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國,長安。
炎炎盛日高懸在半中央的天空,摧殘強流的光芒照射的長安從皇宮到皇城腳下滾燙不已,好似要將過往的行人烤熟一般。
在御夢侯府待了五六日了,也不見侯府中說起步六孤痕與滇池之事。是去往滇池的人還沒回來回話,還是這御夢侯已經將滇池爨兆煌之事給忘地一乾二淨了?
哎,饒是心頭千般萬般好奇,揣測,自己也不能去問那雪狗鞭啊。更何況,自從自己甦醒過來,這御夢侯府裡四處飄蕩著自己和那根雪狗鞭的“情事”。
“這不知姓名的女人是侯爺未來的御夢侯夫人吧?”
“侯爺難道是因為她才將以前那麼多姑娘給送出去的麼?”
“看她每天懶得動彈,該不會是懷了小侯爺罷?”
……
“呃,真是……要將人給憋瘋了,留在長安的心思,一丁點都沒有…..”
冰苑中,一座涼亭依水而設,一張搖椅安穩在亭子裡,一個白衣女子在搖椅上有一下沒一下地前後搖晃著,手把摺扇扇著涼風,眼眸半眯,神色懶散至極,好似一隻慵懶的小貓,午睡在豔陽之下。
“竟這麼不想留下?看你這模樣,似乎很是享受麼?”熟悉的男人聲音驚擾她的假寐。
小白龍依舊搖晃著竹椅,半躺在竹椅上,語氣鬼魅而慵懶:“誰讓這天熱的可怕。本姑娘不願意動彈罷了。”
“如你這般懶惰,還如何騰空入海?”御夢侯看著她慵懶的神態,不由得笑了。
“被你困在此處,我也不得騰空入海啊。”她誇張地伸了個懶腰,打著大大的呵欠。
“不是本侯困你。呵,本侯怎麼可能困地住你呢?北公子?”御夢侯好笑道:“你是自己心甘情願留下的罷,否則,以你之能,誰能有此本事困住你約突鄰慕月?”
心絃被人輕撥挑出旋律,扇著涼風的手夜不由得忽地頓住。小白龍不解地將頭偏向他:“侯爺甚麼意思?是你步六孤痕口口聲聲說要留下我的,怎地又說我呢?”
御夢侯順手拿過她手中摺扇,兀自扇著風:“小白龍啊小白龍,我看你不是條滑不溜秋的龍,而是隻狡猾多端的狐狸才對!你留下來,打的甚麼如意算盤,能騙地過別人,休得騙過本侯。”
這該死的雪狗鞭,難不成猜出來了?不行不行,興許他是故意的,設個假圈套,等著自己跳進去,從實招來。不錯,應是這樣了!這狡猾多端的雪狗鞭!
小白龍心下這般斷定,佯裝鎮定,其實這結論下地也不甚有把握,可她依舊一副被矇在鼓裡的單純模樣,看地御夢侯都不由得長吁短嘆。
“哈哈哈,雪狗鞭,你在胡說甚麼呢?我只是因為你將我的鳳雪綾藏起來了,而且我的傷勢還沒好,不能走動,所以才留下來。我在這裡,都是拜侯爺您所賜,我區區小女子,還是個瞎子,又能做甚麼呢?”
“真地麼?慕月姑娘傷勢還沒好麼?聽下人說,姑娘使用武力威逼她們將鳳雪綾的下落,那下婢女無法,只得將鳳雪綾給了你了。你又怕被本侯發現,逼她們找了些白綾代替鳳雪綾放回原位,並且不准她們將此事告訴本侯。”
御夢侯笑意盈盈地盯著她:“請問北公子,有無此事呢?”
“呵……呵……呵……呵!”小白龍面部狠狠一抽,尷尬地乾笑四聲,極其低的聲音道:“這……這誰胡說呢……”
“敢問慕月姑娘,有無此事呢?”御夢侯又湊近她幾分,似是要逼供般。
察覺到他的無端靠近,小白龍面色迅速一變,不耐煩叫嚷道:“是又怎樣啦?鳳雪綾本就是本姑娘的,難道我不該去拿麼?”
“嗯,這就對了,那姑娘有本事用武力逼迫婢女將鳳雪綾交給你,想來以北公子的本事逃出長安應是沒問題的了。既然這般,還心甘情願地留在長安,看來只有一個緣由了。”
他一揮摺扇,冷冷地看向小白龍:“約突鄰慕月,你是想看本侯是否派人去滇池了,是也不是?”
好根聰明的雪狗鞭!
小白龍心下不得不暗暗稱奇,可嘴上卻不得承認,佯裝笑道:“雪狗鞭,你不提這事,我都忘了咱們在魯窟海子還有一段舊事得解決呢。我身上的脫血湯,是否還有?”
