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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五九話 氣死司馬狂

當那交戰的雙方越來越清楚地看見地上倒下的屍體只穿著同樣一件衣裳時,當酇縣的魏軍看到對面那個操縱一切的罪魁禍首人不人鬼不鬼之時,當宇文護、楊忠看到那所謂的偷襲梁軍個個身著魏國將士的衣裳、打著“魏”和“司馬”的旗幟時,當司馬狂坐在馬車上,遙遠地看見那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宇文護、楊忠時,這場無休止、死傷慘重的戰役,休止了。

而夜裡自相殘殺的兩方,也就此愣住了!

見地上躺著的全是魏國將士屍體,宇文護面色甚是難看,而楊忠早已面目通紅,猩紅雙眼恨不得噴出火來,拎起一對月上鉞,怒吼道:“司馬狂!你,你你當真該死!”

司馬狂不敢置信地看著對面站著的那兩個甚是熟悉的人,“你……你們……你們不是梁軍?”

楊忠怒不可遏,咆哮如獅吼般震天動地:“混賬!哪裡來的梁軍?我們奉大都督之命,領兵前來助你奪回襄州。沒想到,你倒是厲害了,還沒殺敵,自己人偷襲自己來的了!你好生該死!該死!”

宇文護面色難堪,本想出言說些甚麼,可終究是嚥下去了。

司馬狂全然不敢相信,驚愕地目視著地上成片的鮮血與屍體:是自己領著八千人來偷襲的?

不!不對!

不可能!這明明是……

空洞的腦子裡思緒一片交織紊亂,司馬狂慌忙喊道:“來人,來人,把那個報話的人給老子找出來,我要問他話!”

“司馬將軍,那人不在。”身後有幾人提醒道,而更多的將士連那個報話的將士的長相都沒看到過,又從何處來給他找那個將士呢?

司馬狂怒視著說話的那幾人,僵硬地擺動著身子,在人群中邊找邊喊。

“司馬狂,你這回要怎麼回去跟大都督回話!”終於,一直沉默不言的宇文護冷聲喊道。

司馬狂回瞪一眼他,腦子一片空洞,待想起什麼來,驚慌質問道:“不對,不對!小白龍!我看到小白龍在你們這裡的!和你們說話,那瞎子呢?她在哪裡?你們將她藏在哪兒了?說!”

此時的司馬狂在宇文護、楊忠以及一眾魏軍將士看來,全然是個神志不清、怒火中燒的癲狂瘋子,至於他口口聲聲所說的小白龍,他們更是迷茫了!小白龍身在長安,又怎會在此處呢?這司馬狂當真是陷入瘋魔之境界了麼?

“一定是她搗亂的!一定是!”司馬狂完全確信自己看到了小白龍,顧不得自己已然是個殘疾之人,慌忙地從馬車上爬下來,差些滾在鮮血泥濘的地上,幸得旁邊將士扶住了他。

昔日英姿颯爽的大將變成如今這般人模鬼樣的狼狽之人,眾人心下也不由得為之心酸!

司馬狂猛地推開扶住自己的將士,虎目只狠狠地盯著楊忠、宇文護和其身邊的魏國將士,一心“惦記”著那個再熟悉不過的白影。

“你們胡說,方才我明明看到小白龍那瞎子和你們幾個士兵相談甚歡,她在軍中!說,你們將她藏在何處了?把她交出來!”

宇文護與楊忠雖的確不知這小白龍在何處,但見司馬狂口口聲聲說他見到了小白龍,眼下又見此番情景,心下明白今天這事興許與那女人分不開,不由得面面相覷。

宇文護振聲道:“司馬狂,我們的確沒有藏起小白龍。更何況,若這瞎子在此處,我們怎可能會放過她!”

“不,一定是她搗亂的!小白龍!滾出來!”

司馬狂本就為五石散折磨的心智癲狂,此時又見自己惹出了這麼大禍端,深知逃不過宇文泰那一關,此時的他幾近癲狂地將所有事推到小白龍身上,縱聲長嘯:“小白龍!約突鄰慕月!你滾出來!休得給老子裝神弄鬼!”

若說開始宇文護、楊忠對司馬狂是怒恨交加,此時看著這個似是發瘋般的人,不由得心生憐憫與同情,竟也不願再多說。

“小白龍!滾出來!”司馬狂雙目猩紅,散發著陰冷的光芒。

“司馬將軍,您真是聰明。不過,聰明的晚了些。”茂密的樹叢之中,一個清靈的女子聲音響起,驚醒了在場的上萬魏國之人。

似是在一瞬之間,司馬狂的瘋癲之症被這遙遠的聲音給治好了。眾人尋聲向樹叢之中望去,只見不遠處一棵三丈高的喬木樹上,一個白衣女子依枝而座,背靠樹幹,白衣與長髮垂落在樹枝之下,似是坐在朝陽的金光之下,散發著金瑩的光芒,為這夏日的微熱的清晨送來一絲涼爽。

那白衣女子依幹而坐,楊忠和不少魏國士兵都不認識這白衣女子,只覺得這姑娘長的清秀非凡,一雙如同湖水寶石的藍色眼睛甚是可愛。但在場的另外兩人,宇文護與司馬狂同時面色大變,眼神怪異地緊盯著那白衣女子。

“小白龍!”不約而同地,這兩位大將軍皆是叫出這樣三個字!

