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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月來香

拓跋宴見過很多的美人,清冷的,美豔的,嬌俏的,美人如玉膚若凝脂的,玉指纖纖如同春日桃花的,明眸善睞光彩照人的。這世間之美,他都聽過,也見過。

世間美人,要說最神秘就是四方城的神女,神女無名無姓,來歷也不知,但是世人皆知那神女是九天上的神明,是幫助陸豐年飛昇成神的引路人,也是四方城的主神之一,可凡間汙濁,靈氣稀少,神女不可長久停留。

四方城每一代的神女,會在四十年一次的元衣祭,聖潔的神女會以花為身降下神的旨意,在那一日手持箜篌於神聖莊嚴之處彈奏,樂官殊衣整冠,與她共鳴共舞。這一日四方城的百姓會停下勞作,提前三日焚香禱告,會在最後一日換上自己最得體的衣裳,跪在黃土之上聆聽天音,最盛開的一晚過後,神女的凡身落為塵土,然後在祖廟裡失去了氣息,於此同時,人間的一個小小的女童睜開雙眼啼哭。週而復始,生生不息。

拓跋宴沒見過面紗下神女的樣子,不過只是凡人命短,神女又難逃生死有命,他閒來聽了只當做一樁趣事。四方城修仙術,但是自出了一個飛昇上界的神就後繼無力,下凡的神女又因為體質的特殊,無法長久生活在人間,接觸汙濁之氣。

雖說是四方城神女,不若說是天上的神女的凡間偶然的睜眼。

人間的神女每隔五十年就會死去,像春日的蟬,夏夜的雪,然後在凡間的某一戶女嬰上甦醒後再被祖巫派的人接入四方城,無一例外。

一世又一世,不像其他族的美人可以長久在人間活動,或者法力無邊掌握權利。帶著面紗的女子是人族的神女,更是天佑四方城的象徵之一。

所以拓跋宴在月來香喝酒的時候,聽到掛牌的鬼女是昔日的四方城的神女凡間的肉身時,一口酒差點噴出來。

拓跋宴差點咬到自己的舌頭,拉著童夢語重心長:我知道你是個心狠手辣之徒,但是逼良為娼的事這件事你要慎重再慎重。

童夢翻了一個白眼,迎著對方鄙夷的眼神,冷不丁地說:我這裡的姑娘都是賣藝不賣身的,都是人間被罰被打的,又不小心犯了殺夫的罪名,輪轉檯上不肯落筆,其他的地府的人覺得她們晦氣不願意收留。罪惡難贖不能投胎,遊蕩陰府,我好心收留她們,反而成了我的不是,給她們一個容生之處。她在我這裡掛牌,總好過真正在其他界的風月之地好吧。

拓跋宴嘆氣:你救的過來嗎。

我知道我的名聲不怎麼好,做的事與旁人不同,可是都是一群零落成泥的孤魂野鬼,誰又能嫌棄誰,你當初也不是在羅剎女的威脅下,把我從那汙濁之地救出來了嗎?

拓跋宴想起少年的時候,出門歷練後,小童夢失蹤了,收到訊息後拓跋宴一家一家,一個地方地方找,最終在人間的一個小院找到了他。

在圍著的人群中,拓跋宴東一句西一句把事情拼湊起來搞清楚了。

這裡原來住著一位從良後的花魁娘子和窮書生。

小院的主人原先是個有才氣的窮書生,他祖父三代算的上鄉里的大戶,只是到他這裡,剩不下多少。一次與同鄉學子尋花問柳後,入了那花魁娘子的眼,許了終生。

書生後上京趕考,得一個不怎麼樣的名次,只在縣衙裡做了文書。

可花魁娘子是個守信的人,自己的一份,姐妹們的一份再加上書生的一份自己給自己贖了身,最後離開時什麼也沒帶,只帶了一個六七歲的孩童,說是自己的弟弟。

可明眼人都知道,這兩個人長的並不像,不過是可憐人與可憐人之間的互相扶持。

書生娶了花船上美貌的花魁妻子為妻。日子過得還算可以,漸漸地也願意同鄰居來往。家邊鄰居的有愛花色的,多多少少知道這家女主人的來處。這樣的口耳相傳之下,大家都明白了都是可憐人。

