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沒把她當做菟絲花。”慕昭的聲音低沉，掀起眼皮看著桑寓木。
他從來沒那樣想過阿慕。
“可是你的行為就像在這麼做。”桑寓木語氣犀利。
桑寓木這麼多年八卦不是白聽的，洞察人心辨別事實的能力可謂是登峰造極、爐火純青。
第一次見到影四他就看出來了，那小影衛骨子裡就不是個乖順的，自然不會喜歡別人什麼都瞞著她，把她當菟絲花似的養著。
這種人，或許她會看起來什麼都不在意，不讓她知道她就不多過問，但這隻會把人推遠，讓她把自己的心封閉起來，把真正的自己隱藏起來。
桑寓木嘆息一聲，慕昭此方怕是存了死志，依他對慕昭的瞭解，多半是打算幫影四脫離閒王府就一個人等死。
兩年前是這樣，現在又是這樣。
兩年前他都險些以為慕昭活不成了，那時的慕昭一個人一把無蘺刀獨闖續連教，一場大戰後渾身是傷昏迷不醒，存心求死，絲毫沒有活下去的意志。
求死之人很難救活，他以為那次會是永別，沒想到後來竟然在閒王府看到他好生生的活著。
現在想來，怕就是為了那小影衛。
“你是不是真打算解決完她的事就不活了，所以索性瞞她到底？”
“聞景可都告訴我了，這兩年你跟跟班兒似的天天跟著小影衛，相處這麼久了，你就真打算什麼都不告訴小影衛？”
慕昭回答地模稜兩可，“看情況吧。”
“我只是不信任聞景罷了。”
草坡——
趙慕沒想到遇到了點麻煩。
“喂！你就是跟那慕昭一起來的小丫頭？”
粗獷的嗓音吵得趙慕直皺眉，方才她不過是小眯一會兒，就察覺到有十來個人朝這草坡靠近。
趙慕不想惹麻煩，更不想和這裡的人打交道，便沒睜眼，直接裝睡，誰知那人上來便喊，是個人都沒法繼續睡下去。
於是趙慕決定不當人。
第五格扛著一把大鐵錘氣勢洶洶地走到樹下，結果見那鞦韆上的的女子雙眼緊閉，鬢雲隨細細微風散亂灑落，輕蹙的眉間似攏著淡淡憂愁，一副嬌弱美人的模樣。
但此時她微微歪頭斜倚粗繩，修長有力的手搭握著繩索，卻無端散出些生人勿近的氣勢。
“第五大人，這小娘子長得好生俊俏啊，不如……”第五格身後的一個男人看得目不轉睛。
第五格聞言一巴掌拍他腦門上，“不如什麼？”
“再讓我聽到這種話你的舌頭就割了餵狗吧。”
“是……是是……屬下知錯。”
男人疼得齜牙咧嘴，接受到第五格充滿警告的眼神，聞言渾身一顫，不敢再多說一個字。
趙慕聽著這對話倒是略微訝異，沒想到這聲音粗獷的男人是個會御下的。
她不是不通人事的小女孩，那男人未完的話她自然聽得出是什麼。
來之前趙慕便聽聞續連教收留的皆是江湖各地亡命之徒，這也是續連教被稱為魔教的原因，因而趙慕對這裡也無甚好感，覺得這是個窮兇極惡之地。
那男人言語輕佻地說她生的好看，意圖對她行不軌之事時，她便以為接下來會聽到一系列汙言穢語。
然而趙慕殺意還未凝實，就聽到那個叫第五的制止了接下來的話，倒是讓她高看一眼。
“既然不肯睜眼，那最好一直別睜。”第五格顯然清楚趙慕在裝睡，不說他對自己的嗓門有自知之明，就小丫頭這倚靠區區一根麻繩而核心依舊穩如山的姿勢，就不可能是熟睡之人會有的。
“動手，記得要活的。”
“是。”
十來人將趙慕團團圍住，緊繃的氛圍讓趙慕覺得不可思議。
不是，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為啥這些人這麼戒備？
為啥不是看不起她然後滿臉不屑地說“對付區區一個女人哪兒用得了這麼多人”？
不得不說趙慕懷疑自己看的話本是不是盜版的，這怎麼跟話本寫的完全不一樣，她看起來不夠柔弱嗎？
趙慕不知道的是，當年他們現任教主就是裝的一副柔若無骨的模樣，然後把教內所有不服她的一個個都打服了，手段之狠辣讓他們至今為之膽寒。
第五格就是當年被打的弟子之一，所以她對趙慕這等看似瘦弱卻面對他們絲毫不懼的女子不敢有任何輕視。
“嘖——”真沒意思，趙慕想。
她睜開眼，盛滿濃墨的瞳孔不帶一絲情緒，冷冷朝四周掃視一圈，視線落在第五格身上。
第五格對上那視線，心頭一驚，彷彿一瞬間看見了兩年前的慕昭。
第五格驚詫的瞬間，趙慕已經歪頭躲過一人的拳頭，抓住那人的手腕直接反折，而後鬆開手，任由淒厲慘叫的人倒在她腳邊。
幾息過去，就只剩下趙慕與第五格面對面站著。
“我們應該不認識吧？找我有什麼事嗎？”
趙慕把玩著手裡的鐵錘，掂了掂重量，估摸著也就百來斤左右。
“你！”第五格回過神來，這才注意到自己的鐵錘不知何時竟被趙慕順走了。
他心下大駭，既是震驚又是恐懼，這等實力，他全然沒有反抗之力，可笑他竟還妄想抓她。
“說啊，你是誰？找我什麼事？你們和慕昭過節很大嗎？”
趙慕將鐵錘在手裡拋了拋，覺得不怎麼好玩，便直接往身後一扔，見人不說話，語氣漸漸不耐煩。
她眯著眼打量第五格，約莫七尺之軀，肌肉健碩，五官英毅，面板泛著健康的古銅色，典型的習武糙漢子。
第五格聽見慕昭二字，眼底的怨毒之色都快溢位來了，周身殺意瘋長，大聲怒吼道：
“過節？慕昭那魔頭殺了我幾十個兄弟，你說我們有什麼過節？我要他償命！”
“哼——”趙慕收起打量的目光，眸間冷色更甚。
“你說誰是魔頭？你要誰償命？”
“呵，說的就是慕昭，他該死——唔——”
第五格話音未落，後背便狠狠撞在樹上，趙慕掐著他的脖子，手指用力收緊，不容忽視的冷意讓第五格窒息。
“還以為你是個漢子，想報仇啊，那你怎麼不去找慕昭呢，來找我做什麼？殺不了慕昭就想來抓我做人質？真是我高看你了。”
“還有啊，你知道自己殺不了慕昭，那你知不知道在我面前說要殺他，是在找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