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宴沒等多久，等到到了林蘇意揉著腦袋自己醒過來。

林蘇意坐在那裡消化訊息，平復了一下心情後，一字一句地往外面冒：季！九！黎！

拓跋宴藏下自己的目的，只是挑出關鍵，如今已然是下半晌，對方消化的時間有點長。

天光暗淡下來，天光燭也變成了冷月，拓跋宴點起了油燈，風急，第一次點的時候燭光搖曳著，燈影如魚。

開口：你現在喊破天了，季九黎也不會回答你為什麼？你是她舊時的朋友，怎麼不曉得她如今的狀況，而且她現在這個狀態看著也不會告訴你真相，不如我們兩個合作，你好好仔細想想，看看我們如何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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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蘇意算季九黎的半個師傅，管著季九黎也是習慣兩年了，只可惜季九黎剛過十歲生辰沒多久就顯露出天賦被來除惡妖的四方城道人發現，自己也是考上了四方城的文官遠遠地見上一面。

本來滿心歡喜，而季九黎卻非常客氣地給他敬茶，懶散說話。

林蘇意是個文人，見舊時的人這樣冷淡對他，也知道了對方的態度。平日也不怎麼來往，只是會給對方帶包裹和季九黎爹孃的書信。只是每三年時元衣祭預演的時候，穿玄簪花隔著一大群禮官讀禮文。

若不是後來林蘇意離開了四方城，季九黎為著一件事來求他，倆個人才開始重新走動。後來他在梵音寺當了阿修羅道的道主，佛門的俗事讓他忙的連過去將來都不知道，手忙腳亂地連傳音沒辦法處理。

這曾經的學生如何淪落成月來香的間客，還是拓跋宴告訴他這件事。

算到如今，林蘇意對季九黎還怵得慌，畢竟這傢伙算計的本事是一把好手，昔日，他親眼看見一位說季九的壞話的粗鄙不堪的婢女被整治地壞了腿丟了差事。結果婢女病死在破廟的時候都不知道怎麼會落到這番境地。

不信，一個假貨，竟然能讓季九黎吃虧，林蘇意是怎麼樣也不能相信的。

他更願意對方是籌謀，隱在身後。

這日子過去那麼多年，有些舊事記得不太清楚。但是季九黎奶奶和齊大牛孃的死讓林蘇意印象深刻。

百戶村出了事，林蘇意心急如焚，違背了父母，他作為當地人帶著四方城的修士入了被屠殺的村落，三人高的巨鳥妖在四方城修士的劍下不值一提，輕而易舉地死掉了。

可是當林蘇意看見這人間煉獄的慘狀，驚懼之下乾嘔不止。

昔日的鄉親變得血肉模糊，熱愛在溪水下處洗衣服談閒的王寡婦肚子破了一個大洞，內臟被吃的一乾二淨，裡面還孵化著一隻幼年期的巨鳥妖，貪婪吞噬著血肉。

老是提著菜到各家溜達的老劉頭空著眼眶，護著小孫子倒在路邊，小孫子的腿已經斷了，只剩下藕結一樣的圓滾滾的臂膀，染了血的長命鎖就這樣摔落在地上，無人問津。

林蘇意認了好久，才把已經面目全非的鄉親認出來，無一例外都是老弱病殘，偶有壯年男子也被三人高的巨鳥妖撕成了兩半，一面血肉在破了洞的牆壁，腦袋看著床底下的方向，床下也有被拖拽出血痕。一直到河邊才消失。

這是一場屠殺，巨鳥妖對人族的屠殺。專門挑著壯年男子去雪山採雪山玉和紫玉髓的時節襲擊了村莊。

季九黎的奶奶屍身是在河邊發現的，血跡斑斑，腸子被掏出來，兩尺長，繞著脖子窒息而亡，死狀悽慘。

而旁邊臥著一名青年女子，頭朝下，正是齊大牛的娘，衣物凌亂，身上的血肉被鳥獸啄咬，面色青白雙目流血，麵皮鬆垮著一碰即碎，十指僵硬死死地護住懷中的孩子。

林蘇意將人從人懷中抱出的時候，

暈過去的孩子正是季九黎，她在這一次獸潮活了下來。

林蘇意雙目微微合起來，回想腦海裡中關於這一段時間的記憶，上挑的眉眼此刻變得銳利，眉中愁緒卻一刻不肯落下，似乎在回憶些什麼，再睜眼便是肯定地對著拓跋宴說：有一隻巨鳥妖幼崽不小心誤入了此處，被不知道的懶漢當作了麻雀崽子烤了吃，後來巨鳥妖族群來尋仇。整個村子的人大多數遭了禍，被巨鳥妖當作食物困了十日，十日裡發生了我並不知道。但我知道我去認屍就廢了一個月的時間，

林蘇意又沉重地接著話說下去說：對著戶籍一個個辨認，再入土為安，家家戶戶有喪事，哭聲震天。而季九黎躲過一劫也不是因為有神女的力量，而是四方城的雀女在此處，也就是齊大牛的娘。

雀女，四方城的背面，藏在皇朝的一潭深水之人。司刺探和偵查，常年駐紮在邊境處和各陰私場所。

季九黎也從來也不與我說發生了什麼，只不過她奶奶在這一次獸潮中死了，同齊大牛的娘死在了一處。

凝重：我覺得此事應該是季九黎想要回溯這個時間段的重要理由。

拓跋宴驚訝問道：

巨鳥妖，通常是幾十百隻為一群，母鳥兇悍，不可能有幼崽落單，怎麼會有一隻怎麼會越過邊界到人族的領地來，還有族群來此處，那百名武士和紫境修士是死的嗎？旗國三百里一瞭望臺可不是吃素的，何況守著邊界的修士是各宗門的長老和優秀弟子。

林蘇意也不太清楚內情，記憶中的他正好帶著祖父祖母回了鎮上同父母商量著去四方城參加文官試，而這群巨鳥妖彷彿不知從哪裡冒出來的，躲過了法陣和黑石城的守衛，連在鎮上的一個三階修士也不知道。

後來四方城的修士處理這場災禍的時候，調查出來是一個年青後生，第一次進山採玉的時候，看到一隻白色帶著花紋鳥蛋，就帶了回來，沒當回事。

後母雞孵化出一個黃色尖嘴的小鳥，夜半似乎有人語。歌聲空幽。

後生認為奇貨可居，就瞞著眾人私下養了起來。外出進山採玉時，這鳥就落在家中，被偷雞摸狗的閒漢瞧見了吃了。

巨鳥妖是母系社會，對於子嗣十分看重，巨鳥妖幼崽時和尋常鳥獸無異。唯有死後會觸發異香百里。

本來百戶村屬於內鎮，巡視的人不多也屬於正常，何況那一日玄級修士回了宗門彙報，底下人懶散。

撤職的撤職，追究的追究，補償的補償。人族也從妖皇的手裡分割了一部分萬木林的入境許可。

旗國君主也增派人手守衛著這裡。從十日一巡變成三日一巡。而死的是老弱病殘，鬧事的青壯年，鬧了許久，旗國又分發了幾十畝地，這件事就這麼解決了，有幾個刺頭也被條件談攏了，消聲滅跡。

而四方城對於旗國的百戶村也放了十個名額。百戶村的村人入仙門也少了登天階的一部分。可以和其他弟子一併測仙晶，有仙緣的一部分人可以外門弟子做起，而妖皇則是每五十年一互市讓利三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