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輩子，蘇臨安唯一不能兵刃相向的，就是以墨。現在對方卻將劍刃指向他。

“給我一個理由。”

“老爺的命令。”

以墨清聲，在這廣闊的天地，異常清晰，而蘇臨安敏感地捕捉到什麼，抓住一個尾巴，那真相卻如泥鰍般光滑，消失不見。

但他會昏迷而後出現在繁煙百魁閣中，這事算是清楚了。蘇臨安起身下樓，逼問道：“清凝夜呢？”

“老爺說你們一定會在一起，待見到後一個送往東，一個送往西，少生點事。”

知子莫若父。

蘇臨安抿著唇，臉色鐵青，他乾點什麼事逃不出老頭子的發眼，更糟糕的事，每次老頭子都能預見，這不能說是先見之明，得說是先知了。

連跟誰在一起都能猜個準。

“這程氏，與我蘇臨安不共戴天之仇，你讓我現在放過？”

以墨劍刃未收，只道：“有何事，你可以回去跟老爺說。”

“好，那我就回去跟他好好嘮叨。”

蘇臨安走近以墨，戰略性妥協，手起而落，他將昏倒的墨寶兒抱起來，放在房間，而後題上“勿擾”兩個大字。

就算不去找程家復仇，也不能任由清湖在外流浪啊，都是嬌貴的公子哥兒，怎麼受得住粗茶澹飯，還飢一頓飢一頓的。

他去自己的小房間，那七根長短不一的線，劃去兩根，表示已完成，別說這樣還挺有成就感的。他現在要去做的就是第二長的線條。

沒什麼可帶著，蘇臨安調轉靈力，將水靈幻化成見身，現在不找東西，當然高空行走會方便快捷。

“蘇少！”

蘇臨安剛上劍，被這一聲驚嚇，身子趔趄，摔了個狗爬地。他哎幼這站起身來，眉頭緊皺，道：“做什麼？”

“我們陪同吧。”搖光有點小尷尬，這見面形式太獨特了些吧。

蘇臨安重新準備，道：“跟得上就來。”

一隻白團子衝過來，二話不說扒住蘇臨安後背。他是半點辦法沒有，只能任由白團子跟著，這都什麼世道，還有強買強賣的。

“抓穩走嘍。”

人影一閃，便不見了。雙心鈴搖動，聲音清脆悅耳，算是為開陽搖光他們指路，主要是為聯絡溝通清湖，他們兩鈴之間有感應。

悅來客棧中，本該在床上平躺的以墨睜開眼，揉揉後頸，少爺下手還真是狠。他站在桉旁，執筆寫了幾字，捲起來放進白鴿腳邊。

“少爺純粹是來找麻煩的吧，哎。”以墨繼續躺回床上，百密一疏，總不能疏在昏迷時間上。

略過大千世界，眼前只有層層疊疊的雲層，他們在鋪滿金光的路上疾行，海闊天空任君行。

雙心鈴還是沒得到回應，蘇臨安直穿過程家地盤，再往西而來。兄弟遠比仇恨更重要，再說沒有腦子想將程家連根拔起，幾乎不可能。

開陽眉越來越緊，又過一盞茶時間，金光轉化為橙，絢爛爛漫，他跟在蘇臨安之後，道：“不能再向前了。”

“為何？”蘇臨安還是沒有停下的意思，往西，是他唯一的念頭。

“真的不能走了，前面不是我們能去的地方。”

“這天下還有我蘇臨安進不去的地方？”蘇臨安停下，緩緩落地，遠遠望去，未有不同之處。

搖光也向前來，道：“蘇少，前面是無域，是程清錢三家家勢力交接地，向來是三不管地界，那裡跟我們生活的地方可不一樣。”

是以武力為尊的地方，是大陸最弱肉強食的地方。

一隻飛鳥在他們面前掉落下來，蘇臨安伸手翻過去，烤得不錯，就是差點孜然。他咽咽口水，就這樣撿漏好嗎？

開陽：“咱們是繞過去，還是？”

蘇臨安往周圍瞧瞧，找了一塊空曠的地兒，問：“扎帳篷，會嗎？”

“哈？”搖光一頭霧水，他們現在在說什麼。

“帳篷，會駐紮嗎？”蘇臨安將乾坤袋中的豪華帳篷拿出來，鈴聲思鄉，叮叮噹噹。

只見兩人拿著帳篷熟練地捆起來，蘇臨安倚著樹幹，把玩兒這雙心鈴，鈴上凋以白色鈴蘭，花鐘狀，微下垂，一串，雅緻且好看。

鈴鐺據說是一位鑄劍師打造，剩餘些料，丟了可惜便弄了這麼個小玩意兒。沒什麼大用，但寓意是好的，心有靈犀一點通。

蘇臨安週歲抓的時候，直奔著這鈴抓去，別的金銀劍譜塞在懷中都不要。老爺子以為長大必是紈絝，氣壞了，但這雙心鈴就落在蘇臨安手中。

直到遇見清湖，才只剩下一支。蘇臨安嘆口氣，道：“你可要對得起我這鈴啊。”

鈴蘭微動，似乎在回應。蘇臨安知道清湖已經感應到他了，收起鈴鐺，心情頗好。但爬在他肩上的白喵就不太樂觀，缺了一魂不是死了，心臟揪疼，它想說的太多，可一切只能由蘇臨安去經歷。

“帳篷紮好了。”開陽報告。

蘇臨安瞧了眼，馬馬虎虎湊合吧，低聲湊近開陽些，道：“你們是住一間，還是？”

書生白皙的麵皮犯起紅來，一時竟有些彳於，他瞧了搖光一眼，道：“蘇少你有點誤會，其實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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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懂懂懂，小兩口嘛，多長時間還這樣害羞。”蘇臨安向前走兩步，比劃兩下，確定位置，而後調轉靈力。

水光乍現，一個一模一樣的帳篷出現在旁邊，蘇臨安進了最先駐紮的，道：“好好休息，明天要忙的還多著呢。”

不知為何，開陽聽到“好好休息”四字，竟然會想歪。有點……嗯不可描述。

“不休息嗎？”搖光露出個腦袋，朝著開陽揮手，他們在一起多少年，還第一次需要招呼著。

開陽快走兩步，耳邊隱約有笑聲，臉上顏色更深，他道：“給我騰出點地兒。”

嘖這話是說什麼都怪怪，老實睡覺最好了。開陽想著總覺得這也有點怪，害害人不淺吶。

“開哥，你離我這麼遠，能躺在被子上嗎？”搖光有些擔憂，被褥鋪時就那麼點。夏天炎熱，晚上還是涼的，加上這邊本身冷些，睡在地上肯定會著涼。

“放心沒事，地方夠大，明天蘇少還有事情安排給我們。”開陽解釋著，想要轉移注意，“睡吧，晚安。”

“哦。”搖光有些疑惑地應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