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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敞開了吃

張大彪要請我們吃飯,這讓我和大頭感到很意外。

我們如往常那樣,在天色擦黑的時候,把滿滿的一車廢品拉到張大彪的廢品站。張大彪說,我和大頭的地盤各有特色,收上來的廢品也各有特色。

可不是嗎,我收來的廢品,多是紙箱和各種各樣的酒瓶子,大頭收來的廢品,多是紙箱和各種塑膠泡沫。

紙箱和紙箱也不一樣,我收來的紙箱大多是花花綠綠的、印了彩色圖案的酒箱子,大頭收來的紙箱子,大多是土黃色的牛皮紙箱子。

如果張大彪不說,我和大頭還從沒注意過這些,或許是壓根就沒往這方面想。畢竟,不管是印了彩色圖案的紙箱子,還是土黃色的牛皮紙箱子,不論是形狀各異的酒瓶子,還是紮成一捆一捆的塑膠泡沫,對於我們來說,都是破爛,都能拿來賣錢。

這就像吃飯喝水一樣,管他是饅頭米飯,還是饃饃烙餅,能填飽肚子就行了,都是一頓飯,習以為常了也就不會想那麼多。

不管什麼事,習以為常了也就沒有感覺了,比如說呼吸,我們時時刻刻都在呼吸,卻又不會注意到時時刻刻都在呼吸。

又比如,我們每天傍晚都會把當天收到的破爛交到大彪子的廢品站,就像在老家時,把收到的廢品交到他爹張老八的廢品站一樣,都是一種習慣,都是習以為常。

是啊,我們已經習慣了京城的生活,在這裡,就像在河東鎮一樣,睡覺、吃飯、收破爛,過了一天又一天。

大頭再沒說過要回老家的話,他也習慣了這裡的生活,甚至有些喜歡上了這裡的生活。

我們在這一帶混熟了,也逐漸的有了聲譽,每天收到的破爛自然就多了起來,收入也由之前的一百多,增長到二百多,並且穩定在二百五十塊錢左右。

按照這水平計算,我們每個月都能穩穩當當的賺到七千塊以上,這比在老家高了兩倍還多。

我和劉曉娥說起過這個事,劉曉娥不可思議的看著我,說:破爛兒,可以啊!你們比那些坐在大樓裡的白領掙的還多。

她這表情,讓我覺得我是在吹牛,可我真的沒有吹牛,是實實在在能賺到那麼多錢。於是,我的臉就開始發燙,不解的問她:“白領是啥?不用幹活白領錢嗎?”

劉曉娥就咯咯的笑了起來,笑的前仰後合花枝亂顫。

我不知道,大頭就更不會知道了,他以為劉曉娥在笑我們,就漲紅了臉,磕磕巴巴的說道:“還有這、這好事?”

劉曉娥站直了身體,捂著肚子的手抬起來,擦了擦眼角的淚水,說:“白領就是在大公司上班的人,敲敲電腦打打字,一個月能掙五六千塊。”

坐辦公室的我們知道,把坐辦公室的人叫做白領,我們是第一次聽說。劉曉娥說我們比坐辦公室的人賺的還多,我的心裡就莫名的生出一股自豪感。以此來看,我們不比那些坐辦公室的人笨,我們只是少了見識而已。

所謂的見識,不就是見過了才認識嗎?見得多了,也就認識的多了,見識自然就多了。比如說張大彪,他就是比我們早出來兩年,見的場面比我們多,就顯得他比我們有見識。

他請我們去一家高檔的餐廳裡吃飯,就是帶著我們去長見識。我和大頭第一次到這麼高檔的餐廳吃飯,滿屋頂的燈光照的我們睜不開眼。

大廳中間是一條長長的案子,案子上擺滿了各種各樣不鏽鋼盤子,盤子裡是各種各樣我們沒見過的吃食。

張大彪說,天上飛的、地上跑的、水裡遊的,我們見過的和沒見過的,這家餐廳都有,他讓我們放開了吃。

他和大頭一樣,雖然見識多,卻沒有多少文化,明明用一句山珍海味就能說明白,非要囉囉嗦嗦的說那麼一堆,最後還是那麼個意思。

餐廳里人很多,男人多女人也多,倆人一桌,仨人一桌,或是一群人圍坐一桌,有高談闊論的,也有竊竊私語的,這高的低的聲音混合在一起,傳到我們耳朵裡,就變成了嗚哩哇啦的嘈雜聲。

大頭沒見過這場面,就緊張了起來,嘴張的老大,肌肉僵硬,額頭上的汗冒了一層又一層,細密的汗珠在燈光的照耀下閃著光。

看到他這憨樣,我也緊張了起來,下意識的去擦額頭的汗,額頭上沒汗,擦過一遍又擦一遍。

大頭縮著脖子站在我身後,悄悄的扯我的袖子,我回頭看他,他就湊到我耳邊,小聲說:“破爛兒,在這兒吃一頓要多少錢啊?”

我說:“看這檔次估計不便宜,太陽從西邊出來了,大彪子這隻鐵公雞能捨得請咱們到這麼高檔的地方吃飯。”

大頭聽我這樣說,就有些心虛了,又問:“他是有啥事求咱吧?”

我說:“人家一個大老闆,能有啥事求咱?”

大頭還想問,看到去收款臺交錢的張大彪,手裡拿著兩張紙條走了回來,就閉了嘴不再說話。

大彪子走到一張空桌旁,朝我們招了招手,喊道:“破爛兒、大頭,來這邊。”

餐廳雖然高檔,服務卻不好,或許是人太多了忙不過來,菜要自己端,水要自己倒,就連啤酒都要自己去拿。

這裡的溫度高,能喝啤酒,我和大頭出汗不只是因為緊張,還因為熱。在這一點上,我們就不如張大彪了,他一進到餐廳,就把棉襖脫了下來擓在胳膊上。

另我好奇的是,菜可以隨便端,想吃啥端啥,也沒人在本子上給我們記數,啤酒也可以隨便拿,想喝多少喝多少。

大頭不可思議的問張大彪:“彪子,這裡真是隨便吃啊?這一頓得多少錢啊?”

張大彪露出詭異的笑容,說:“別管多少錢,反正是我請客,你們敞開了吃就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