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臨安倒退兩步，抹下唇角的血，未給自己留下半分喘息時間，一個箭步上前，水靈幻化成尖利的斷刀，直直穿過對方的心臟，絲毫未差。
伴隨著倒地聲音，清脆的女生傳來，肝腸寸斷催人淚下，聞著落淚。蘇臨安理智恢復二分，卻不敢動，他害怕面臨已成事實的事實。
鈴聲四起，一個著明黃色衣衫的女孩兒跑來，將地上的人抱在懷中，明知柳長老醫藥不可救治，還是一遍一遍地把脈。
“爹，沒事沒事，是女兒醫術不精，是女兒平日貪玩，您放心以後女兒一定好好跟張老學習，再也不拽那老山羊的鬍子了。爹你堅持堅持，張老是再世神醫，能起死回生，一定會沒事的！”
柳玲一手捂住心臟上的傷口，拼命想要將雪壓回去。可地上的人瞪大了雙眼，再也無法回應她，不會說她調皮搗蛋，不會再笑著教她武學，不會……
“爹，女兒一定會給你報仇的！”
淚眼模湖雙眼，柳玲一手擦開淚水，雙手抱拳，對著背靠她的男人，那個白衣染紅獻血的羅剎鬼，道：“不知你與我爹多大的恩怨，與程家怎樣世仇，江湖規矩一命換一命，賜教。”
招呼打過，這是柳玲僅剩的教養。她快步衝過去，手中是兩掌長的障刀，這比匕首上比劍端，帶著方便，攻擊力不低。
滴答一聲，又一聲，柳玲愣住，為什麼眼前不躲，不出招？她望過去，心臟緊地抽縮，握住刀柄的手禁不住顫抖，身子朝後褪去。
不可置信，強烈且巨大的痛苦灌入全身，如瀑布之下三千尺，只一瞬。
“不可能不可能，這一切都是假的，對不對，王叔對不對！”柳玲拉住剛剛想要將她拉住的男人，見對方欲言又止。
淚水再也止不住，她還在喃喃而語：“絕不可能，怎麼會是他，誰能告訴我這一切都不是真的啊……”
蘇臨安一甩水靈，血珠綻開，他背影輕動，轉身，唇片蠕動，喉嚨發腥，終於道：“玲妹。”
水靈向來不沾血，不沾恨意之人的血。若是殺著對被殺著心懷的並非恨意，水靈會自動進入自我遮蔽狀態，屆時，它只是再正常不過的普通武器。
當聲音得到確認，殺了自己爹的就是蘇臨安時，柳玲再也撐不住，眼前一陣恍忽，她撐著武器站起身來，鬢角的髮絲散落下來，清瘦的面龐充滿悲傷。
她望著眼前男人，血染戰袍，桃花眼泛紅，髮髻凌亂，早已不是她心心念唸的風流淮西少年，他們之間也再無把酒言歡的可能。
障刀直指蘇臨安，柳玲道：“是你先不義，休怪我無情，往日友誼我們一刀斷，自此天涯陌路。”
“好。”蘇臨安眼圈溼潤，他別無選擇。在踏上覆仇之路時，他就做好與一切人為敵的準備，才開始他就覺得心臟如千斤頂壓重。
一個“好”字更是斬斷柳玲所有希望，她從來都明白蘇臨安絕不會一個客卿之女傾心，但過分的寵愛讓她矇蔽雙眼，活在虛幻之中。
“柳玲，你現在清楚了明白了，死心了吧。”柳玲苦笑著，這個人只會為程淺淺折腰，只會為那第一美人。
“玲玲，這些事……由我們來，我們三十一客卿，生死同命。”
“王叔，”柳玲眸中堅決，捨棄剛剛的混沌與猶豫，在恨意麵前，抉擇並不難，“這是我一個女兒應盡的孝心，死亦赴之。”
從重傷之中緩過來的其他人互相攙扶著，食其祿忠其職，他們疊在柳玲前面，隔開柳玲與蘇臨安之間的距離。
他們將右手握成拳，放在心臟處，低吼著：“橙光普照，與日同輝！橙光普照，與日同輝！”
“閃開，退三步者不殺！”
蘇臨安眼眶滴血，右腳不自主地後退半步抵住地面，這麼多人，那都是命都是有家庭的，他們的兒女親人都在等著他們回家，夜裡燃起的蠟燭，正亮。
無錯書吧“橙光普照，與日爭輝！”
三十人同步向前，他們早已將生命燃燒，為程家流盡最後一滴血，望程家能如約顧他們家人後生安康。
退便被追捕，流浪天涯，妻女毫無保障，戰還能為他們留一個未來。就算程家半人不剩，按照萬仙峰仙義，凡為家族戰死之人兒女妻子直系親屬，都會被保護到夙願院，這由專人負責，連掌門都無法插手。
蘇臨安從衣襬撕下一條被血染紅的布條，綁在眼睛上，一手拿著水靈，調轉周身靈力。低沉的吼聲在耳邊，刺激著聽覺神經。他不得不專心更專心，這樣才能聽聲辨位，才能分辨風的流動。
遠處一隻白撲稜蛾子飛過紗窗，留意到桉桌上的火燭，豔紅的顏色，炙熱的溫度，讓它深深迷戀，無法離身，一次又一次地試探著。
柳玲望著所有自己熟悉的人，無能為力，是真的無能為力。她能做什麼，能讓他們逃生嗎，能讓他離開嗎？
彈指間，柳玲身邊多了幾十具倒下的屍身，她無助地喊著一個又一個前輩，淚混著血，滴滴侵心。她哭得昏天黑地卻無法阻止任何人任何事。
她朝著不遠處望去，只見水靈纏繞王叔，那纏目的閻羅一掌朝著王叔心臟的位置拍去，無色的靈力揚起帶血的塵埃。
危難之時，人的爆發力難以言喻。王叔也未想到他會避開那絕命的一掌，只見柳玲抱著自己還在地上滾著，落入花叢中，碎石刺他的嵴背，疼痛卻讓他清楚自己還活著。
清湖作為旁觀者，瞧得清楚，在柳玲撲過來的那一剎那，蘇臨安明顯放水，收了水靈，甚至為了那小妮子強行將即將而發的靈力收回，致使自己內傷加劇，這才又咳出血來。
程家上下都是蘇臨安的手筆，他在中間助力一下，絕不會引人注目。等到時候只說他是被威脅，會親自擒拿這魔頭，功大於過，萬仙峰峰首的位置，依然是他清凝夜的。
他調轉靈力，探身朝花叢中過去，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