“當然了,你能活下來,說明血沒流乾淨嘛。不過,你這般以死相逼,本侯也不願再這般對你,所以,你放心,本侯向你保證,今後不會再用彩靈雀了。”
“那就好。”小白龍故作安心的模樣。
“別轉移話題了!約突鄰慕月,你可真是聰明反被聰明誤。實則告訴你,上次來魯窟海子,只為收復你,省的你再度搗亂,同時拿回《九州褚雲圖》。關於你去滇池一事,不過是本侯試探之言。是以,在你昏死之後,本侯並沒有想起派人滇池之事。”
小白龍歇著的身子不由得內中一顫!
“可是,本侯以為,以你之性,醒來後定會千方百計往回梁國。不想你醒來之後會答應留下來,還當真安安靜靜地甚麼都不做。本侯對此甚是奇怪,細想之下,發現只有這個理由了。”
步六孤痕一手抓住小白龍手臂,冷眼注視她:“你在試探是否有人回來長安回報滇池之事?”
“侯爺可是將雪狗鞭給吃多了?呵呵呵呵,再胡說些甚麼呢?”小白龍又幹笑幾聲,轉過頭去。
御夢侯兩手掰回她的頭,注視著她藍色的雙眼:“所以,本侯若是沒猜錯的話,你的確是滇池了?你去做甚麼了呢?去向滇池借兵了,是也不是?而你醒來後留在長安,只是因為你也不確定,想看清楚本侯是否已經派兵也去了滇池?別想再胡謅一番話來搪塞本侯!”
他怎麼如此……
如此聰慧!
小白龍心頭甚是不甘地讚歎道,但轉而詭異笑起來:“雪狗鞭,你這腦子,真是聰慧的叫小女子膽顫心驚!原來這幾日我在試探你是否去了滇池,你也在試探我是否去了?”
“嘖嘖,不過,到頭來是我贏了。以你方才之言,你這幾日猜在試探我是否真去了滇池,你也在這一刻真正地肯定我去了。換言之,在此時此刻之前,你根本就沒有派人去滇池阻止爨氏!”
“瞎子!你當真去了?去借兵幫助他?”似是首次,御夢侯對她冷眼相向,可再這瞎子看來,除了他的語氣稍有氣惱,其餘並無特別變化。
小白龍將腦袋掙脫出他的雙手,“是又怎樣,雪狗鞭,你步六孤痕雖不似宇文泰那老匹夫一般掌握魏國兵權,但你二人終究是平分這魏國天下。說句實話,將來這天下說不定會是宇文泰或是你的,那你就該做些準備。今日我約突鄰慕月倒了黴,栽在你手上,你也知道我去了滇池。有些許本事,你只管向滇池出兵去,去阻止我!”
“你……”御夢侯目光幽深地盯著她!
“是了是了,為了這人人稱頌的江山和帝王之位!你步六孤痕該阻止我,而我約突鄰氏一定也會阻止你!你只要一動手,派人去往滇池,我會用盡我所有都會阻攔的!”
“我……你……”步六孤痕再度緊緊地勒住小白龍手臂,目光中的冰冷恨不得將眼前這瞎兒給冷凝:“約突鄰慕月,你為何要這般待我?”
“為何?”小白龍故作驚奇:“你們男人,所有想要這天下的男人,不都該清楚麼,為奪這江山,不折手段!”
“你做這一切,奪這江山,是為他?你對他……”
“我不過是償還這十年飯食之恩罷了!”小白龍迅速打斷他。
“真的麼?為償還那所謂的十年飯食之恩,也無須你這般與本侯作對!”步六孤痕眸中散射寒意。
“約突鄰慕月,本侯告訴你,不錯,要這江山,是得不折手段!而在桃花塚之前,本侯也是這般。可如今,我告訴你,我和蕭慕理不一樣,和天下男兒都不一樣,我不屑!我都不想要!”
“哦?那侯爺在意的、想要的又是甚麼呢?”小白龍譏誚一笑,言語調子頗是諷刺。
御夢侯臉色微變,冷眼盯著這瞎兒許久,胸腔澎湃的暗流因著這炎日高溫而愈加洶湧:“本侯想要的,只是……”
“長生見過侯爺。” 不知何時,陸長生的聲音打破這一時的尷尬氛圍!陸長生可以隨意進出府邸,這是他恩准過的,但這一次,步六孤痕有些悔恨自己的這個抉擇!
御夢侯被這一聲驚醒,這才發現自己差些失態,面色窘迫,丟開小白龍的手,冷聲說道:“甚麼事情?”
“襄州司馬狂司馬將軍派人傳信給侯爺。”陸長生掃一眼小白龍和麵為微變的步六孤痕,當即呈上一封黃皮信封來。
御夢侯心下疑惑,接過陸長生的信,而後又屏退了他,“等一下。”
“還請侯爺吩咐。”
步六孤痕看向蒼天:“以後這冰苑無本侯召喚,誰也不得進!”
無錯書吧陸長生愣了一愣,但再看一眼小白龍與他,淡淡一笑,垂首道:“是,屬下明白了。”說罷便離開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