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盛十三年,開春,一場從未有過的大雪飄至大龍國,寨子中同樣也被漫天大雪覆蓋,天地間一片銀白,好似時間也靜止在這裡。
無錯書吧游龍江溿,常年不結冰的水面,邊緣也有冰凍,江水也無往常湍急。
一位身著貂絨少年立在江邊,雙腳來回踱步,口中不停地對雙手哈氣,牙齒也在不由自主打顫,從懷中緩緩掏出信封,信是魏寧寄過來的,連同信封還有三件貂絨,少年身上穿的就是其中一件。
信直接從軍營中寄過來,官兵親自壓送,屬於官信,能寄官信者最低官職也是從三品,此時距離他出寨不過四五個月。少年展開信封,口中默唸,
“淶子,不好意思,這麼久才給你寫信,我這個’術法教頭’平時在軍中太過於繁忙,每次想給你寫信時,都被軍機打斷,你也別見怪!
一年半載我是很難有時間再回寨子裡了,父親老了,拜託有時間幫我照看點,還有’旺財’怎麼樣啦?沒把你吃垮吧?
今年天氣太冷,這裡有三件貂絨,幫我送給我爹一件,另外兩件留給你和沐叔,千萬別嫌棄啊?
時間太急,馬上又要去操練士兵了。
珍重。”
落款不再是魏寧,而是術法教頭!
默唸完內容,少年將信件小心翼翼疊好,塞進信封,又重新放入懷中。
大雪封山已有三天,少年此次出來主要是準備口糧。
“旺財”的確太能吃了。身為一隻勐虎,取一狗名,也不知道魏寧是怎麼想的,幸虧此時旺財可以自行捕獵,少年還經常能“沾光”,尤其最近大雪,家家戶戶都只能閉門在家,吃平時屯下來素菜。少年則頓頓有葷,野鹿,狍子,甚至野豬,這些都是家常便飯。
今日少年收到信件和貂絨之後,就想帶著旺財一起出來捕獵,到時給“錢叔”送貂絨之時,也能分些肉給他。
當然,這種鬼天氣,自己是沒法狩獵,只是站在江邊等待旺財歸來。
正午十分,貂絨少年等的漸漸有些焦急,主要是冷得有些受不了,雖然沒有風,但寒氣就要滲進骨髓裡一樣,旺財再不回來,可能就要成為冰凋了。
忽然江邊竹林裡“轟隆隆”幾聲作響,十分炸耳,從山頂開始,順到山底,竹林裡不斷有竹子倒下,竹葉上壓的大雪也紛紛落下。
少年見狀,壞笑一聲道:“不錯,不錯,看來這雪天裡,口糧是有著落了。”
顯然這是旺財在捕殺獵物!
半注香之後,竹林裡動靜也越來越小,少年知道也該差不多,拎起另外兩件貂絨,一臉興奮向竹林小跑過去。
果然在向竹林走進七八十步,便見一隻牛犢大小的野豬倒在地上,嘴中喘著粗氣。野豬身體被一隻吊睛棕額虎緊緊壓住,綜額虎周身黑色環紋,兩個前肢一前一後分別按住野豬腦袋和肚子,五六寸長的爪鋒更是像匕首一樣死死鉗在野豬肉裡。野豬隻能疼得無力哀嚎,綜額虎豈會再給它機會,張開大口,口中尖尖獠牙,透著寒光,對準脖頸,用十二分氣力一口咬下。
片刻功夫,野豬便不再動彈,脖頸處不斷有鮮血湧出,棕額虎見身下野豬死的不能再死,仰起棕色吊額,對天虎嘯,周圍竹林積雪被嘯聲紛紛抖落!
這野豬也算林中之王,可惜碰到了旺財!
如此兇勐一隻棕額虎竟然叫“旺財”,少年也是越想越離譜。
此時棕額虎也見到少年走來,抖了抖身上雪,像狗見到主人一樣,搖著尾巴,再也沒有獵殺野豬時的霸氣,屁顛屁顛跑蹭過去,看來叫旺財也沒錯。
少年摸了摸棕額虎碩大腦袋,盯著地上的野豬,興高采烈道:“呀,旺財,旺財,你是越來越勐,這麼大野豬都夠我們一個月口糧了,回去獎勵個豬頭!”
棕額虎似乎能聽懂少年的話,用長長舌頭甜甜少年的臉,又舔了舔自己爪子,把頭蹭得更歡。完全忘記了這隻野豬是自己捕殺,給個豬頭不是應該的嗎?
冰天雪地,這麼大隻野豬該怎麼帶回去呢,少年自己肯定是拖不動,望向旺財。
棕額虎見少年目光盯向自己,心有靈犀般走到野豬旁,用嘴輕鬆叼起一隻後腿,向路邊走去。
果然是隻好狗!
一人一虎,一前一後,在雪地裡深一腳淺一腳走去,方向不是少年自己家,而是魏寧家方向。
白毛風漸起,寨中居民,家家門窗閉戶,根本沒人發現行走在雪地裡貂絨少年。
少年蹣跚地走到魏寧家,後面旺財叼著野豬在雪地裡留下長長一道路痕。
魏寧家院門沒鎖,少年輕輕推開,門上積雪落的一身都是,看來錢叔真的好久沒有出門了。
進了院子,一輕二重敲了敲堂門!
很快堂門就被從裡面開啟,好像錢叔一直在裡面等人歸來敲門樣。
錢叔見到面前貂絨少年,渾身帶著冰霜,凍得瑟瑟發抖,趕快請屋落座。
少年身後棕額虎,他也認知,在還是虎崽子時就是這個跛腳漢子餵養,只是此時此刻,看著身形巨大棕額虎,似乎不敢確信,對少年道:“這是旺財?”
還在打冷顫少年見錢叔相問,趕快笑答:“錢叔,咋啦?旺財你也不認識啦?你不認識它,它還認識你,你看它還給你帶了禮物來。”
說完指了指地上如牛犢子一樣大的野豬。
看著地上野豬,跛腳漢子似乎有點不敢信,四五個月前旺財還是個虎崽子,只是飯量巨大,想不到現在都能自行捕獵如此巨大的野豬。
旺財看著跛腳漢子,也不陌生,鬆開野豬,向貓咪一樣蹭了上去,只是此時不用站立就到漢子肩膀,再也不能像小時候一樣依偎懷中。
屋內,漢子給少年生了壁爐,頓時就沒冷了。
少年從身邊取出貂絨,畢恭畢敬遞出,對漢子道:“錢叔,這是魏寧寄過來給您的,走的還是官道,現在他可出息了,已經是’千夫長’,算是從三品了!”
漢子接過貂絨,抱於懷中,一臉榮笑,“魏寧這孩子,幾斤幾兩我還不知道,都是沾他離叔光,我不要求他能在戰場奮勇殺敵,戰功赫赫,只要他能平安回來就好!”
說完一臉笑容中夾著一絲落寞,不易察覺。
的確,對於一個父親來說,孩子的平安,就是最大的願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