都是同鄉,自然知道這鄉里最大的花樓裡的人是受父兄牽連可憐的落魄人,他們這裡民風彪悍,多數是祖輩犯了事被驅趕過來的,不在乎這麼陳芝麻爛穀子的事。生根發芽,罪人的孩子是罪人,像他們這樣的苦寒之地,巨鳥妖隨時會衝破邊界來抓一兩個人回去當食物。不如擔心擔心這個。

禮義廉恥是昂貴的玩意,更多的是漠不關心過自己的日子。他們只知道東邊的小院子住了一戶這樣的人家。

花魁娘子未成為花魁之前也是個大戶人家的孩子,只是受父兄牽連入了這見不得人的去處。日子過得久了,心腸也硬了起來。

她想起自個是怎麼拾到這個孩子的。

那是一個大雪天,不過這裡天天下雪,就是沒有春日,她去員外府裡說話的回去的路上,馬車差點撞到這傻乎乎在路中間走的小乞兒,馬伕驅趕他的時候,花魁抬了簾子,被這碧色瞳孔所吸引,她想著不是人族,在這個冬日活的更加艱難。

拾到這小乞兒的時候,身上的破損的衣服還是錦緞的,一看就是富貴人家的孩子,同病相憐的苦楚讓她不得不把髒兮兮的孩童抱起來帶回了自己的地方養著,洗洗弄弄乾淨後又後怕,幸虧對方臉上的泥有三層。

否則這混血的小崽子活不了多久。

她少年時還算上大戶人家的小姐,奴隸市場上最吃香的就是妖族和人族生下沒人要的孩子。

異域風情再加上妖族強壯的體魄,比起普通的奴僕要貴上許多。

她託人買了妖族也能染髮的發膏,又使了銀票可以遮擋小崽子的瞳色,就這樣帶著他過日子。

一養就是一年多,老鴇也隨著她,只是好心地提醒,這樣的孩子不知道根系,留著早晚是禍事,保不齊和什麼金玉堆成的人家有牽扯。我們這樣的地方容不下這尊大佛。我們這邊是隨時可以被抄撿,官府巡查。

樓裡的姐妹幫著應付外面的官爺,可是有一日不知怎麼地,這小崽子衝撞了貴人,那四五十的老頭子非要給個說法。揪著這件事情死活不放手。

樓裡姐姐妹妹湊了錢,解決了事情後,又賠了笑臉免費招待對方一年的生意,這件事才算翻篇。這事後,老鴇找她談了話,花魁就動了贖身的想法,好在老鴇有些門路,她是官家的人,但是手裡總不缺新來的姑娘,窮地界的人,活動活動,一個賤籍也能改了路,

老鴇只是抽著水菸袋,坐在花魁對面,看著她問她決定好了沒有,這花樓是見不得人的去處,可是這外面又何嘗不是。

虛情假意,痴男怨女。這人世何處也不是一座火爐

活了二十幾年的花魁,義無反顧地點了頭。摸著在自己懷裡睡覺的小崽子,眉眼生出淡淡的笑意對著花樓的主人:我原本是有一個兄弟,只不過那個孩子命苦了一些。在發配的路上一場風寒沒了,到了此處,如果不是你的垂憐,我也命活,乾孃,你就允了我吧。

半老徐娘塗著坊間最時新的口脂,只是站起來。沒說話沉默地走進了夜色。

把姑娘的花牌放在了桌子上。

花魁,不應該,樓裡的人都叫她樂一,她的閨名叫暉,小字樂樂,也曾是那閨閣之中的好女子。

十四歲的她抱著自己的幼弟無可奈何,而二十五歲的她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這孩子被奴隸市場捉了去賣了。

只有良家不可以隨意販賣,律法對他們是有一點用的。

所以花魁才走馬觀花地選了窮書生做了夫婿。看中他的家族多多少少還在本地有些分量,能夠護住自己拾來的小子,況且她這手帕給了許多上京趕考的學子,只有這人遵守了約定。

考上了功名來拿著信物來提親。她心想著守諾的人眼前起碼此時此刻,是真心的想要娶她為妻的,也會照顧這小崽子一二。

只是人心多移變,後來卻書生怎麼攀上了富貴人家的門路,那老爺是個好孌童的,不喜愛青年,但是看的上都是十歲的少年,年紀越小越好。看著花魁娘子養著一個七八歲的孩子,生的美貌不說又年紀小。便在請客時話隱晦地說了一兩句。