“司馬狂,宇文兄,經久不見,尚且安否?”小白龍淡淡一笑,似是看著他倆一般。

“小白龍!你真地在這裡?”楊忠不料這白衣女子當真是那不斷給魏國引起麻煩的秦淮王妃小白龍。

“正是,小女一直在這裡,看著諸位演了一場精彩的自相殘殺的戲碼。”

“當真是你這瞎子騙的本將軍?害的我成今日這般人不人鬼不鬼模樣?”

對著這永遠笑地風輕雲淡的小白龍,此時見她依舊好好地瀟灑活著,自己卻成了這般模樣,再沒有比這更為可惡的事情了,司馬狂恨不得立刻就衝上去掐死她。

小白龍故作一驚,俊俏的小臉上寫滿了無辜與驚訝:“怎麼會呢?小女從未騙過司馬將軍啊,並且還是好心為將軍治療傷寒,我當初交代過,要適量用,並且還要正確散熱,是將軍自己沒有正確使用。”

司馬狂怒道:“你個混賬瞎子!”

“小白龍,當初我宇文護真與你蕭白龍結桃園之好,萬分真誠帶你,不想原來這一切都是你的計謀。你這瞎子,手上握著這麼多條血淋淋的性命和那些為你所騙的人的真情厚意,你夜裡可曾做過一場好夢?”宇文護打斷他二人的對話。

這一番話深入她骨髓之中,小白龍不禁一愣,潔白的面容因沉思這句話而陷入短暫的沉思之中,但隨即她又如那個風華絕代任意而為的北公子那般,神色間寫滿了對世間之事拿得起放得下的隨意。

“宇文兄,你之真情,蕭白龍受了。可是,你道是蕭白龍騙了你真情,欠了你這份感情。可當初在渡過襄江之時,蕭白龍為救宇文護已受養易一箭,差些喪命,以命換情,還不能償還麼?”

她說的似是在理,可宇文護不由得冷笑:“你是虛情假意為了欺騙而付出性命,我宇文護之心可無半分利用和虛假。名聲赫赫的北公子,倒是很會計較這種事。”

小白龍深知在這種事情上,自己的確是略輸一籌,可時勢如此,她也無法,頗是遺憾地搖了搖頭,便不再多言。

見著瞎子如此之囂張跋扈,司馬狂抄起就近將士的武器,舉步維艱地向大樹下走去,咬牙切齒道:“小白龍,你當要付出代價,咱們今日就此來個了斷!”

“司馬將軍,你這個殘廢,連路都走不了,又如何同身為四公子的我來決鬥,豈不是以卵擊石,不自量力?”小白龍甚是嘲諷地一笑,“我看,您就別拿武器了,還是讓你的好將士把你這大將軍揹回去,躺在床上頤養天年吧。”

“你……你說甚麼?”司馬狂緊緊握住長劍,瞪著的枯黃雙眼恨不得噴出三昧真火來,因為怒火中燒而導致身體五石散毒素亂竄,使得身子搖晃不止,連腳步都難以站穩。

“我說啊,你現在就是個體無完膚的殘廢。而且你還犯了這麼大事,偷襲了來增援荊州的自己軍隊,兼之你自己又是個殘廢,你覺得宇文泰那老匹夫還會原諒你,留著你這麼個殘廢,不過是增加國家的錢糧開支,要你何用。”

小白龍隨意說道:“所以呢,小女建議像你這般的殘廢,還是不要回長安了,趕緊讓人揹回老家頤養天年,或是挖個地洞將自己埋了。否則,就以你這般連鬼見了都害怕的模樣,會嚇死多少人呢。”

“小……白……龍…….”司馬狂咬牙切齒,怒目瞪著樹上的女人:“你害的我好慘,還敢……大言不慚。你……你……小白龍,真乃我命中之恨!”

司馬狂瞳孔睜地愈加大,猝不及防地,胸口一股氣流猛地上竄,喉嚨處一口腥甜侵襲著味蕾,司馬狂眉頭緊皺,一口鮮血噗地噴將而出,而後頭一歪,人便栽了過去!

“將軍!”

“司馬狂!”

“司馬將軍!”

幾乎是在司馬狂倒下的同一時刻,宇文護、楊忠以及一眾魏國將士驚撥出聲,就近幾人當即抱住栽倒的司馬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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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軍!將軍!”魏國將士使勁地拍打著司馬狂不堪看的枯黃面容。

楊忠走近一看,伸出手指在他鼻息間稍加一探,再將手指點在司馬狂的脖頸之上,眉頭一皺,而後開始搖頭,站起身狠狠地盯著小白龍。

“小白龍,拜你所賜,他死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