下被推開,“嗖嗖”進來幾道黑色的身影站在她面前。其中一人第一時間站在老龜榻前,一把明晃晃的匕首對準老龜的脖頸處。

“你們是什麼人?”歸瑤想盡量保持鎮定,可發出來的聲音還是微微顫抖。

拿著匕首的人轉頭對歸瑤冷冷的說:“想保你爹性命,就乖乖聽我們的。”竟是個蒙著黑色面紗的女子。

“你們想做什麼?”歸瑤悄悄伸手想摸自己的腰間的乾坤袋,那裡面有迷藥。

還沒摸到,一把劍橫著她前面,雙手瞬間被反扣在身後:“別動,跟我們走。”另一個女子的聲音。

“你們別傷害我阿爹,我可以跟你們走。”

幾個黑衣女子相互點頭示意了一下,拿匕首的女子伸手一指,一團黑氣馬上如繩索般纏繞住歸瑤,讓她瞬間不能動彈。

在她們帶走歸瑤的時候,她鬆手丟下了自己本來要用來劃破手指的髮簪.....

.......

白喆回到桃園,把老龜被魔族所傷之事一五一十稟告顥天。

“是以,你留下小六一人自己回來了?”顥天蹙眉。

白喆大驚:“師尊的意思是.....瑤兒.....”話沒說完,“嗖”一下,眼前哪裡還有師尊的影子.....

“.......”白喆反應過來,也立馬追了過去。

...............

待白喆再次回到歸家,院子門口躺著柳家早已斷氣的僕人,老龜依舊躺在榻上沒醒,但呼吸還算平穩,歸瑤已不見了蹤跡,白喆嗟悔無及......冷靜片刻,捏了個訣再次躍上雲頭,放開神識搜尋,一無所獲,現在只能寄希望於師尊能把瑤兒找到了,他決定再次去柳府與鎮上打聽一二。

鎮上打聽一圈也沒發現有什麼異樣,鄰居都言,自從歸瑤上了麒麟崖這百年來,老龜整日裡都眉開眼笑,客人到店裡沽酒都多給一勺,與人紅臉鬧矛盾之事基本沒發生過。

柳上仙與夫人一臉懊惱,自責不該早早回府,現下也急得團團轉。

白喆想了想,忽然問:“上仙可曾聽聞鎮上近來有何蹊蹺之事?”

柳上仙想了想:“倒沒有什麼蹊蹺之事,修仙門派裡,個別弟子失蹤一陣子又回來也屬正常。”

“勞煩上仙再去打聽一二,二位也不用太過心急,師尊一定能把瑤兒救回來的,在下先回桃園與師弟師妹們交代一聲。告辭!”

白喆回到桃園後立即開啟結界,召集眾人把情況說了一遍。

“既是魔族帶走了瑤兒,還等什麼?我們一起殺到魔界去要人。”婉兒一臉憤怒。

白稚拉住她:“稍安勿躁,師尊不是已經追過去了麼。”

桑文:“聲勢浩大前去要人確實不妥,而且我們還不知他們的意圖。”

“正是,只盼師尊能半道把瑤兒救回來,實在不行我們再作計較。”白稚附言。

白喆捏了捏眉心,疲憊地說了句:“等師尊訊息吧,我已開啟結界,師尊回來之前,望各位不要輕舉妄動,守好桃園。”

.......

白喆心中懊惱,自己太大意了,當時只覺得柳上仙夫婦都在,他才放心地離開她自己獨自回到桃園來......這些都不是理由!他就該一直陪著她的,如果她出了什麼事,他如何能原諒自己?為今之計,照顧好她的阿爹,待她回來也能開懷些吧……

………

歸瑤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一個山洞裡,四周石崖磷磷,陰氣逼人,崖壁左右兩旁有兩簇藍綠色的火焰,能照明卻沒有一絲溫度。那團黑氣還束縛著她,手腳動彈不得,嘗試使用法力也無濟於事。

歸瑤低頭看了看,乾坤袋還在,心裡很後悔,自己平日裡也煉製了不少毒藥與迷幻藥,卻從來沒想過怎麼去使用它們,安逸的日子過得太久,竟忘了這世間還有殘酷狠毒,還有忘川河那樣蝕骨灼心的疼痛.....

有腳步聲漸漸走近,歸瑤打起精神看著腳步聲傳來的方向......

走在前面的是個略顯單薄纖細的小少年,身披黑色連帽大氅,帽子遮去了頭髮,帽簷下是一張白皙得幾乎沒有血色的俊美的臉,嘴角掛著一絲若有若無的冷笑,他一步步走近,周圍的寒氣也一步步加重,歸瑤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戰。

小少年走到她身前蹲下,挑著食指抬起歸瑤的下巴:“呵,還挺有膽色,不哭不鬧。”

“你有病,且病得不輕。”歸瑤覺得這小子有幾分眼熟,平靜地看著他暗灰色的眼眸說道。

“大膽!”小少年身邊帶著的幾個女侍衛“咔嚓”一聲一同亮出兵刃大喝道。

小少年向後一抬手,幾個侍衛收起兵刃。

“你倒是說說我有何病?”小少年戲謔地一聲輕笑。

“遍體寒涼,食不知味,夜不能寐,如同行屍走肉,又如身處地獄。”

小少年掐住她的脖子,用力一捏:“你如今就在地獄。”

歸瑤吃痛,羽睫輕顫:“你抓我來不就是想治病嗎?大大方方上門求醫便可,何須用這陰損手段?”

小少年嗤笑:“如若想用你做藥,你那師尊大人也肯給?”

“......”

“啟稟二少主,外面來了個好生厲害的人正在破萬魔陣。”一個長得奇奇怪怪的小妖慌慌張張地跑來稟告。

“這麼快便追來了,顥天戰神果然名不虛傳。冥界藏不住了,去人界。”說著,小少年一手從懷裡掏出個如八卦形狀的法器,一手抓住歸瑤的胳膊,口中唸唸有詞,寒光一閃而過,眾人一同在洞中消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