窮書生是個聰明人,心想著又非親非故的,只是自家娘子收留的一個小乞丐。獻出去好換的自己的青雲路。

便沒問過自己娶的夫人,做出了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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拓跋宴自個把從櫃櫥裡抱這小子出來,對方哭的稀里嘩啦的,直打嗝的樣子猶在眼前。小小的人還握住花魁姐姐給的桂花糖不肯鬆手。背後是男人和花魁的血,那花魁風光一輩子,卻死得悄無聲息,死在男人的野心和慾念上。手裡握住的簪子是她嫁人時,這書生給她戴的。

這書生到死的時候,怎麼也沒想到自己嫁進來一直溫順的妻子,會發了那麼大的火,以死相逼。乃至於不小心動手,把他殺死了。

花魁一邊哭一邊笑,怨氣極重隱隱有入魔的傾向。

拓跋宴感受到魔氣趕過來的時候,那女子接受不了親手弒夫的痛楚和人生上樁樁件件的難事。猶如山崩,潰之千里。害怕變成一個怪物自戕了。

鬼魂卻離不開此處,

眼睛怎麼也閉不上。

拓跋宴以自己是男孩兒哥哥的名義,幫助花魁收了屍領著對方在冥河洗淨了苦楚安排著在南風曲住下。可是喚為暉的女子總是偷偷地看著人世間的方向,朝著最南端看,那裡有什麼,拓跋宴不知道,童夢也不知道。

那男子的屍體也被族人領回了家。沒了音信。

鬼姬在岸邊梳頭髮梳了一年二年三年。終於等到了她投胎轉世的時候。

拓跋宴是領著小童夢,看著這女子喝了孟婆湯投胎的。選了一個身家清白的人家。一輩子榮華富貴享不盡,順風順水,又叫執筆的判官拿著命簿,確定了是個好命,看了又看才讓越姬又重入了人間。

此樁事了,已過去幾百年之餘。

拓跋宴抬起酒盞,看著琥珀色的酒液。

嘆:只是你父親風流,你母也不應該朝你撒氣,把你小小一個孩童放在那種三不管的地方不管你。

童夢醉了,像小時候一樣躺倒在拓跋宴的膝蓋上,那白顏面目赤紅,酒水上頭,早早地醉的抱住童夢的腰身做夢。他眼眸帶笑,伸手拿來被子蓋住那那個白色頭髮的人影上,也不回拓跋宴的話,帶著沉重的負擔安安靜靜,放心地在拓跋宴的膝蓋上入了眠。

喝酒喝了一半,搭腔的人散了乾淨。拓跋宴只好自己享用這美味的紫玉釀,卻指尖點火,好讓室內溫暖如初。

不要問他一個夜叉一個系統一個魔,怎麼要注意保暖,怕對方几個夜裡著涼。男媽媽當習慣了,順手罷了,

拓跋宴展開一幅畫,正是他此次的目標人物。

系統【支線任務:鬼界異聞,這落在鬼界的前任四方城神女,生前遭遇了禍事,四十年不到,被趕出了四方城,含冤而死,有一隻看不清的巨手將她的命運變得悽風寒雨。此任務不是主線任務,玩家可自行選擇,成功獲得500積分,失敗也不會任何懲罰措施】

世風日下,連那古板的,禮教森嚴之地走出的人。竟然會在鬼界的風流之地掛牌。

拓跋宴點選面板,選擇接下來這個任務,比起這個給閻王選繼承人的任務,他更喜歡一看就另有隱情的任務。

況且這天道書最常做的事情,喜歡做的事情,就是把任務線索藏在不相關的任務當中,大任務裡藏著小任務的線索,完美通關的結局可不好打。

他可不能錯過,拓跋宴是個較真的人,來了,就要拿到高評分的任務結果。

於是比起其他的天道書的宿主,消極怠工的,張揚跋扈的,這天道眾對他有那麼一絲寬容。所以願意和他做交易,而沒有直接抹殺他和白顏的存在,乾脆利落地推倒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