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歸家時已是夜深。
原本一個小時的路程,魏淶足足走了四五個小時,連燈籠中煤油都燃盡。
一路上,腦中都是鍾萍的過往,這些年她一個人是怎麼過來的?
季明這孫子死在自己降頭手上,看來絕對是報應,不然此刻一定要拉著魏寧捶死那畜牲!
越想越是意難平,走走又停停。
推開堂屋大門,養父還未睡,手中擦拭著一把竹刀。
竹刀三尺有餘,周圍塗上淺淺松油,這把竹刀少年從記事起就一直見養父有事沒事就拿出來擦拭,後來問了養父才知道,這是他未收道前的兵器,只是這麼多,再也沒見他用過。
養父見少年回來,把竹刀收入刀匣,放於床頭。
見少年心事重重,開口問道:“怎麼?路上鍾萍那丫頭和你說了她往事?”
少年和養父打了個招呼,順便沏了杯茶,“是的,我真沒想到季明這人怎麼就這麼畜牲,’食子痋術,’’陰陽雙修’這些有損人道的事,他怎麼就能做得那麼絕,這些年老祖宗就沒有察覺?”
養父深嘆一口氣,“知道又怎麼樣?世間任何事都是有規矩,無憑無據,老祖宗不能憑著自己身份去替天行道吧?
好在他也遭了報應,只是他放出的兩隻獸妖,遠比季明自己危害大,連死後都要給世間找麻煩!”
少年當然瞭解其中道理,只是心中道義難平。
養父好似看穿少年心思,繼續道:“我知道你是為鍾萍那丫頭感到不值,為父又何嘗不是呢?不然當年我為何給她卜卦,送她《尚武集》,更是口述她心法要訣!這丫頭確實是習武的好苗子,天賦好,又肯吃苦,也不枉費我對她一番用心,最難能可貴是她在絕境中堅韌不拔性格,這點是與生俱來。為父希望你和魏寧還有鍾萍有一天能走出寨子,在天地間為天道人道盡一份力!”
再次提到走出寨子,此時少年不再那麼抗拒,也許寨子中是一片祥和天地,那這片天地之外更大那片天地呢?依舊祥和嗎?
次日,日曬三竿,一陣急促馬蹄聲停在魏淶家院前。
魏淶見馬背上與自己年紀相彷少年,一身戎裝,背上掛一黑色揹包,一隻手掌纏著紗布,胯下更是“赤鬃馬“,腰間別長刀,手中還抱著一直小虎崽子,一時間竟然沒有認出來這是魏寧。
魏寧翻身下馬,上來第一句話就驚住院內少年,“淶子,今天來是來和你告別的!”
說完把虎崽遞給了對方。
魏淶雖是不解,但仍然接過遞來的虎崽,抱於懷中,這隻虎崽是兩人一起在竹林救下來的那隻,此時虎崽偎在少年懷中“伊伊呀呀”,好像比前兩天要大了一圈。
魏寧繼續道:“這隻虎崽我給取名’旺財’,有學問吧?我爹老了,照顧不了它了,我就想著把它抱到你這裡,飯量有點大,你可別嫌棄哈!”
魏淶無心去嫌棄“旺財“這傻名,望向多年好友,此時當真的要分離?故作鎮定道:“確定要離開寨子了?沒有忽悠我吧?”
“哈哈,你這麼聰明,怎麼會忽悠你,我想好了,我要從軍,目標是向離叔一樣,將來如果能混個’武騎校尉’也算光宗耀祖是吧?”
魏淶見對方眼睛堅定,知道這次是真的要分離了,但依然強裝灑脫道:“從軍是好事!好男兒志在四方,騎馬揮刀走天下,但還有一句苟富貴,勿相忘啊。”
魏寧哈哈一笑,“富貴不敢說,有我的就有你的,誰叫做哥的要照顧弟弟呢,是吧?”
此時魏淶無心再鬥嘴,“這次從軍,你從哪裡入編,將來如果有機會,在哪裡能找到你?”
魏寧拍了拍身邊的赤鬃馬,“有離叔在,還需入編?早就說好了,進營就是’百夫長’,而且還給我搞了個軍中’術法教頭’,我可是軍營以來第一個術法教頭,怎麼樣?聽名字是不是就很威武?這匹赤鬃馬就是離叔送我從軍的禮物,真他娘大氣!”
說完抱著馬臉親了一口,一臉享受!
魏淶打趣道:“大氣真是大氣,為了你還整了個從未有過的’術法教頭’官職,真是大氣!”
魏寧聞言,又是哈哈一笑,對眼前少年道:“你真不會以為術法教頭是閒職吧?”
“難道不是?”
魏寧無奈地嘆口氣,收起平時玩世不恭態度,“當然不是,這些年來寒冰國’方術異人’早就捲入和大龍國的戰鬥中了,我方軍營中士兵平時練的都是刀槍棍棒,和普通寒冰國士兵交戰並不吃虧,可是一但方術異人加入戰場,情況立刻就不一樣,往往對付一個普通方術異人就要犧牲數十名將士性命,如果碰到道行高深的方術異人可能幾百士兵都無法取勝一人,這次離叔回寨子中也是要尋個精通術法之人,一是方便挑選對術法有天賦士兵,二是受其術法,將來大龍國在戰場上才能有與寒冰國一戰之力!”
少年聽完魏寧所述,一時間才發現,自己原來不是那麼瞭解這個多年好友。
原先印象中他就是吊兒郎當,沒事和自己掏掏蜂窩,下河摸魚,騎馬射箭,簡直就是個無所事事的混子。
此刻再看他,完全不同,雖然形象上依舊吊兒郎當,但現在眼中有光,透著從未有過的堅毅。
心中有抱負,豈是廢少年!
魏寧舉頭看了看太陽方向,確定了時辰,便對魏淶道:“天色已不早,還得趕回軍營,不能再逗留了,今日一別,不知何時再見,保重!”
“保重!”
隨後一身戎裝,翻身上馬。
鮮衣怒馬,出寨衛國。
無錯書吧立於院前,懷抱虎崽,少年目送好友遠去,心中五味雜陳!